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代文人骚客在扬州留下不少名句,比如:‘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等等,但黛玉却认为,能足以证明运河时期扬州曾经有过的辉煌,却是那句: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
瓜洲渡口,相信在她的前生,很多人能记住这个地名,是因为那个名叫杜十娘的女子。可是现在黛玉看到的只是一片盛世美好景象,那个痴心女子的故事也只是空余恨罢了,又或许只是人们茶前饭后的谈资罢了。
她们的船在缓缓靠岸,放眼四周,大小船只纷纷停驻,这里的繁忙竟不亚于京都官渡,更因风和日丽,万里晴空,岸上游人如织。四月柳树垂新枝,正是踏青好时节。
这次下船,无用担忧,路口各种各样的马车都有,周瑞贾芸赶着上前叫了几辆极好的马车。傅试因来之前有书信告之,故官府早有两顶朱轿来接,兄妹二人力邀宝黛同去,宝玉推辞数次,二人方自坐轿走了。
扬州之于京都,大概相当于前生世界里上海之于北京,一个威武大气,一个妩媚风流。坐在马车上看街景,青石板路面光滑洁净,两旁房屋错落有致,各种招牌令人眼花缭乱,很多店小二在门口热闹的吆喝着,而最吸引黛玉的,无疑是街上的女子。
她们虽都是普通女子,打扮却别样不同,外衣花色新颖,多为洋莲或璧兰,底色则有蓝、朱、灰、膏粱红、樱桃红。虽不尽是绸缎,也有粗布棉衣,却也整齐细致。头上一般簪有金银发饰,年青女子大多戴着鲜花,个个俱是淡扫娥眉淡点唇,果然扬州美女多。
车夫一路指点,他们很顺利的住进了红扬客栈,收拾停当,简单用了午饭,宝玉连中觉儿也不歇,急急的跑来找黛玉,“妹妹,天还早着,咱们出去逛逛罢。”
她连日坐船,不免有些体乏头晕,说,“你急什么?要是觉的有趣,咱们多呆一日也使得,我有些累了,受不了街上噪杂,只想躺着,你同别人去罢。”
宝玉见黛玉如此说,不好再勉强,说,“妹妹,你好生歇着,我同他们略逛逛就来。”
在船上怕被风吹,衣服穿的厚了,下船后觉的象是出了一身透汗似的,黛玉才刚换了一件浅紫色的单衣,外面只穿了一件锻褂子,感觉浑身有些轻飘飘的,也许是衣服减得太急,并不舒服,她忙对紫鹃说,“你去要水,我须热热的洗个澡才好。”洗完澡后,觉得好多了,只是疲倦更深了,紫鹃紧挨着她,二人说些闲话儿,不一会儿都睡着了。
大约一两个时辰后,黛玉被外面的风声惊醒,抬头一看是窗子没关,风刮的彭彭乱响。她连忙起身关了窗子,又叫醒了紫鹃,紫鹃正要推门出去舀洗脸水,外面的急雨已经下起来了。雨珠不大,却借风势,甚是锐利,便叫住紫鹃,说,“不急,过一会子再说罢。”
没想到江南的天气也是这样多变的,她闷坐在屋子里,很是无聊,就和紫鹃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又找出一本医书来看。
外面的雨总也不停,黛玉觉得脸上干巴巴的,有些难受,就走到窗前看雨是否小些,还没看真切,门却响了,袭人一头闯进来了,慌慌张张的说,“林姑娘,二爷还没回来呢。”
闻言她心下也有些担忧,忙问,“都是谁跟着去的?”
袭人忙答,“除了李贵没去,别的都去了!”
原来这么多人,应当无事。黛玉轻笑道,“你不要太着慌了,这么多人,这会子必定在什么地方躲雨呢。”
袭人听了,稍稍有些平静,过了一会儿,犹说,“二爷出去图轻快,只穿了件长衫子,外面没有穿大衣裳,只怕要着凉了。”
黛玉安静的坐在椅子上看书,没有理她。紫鹃不得已宽慰了她几句,过了大概一柱香工夫,雪雁跑过来,说是二爷回来了。
黛玉忙出去看连忙出去,他们几个人扶着宝玉正往他房间里走,宝玉衣裳都已湿了半边儿,她顾不得别的,埋怨众人道,“宝玉糊涂,你们都是有见识的,怎么不找个地方避一避,至于淋成这样?”众人听了,皆不敢言语一声,只七手八脚的把宝玉扶进去。
见众人如此无语,黛玉觉得刚才的话有些重了,便说,“你们也都挨淋了,这里不用管了,都回去罢。”
袭人连忙给宝玉换了一身干爽衣裳,宝玉脸色有些发紫,慢慢好些了,喝了一盏热茶,方说,“妹妹,别怪他们,我们本来躲在贵春茶斋喝茶,我怕耽误的久了妹妹担心,这才跑了来得,和他们无关。”
带玉听了这话心下哭笑不得,一面说,“你呀,外面看着应是个极聪慧的,谁知却是个傻子。”
一面却用手试探他的额头,还好,并不发烧,因命袭人:“叫小二来,让他们给熬一碗姜汤送来,你伺候他喝了,再睡一觉,就没事了。”
经过这么一出儿,天色已经暗了,雨变小了,但是没有停。黛玉胡乱叫些饭菜,和紫鹃在房里吃了,又去看了宝玉一回,还未睡醒,料无大碍,自回房了。
也许是中午睡的时间长了,总也睡不着了,黛玉让紫鹃翻出扑克,两个人玩着简单的游戏,正玩的无趣,袭人在外面高声叫门。
紫鹃见她还是有些慌慌张张的,就说,“你又着什么急?二爷不是好好的么。”
袭人忙说,“原是好好的,刚才醒了,我见他脸上通红,一摸额头是滚烫的!”
黛玉立即说,“再去看看罢。”
宝玉见她进来,满脸带笑,挣扎着要起来,黛玉连忙说,“你就躺着!”她重又用手试探了一下,果然是在发烧,不过应该温度还不太高,就说,“让个小子去请大夫,再向小二要些白酒来。”
袭人刚给宝玉擦了两回腋下与额头,焙茗就领着大夫来了,是个长者,五十岁左右,有些清瘦,据说在这一带有些名气的。他把脉之后,诊断宝玉不过是偶感风寒,开了几味寻常药,说调养两三日便好了。
谁知袭人等精心的服侍了三四日,宝玉虽没有加重,烧却总也不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