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姜望就算真的烧坏了头,眼下也是相命难违,西歧诸将士只好拿着斗笠跟棉袄互相取笑道:“吾等要是真的穿将起来,只怕死得更快了!”不想这话却被哪吒听见了。
哪吒挑帘走出中军大营,一沉脸喝道:“我师叔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都罗唣些什么?”
西歧众人历来对这个本领了得的娃娃先行官又敬又爱,因此在哪吒喝斥了一声之后,倒是没有人再对姜望的命令提出异议了。姜望却怕哪吒因为自己与诸将士生了嫌隙,便一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跟自己一道去看武吉造土台。
等到了夜间的时候,姜望又下令西歧的将士都把棉袄和斗笠拿在手边,自己则来到刚刚造好的土台上,抽出雌雄双剑,往东昆仑遥遥一拜,又站起身来按照卷轴所教的法术布罡斗,念咒语,不一会岐山上便狂风大作,刮得西歧众人连眼睛都睁不开,周遭的温度立刻降了下来。
西歧众人这才明白姜望先前那番举动的用意,纷纷说着“丞相好法力!”,又忙不迭地把他发下的棉袄穿上,斗笠也戴上了,然后无比幸福地看着对面不久前还在耀武扬威的纣兵冻得直打摆子。
姜望见自己施术成功,越发来了精神,再加上他在卷轴当中待了半年,又食了两颗哪吒的“赤灵果”,法力已是大增,此时为了少造杀孽,一心一意地施展新近学来的冰冻之术,竟成功地让天空中纷纷扬扬地降下一场大雪来,简直让人难以想象这原本是一年当中最热的时候。
经此一事,西歧军已经对他们这个平日里看起来不怎么牢靠的丞相,佩服得五体投地。姜望在土台上一直坚持到岐山上的雪都冻了有二尺深,山脚下的雪积了足有四五尺深,方才暂时停下法术,又让遮天蔽日的彤云散去,现出三伏天的太阳来。
岐山上的雪水一受热,立刻化作漫山遍野的大水冲下山去,瞬间把商纣的大营冲得东倒西歪。姜望在山顶上看得呵呵一笑,又再度运起冰冻之法,将纣营整个儿冻成了一个冰疙瘩,这才气喘吁吁地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下令南宫适等人去纣营里把领头的将领抓来。
哪吒见岐山上下转瞬间又变作了白茫茫的一片,不禁讶异道:“这是我见过你施得最好的法术了。”
姜望干笑了一声,又变戏法似的从袖子底下端出来一碗刨冰来,还顺手撒上了自己从相府厨房里顺来的桂花糖和乌梅干,递给哪吒说道:“给你尝个鲜。”
哪吒鼻尖上还顶着一片雪花,却浑然不觉地把那冰碗接了过去,又好奇地尝了尝之后,大喜道:“好吃!”立刻把那一海碗的刨冰都吃了个精光,过后居然还捧着大碗舔了舔碗底,直勾勾地看着姜望问道:“还有么?”
姜望见哪吒如此喜欢,心里也得意得很,又怕哪吒在冰天雪地里吃冰太多会闹肚子,便忍笑摇头道:“就做了这一碗。等我把这里的事情料理完了,再给你们尝鲜吧。要是西歧先行官因为拉肚子不能上阵,这脸可就丢大了!”
哪吒听得想笑。这时外面的门军报说费仲等人拿到了,姜望便让他们把人押进大帐去。哪吒连忙放下了手里的海碗,也跟着姜望进了中军大帐,满心要看看这两个殷商大奸臣的模样。
纣营三将押到之后,都已经冻得头发胡子上全是冰渣子,简直分不出来谁是谁了。姜望看得一笑,又对三人中唯一挺立着的老将问道:“阁下想必是左军上将军鲁雄吧?”
