众将士闻言皆惊,有的以为自己听错了,有的还以为这大将军开玩笑呢,哪知纵目望去,那定王殿下和长平公主笑后皆是一脸严肃,方才知道并不是自己听错,大将军也没有开什么玩笑,而是真真切切的要降李自成。
赵泽招了招手,唤来犹自傻愣着的杨虎,轻声道:“杨将军,曹王两贼开门投敌,李贼部下数十万之众,将军如何逃出生天?”
“这个……”杨虎不知赵泽为何突然转开话题,不过见恩公问起,不作细想便道,“那李贼也不知怎的,对来降官兵也不就地收缴兵器马匹,只顾着进城,末将便瞅这空档,和众兄弟暗自商量好了,佯装投降,趁兵力薄弱,略有空档的时候飞马反了出去,李贼一时仓促,也并未过多纠缠,末将便逃出来了。”
“哈哈!”赵泽闻言大笑,拍了拍杨虎肩膀道,“杨将军勇中藏智,粗中有细,实我大明之福啊!”
杨虎被他这一通赞赏不觉老脸微红,之前跟赵泽说起此事,他便把这假降一事给藏掖起来,生怕说出来遭他责罚,哪知此番厚着脸皮说出来竟贪来个什么勇智粗细的赞许。
众将士听了两人对话后,更觉糊涂,不过隐隐也感觉出了赵泽所指。
长平在旁见赵泽东扯西拉,却不说个透彻痛快,不免心急,怕别人说她贪生怕死,不觉偷偷用脚踢了踢赵泽。
赵泽洞若观火,自然知晓长平心中所虑,然此事不容草率,他对脑海里那股感觉很是信赖,知道这杨虎最为可靠。
赵泽略一思索,便令众将士暂且退出庙外,并关上庙门,继而招来杨虎,两人开始密谋商议起来。
此时已近三更,凉风习习,甚是沁人心脾,众将士在门外守候着,心里却如火烧火燎,不时朝庙门缝隙探头探脑,想查看个究竟。哪知里面两人谈话声竟越来越大,最后竟似争吵起来,众人不免起疑,这杨虎虽说是出了名的火暴脾气死脑筋,但是面前这人可是钦命的大将军,而且皇子公主尚在身侧,怎的便控制不住发起脾气来了。
众人犹自起疑,却听庙门“吱拉”一声响,但见杨虎满脸涨成朱紫色,须发尽张,似是受了极大的气般。
“哼!赵大将军和两位殿下想假投闯贼,实效东虏(满清),末将道不同不相为谋,就此告辞!”杨虎大手一挥,手下兵士先是一愣,没作反应,待到杨虎大吼一声“混小子们,上马,随本将杀往京城!”这才一个个回过神来,纷纷上得马来,随杨虎一声号令奔驰而去。
一队人马星夜奔驰不过多久便停在一破草房旁,杨虎下了马,唤了个小将牵了出去,这才怒气未消的进了草房。
几名平日与杨虎十分亲近的校官取来水袋干粮,悄悄走进马房,杨虎见来了食物,也不说话,径自取了食物闷声啃了起来。
“将军何事如此气愤?”一名绰号王瘸子的小校堆着一脸笑坐到杨虎旁边,犹豫良久,见杨虎怒气渐消方轻声问道。
“还能有什么?”杨虎气道,声音倒是极大,也不怕屋外军勇听到,“那什么狗屁大将军的狗屁明路,竟是假意投那李贼,再趁满清鞑子南侵之机,再投鞑子,趁机提出咱大明称臣于满清鞑子,划江而治的路子,这算哪门子明路,这明显就是卖国求荣嘛!”
“也不知两位殿下怎的就听信了那厮的谗言,竟帮着他一起劝说本将。”杨虎自觉怒火无处发泄,狠狠咬了眼前干粮一口道,“哼,假意投那李自成老子没说的,大家都是汉人,给他磕两个头咱明儿个再反他娘的,再让这头磕回来,咱也不冤屈,磕来磕去还是咱汉人。哪知这狗屁将军竟让老子再投满清鞑子,真他娘的,老子是汉人,你叫咱汉人给那满清鞑子下跪磕头,老子日后再砍那鞑子十个脑袋也不解气啊,甭说见列祖列宗了,这江东父老老子也没脸去见啊!”
众军勇闻言哗然,不觉纷纷进屋夸耀杨虎忠勇非凡,并扬言声称誓死不降满清,愿跟随杨虎出生入死。
杨虎哈哈干笑几声,便与众大伙再骂了赵泽几句,杨虎方道:“大伙早些歇息吧,明日个咱杀回京师,叫那李贼也知道咱也是条汉子,对得起咱大明百姓,对得起咱汉人的祖宗!”
众军士跟着起了几声哄,便纷纷找了个地儿睡下了。
月渐西斜,已近四更时分,杨虎一干人呼噜声此起彼伏,不一时却有一人从众军士中站了起来,蹑手蹑脚的牵了一匹马,正待离去。
“小王八羔子,你还真反了!”猛听一声大喝,杨虎飞身出屋,声响如雷,那蹑手蹑脚正自准备上马逃离的军勇顿时两腿一软,倒了下来,那马被他牵着缰绳一拉,自是吃痛长嘶,一干军勇纷纷爬了起来,点了火把定睛一看,正是那小校王瘸子。
“哈哈哈,赵将军果然神机妙算,想不到咱杨虎营里还真有叛徒!”杨虎大踏步上前走来,在众军勇一脸愕然中一把揪起王瘸子,掏出一根粗绳子就地绑得结结实实的。
旁边一名军勇踌躇良久,移步上前,怯问道:“将军,王瘸子咋啦?”
王瘸子见有人求情,回过神来连声大呼:“将军怎的这样绑了小的,小的起来出恭而已啊?”
“出恭?”杨虎大笑两声,骂道,“你个王八羔子,出恭还拉匹马来陪你不成?”
王瘸子闻言已是心胆俱裂,自知奸计被破,身子似没有骨头般瘫软下去。
“兄弟们,上马,咱们得回去赵大将军那交差去了!”杨虎抛下这句话,翻身上马,就待策马朝土地庙奔去,却见众将士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仿佛木头般呆在原地。
“杨将军,咱们刚刚还辱骂过……”众将士刚刚还骂得正欢,此刻便要回去见赵泽,腿早就不听使唤,如注了铅般沉重。
杨虎接过话茬,调转马头笑道:“放心,刚才骂得最凶的还不是咱杨虎么?赵将军之前说了,谁骂的最凶,谁对咱大明就最忠心,小的们上马吧!”
众人又是一愣,杨虎接二连三多番催促,终于在他忍不住开骂前纷纷上了马,一脸痴呆的跟着杨虎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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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想不到杨将军演戏倒是演的高明,真该颁个金像奖了?”听完杨虎讲完大致情形,赵泽三人不免齐声大笑。赵泽更是按捺不住,将前世的金像奖也说出来了。
“金象?哇,那得多少金子,赵将军什么时候给俺?”杨虎高兴非常,还以为赵泽要给他一樽金子铸造的大象。
赵泽连忙岔开话题,开玩笑,金子做的大象,他上哪找去。撇开纠缠不休的杨虎,赵泽将这巧捉细作之计告知了众人,众人方悟,连骂自己不该辱骂赵泽,赵泽却是笑笑,并不以为然。
王瘸子一直随杨虎在军中,也算是一名老部下了。其实跟随杨虎浴血沙场的都是他的老部下,所以赵泽提出清剿叛徒之事杨虎确实与他小吵了两句,可见杨虎对这帮兄弟也是极为放心的。
当日那王瘸子对降顺的态度就有点摇摆不定,杨虎商议假降起兵的时候他也曾想报信,只是毕竟同甘共苦多年的兄弟,心里一时不忍,等到周遭兄弟趁乱起兵,也就只得迎合。此番见皇子公主沦落至此,王瘸子深知明朝大势已去,便临时起了反意,赵泽假意与杨虎争吵,使其自行离去,王瘸子已知皇子公主所在,心必焦急,急欲告知李自成立个大功,否则若翌日随大军杀往京师,便再无活路。这才漏了马脚,被杨虎抓了个现行。
只是赵泽心里还是不敢确定,此计只能抓第一个现行,也不知军中是否还有其他更会隐忍的叛徒,当下便决定将具体计划只告知杨虎一二,其他人等降了李自成后再作打算,走一步算一步,即便真有叛徒告知李自成,李自成终究也是分辨不清是真降假降了。
最主要是两位公主,长公主长平倒可以扯成是自己的内人,而那小公主昭仁难道扯成两人的女儿,单这两人年龄就不太符合啊。
“杨虎,你对这李自成,可知之一二。”赵泽拉过正自吹嘘演技如何了得的杨虎,皱眉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