鲁雄哼了一声,却不答话。姜望也懒得跟他啰唆,便命人把鲁雄带去后营看押起来,也不管他一路大骂自己“妖道”什么的,自己又转回头打量费仲和尤浑这两个有名的奸臣,看了几眼之后,却觉得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也不知道纣王看上他们哪一点。只是这两个人的目光都闪烁不定,嘴上还说尽各种阿谀奉承之辞拼命求饶,把以往所有的恶行都推到了纣王跟妲己身上,让姜望多少有些腻味。旁边的黄家父子却都是一副恨不能拆其骨,寝其皮的架势。
姜望见那两人的表演似乎没有要结束的迹象,便一拍桌子喝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遂传令将他们直接推出去斩首。西歧诸人自然拍手称快。
姜望见此番轻易退敌,己方却几乎未伤一兵一卒,还让不少早已厌恶征伐的纣兵倒戈投向西周,深感元始天尊所传授的法术妙用无穷,便一日甚似一日地刻苦钻研了起来,有时候连吃饭的时候手里都捧着那张卷轴,还曾经好几次把饭粒或是菜汤掉在上面,结果招来了元始天尊在卷轴里的严重抗议。
哪吒见姜望如此勤习道术,也不像以前那样时常来找他玩,只是自己在相府后院里找了个开阔的地方,天天练习枪法和道术,有时候还会跟他的两个哥哥或是黄家的几个小将比试一下身手,却从来没有一个人能胜过他。
武吉见哪吒功夫如此了得,便在征得了姜望的同意之后,弃刀用枪,跟随哪吒一道练习枪法。其他人也有样学样,时常向哪吒讨教。久而久之,哪吒竟隐然成了西歧军里的武艺教头。
不过姜望在这样悠闲的日子里,除了勤习道术之外,还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从头到尾仔细地研究了一遍封神榜,结果却让他大吃一惊。
因为封神榜上面非但有先前被西歧打败的张桂芳等人的名字,就连黄家父子的名字也赫然在列,甚至还有先前被哪吒救回一命来的文王第十二子姬叔乾和商纣皇叔比干这样的人物。此外那个曾经骗龙须虎吃姜望肉的申公豹也赫然在榜单上面,甚至连附身于妲己的心月狐和纣王本人,连同他的王后姜氏和两个儿子也在榜单上面,却很少看见昆仑山门人的名字。
姜望隐约听南极仙翁提起过,这张封神榜是元始天尊和另外两教教主老子和通天教主共同商定的结果。他把那张神榜颠来倒去地看了很多遍,也看不出来这些人是用什么标准划分在一起的,只得暂且放到一边。
悠闲的日子过得飞快。等到哪吒终于痛下决心把他的“包子头”改梳成成人髻的时候,姜望便广邀西歧诸人,准备给哪吒开了一个盛大的成人PARTY。
为了避免铺张浪费的嫌疑,姜望先是让龙须虎回北海采来各种奇珍异果,又让武吉领着相府的家丁去渭水边抓了很多桶鲜鱼回来,自己则准备施法给每个来宾造了一碗刨冰尝尝鲜。
金吒和木吒知道姜望的主意之后,也是各显神通,为他们的三弟备下了凡间难得一见的贺礼:金吒送的是一块能现出奇山异水图案的山石,据说是女娲补天之后遗留下来的奇石,冬日变暖夏日生凉,常带在身边,有滋于修道与养生;木吒送的却是一把名为“秋水”的宝剑,据说锋利也不在他的吴钩之下。其余诸将也是各有贺礼献上,连武王都亲自送了一副战甲给这个小先行官,还下旨褒奖他“英勇善战,堪当先锋大任”。
哪吒还是小孩心性,生平头一次收了这么多礼物,又受了武王的嘉奖,欢喜得简直手脚都不知放在何处好,与他两个哥哥的关系无形中也改善了很多。
黄家的幼子天祥平日里最佩服哪吒的本事,代表黄家送上贺礼――战神蚩尤留下来的护心镜之后,还拉着他一口一个“三哥哥”地叫得亲热,让从没当过人“哥哥”的哪吒越发喜不自禁,背地里偷偷地对姜望说道:“果然还是当大人好”,让姜望着实笑话了他一回。
不过西歧众人刚刚高兴了没两天,他们这个难得的悠长假期就被闻仲请来助阵的人给搅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