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斡离不的头轰的一下就大了。自己这个妹妹实在让人毫无办法，仗着是父皇最小最受宠的女儿就胡作非为，战场这种地方也是她胡闹的吗？从大定一路黏着自己来到奉圣州就罢了，硬是将自己的禁令置若罔闻，偷偷跑来战场也罢了，居然还抢去大将的属兵带着上阵，她懂得什么叫做打仗！如此胡乱折腾一气，弄不好放走大石也就罢了，要是她自己出点什么娄子，等父皇从大定府过来，他斡离不还不给骂个狗血淋头。
斡离不头大如斗，远远眺望了一下辽兵右翼，娄室所指木兰冲入敌阵的那个方向。辽兵大概是发现那里的指挥最为薄弱无力，已经渐渐开始朝那个方向集结，看样子是准备从北杀出一条突围之路。
“木兰给你留下多少兵马？”斡离不头痛地问娄室。
“五百多。”娄室的脸也青了。他后悔刚才公主来找麻烦的时候没有第一时间叫人把她绑来送给斡离不，现在弄成这样，万一出点什么事，自己也脱不了干系。
斡离不翻了一下白眼：“你的兵不能动，大石若逃一定是往北逃，你要准备好追击。”他抬头往南边瞧了一眼，撒改所部的一个猛安还在那里待命。
“来人，传令撒改，命他立刻率部绕道邀击辽兵右翼，接应公主出阵。”斡离不想了想，补上一句：“如果公主不肯，就给我捉回来！”亲兵应了一声，传令去了。
撒改接到命令，着实有点哭笑不得的意思。想他也是堂堂一个千人长，居然要被一个小女孩儿牵着鼻子走，颜面何在？只是那个小女孩儿偏又是都勃极烈最宠的小公主，这让撒改实在没法怒得起来。
他本要遵照斡离不的吩咐，自辽军阵后绕行右翼，韩石却在旁边突然插嘴道：“勃极烈，我有个办法，可以既援公主，又立功。”
“什么？快说。”撒改顺口应道。
“我们不绕道，而是直接从辽军阵中插进去。”韩石举马鞭指了一下辽兵的中军：“勃极烈不要管公主的事情，直接去攻大石，能将他生擒活捉固然是好，不然就算斩杀，也是大功一件，到时迭勃极烈问起来，就说生怕赶不及援救公主，所以才从辽军阵中杀开一条路，无意中遇上大石，迭勃极烈也没话说。”
撒改眼睛一亮。斡离不把他放在这么气闷的南路防守，他早就心怀不满，此刻韩石这句话无疑给他打了足足的一口气，能擒住大石，自己的面子就长出去了，斡离不也不好责问于他。只是他带人去劫大石中军，那公主又如何是好？
“听说公主把娄室勃极烈所部的两千人带走了一大半，虽说公主不会指挥，可是咱们女真勇士也不是那么容易欺负的，就算辽兵尽数压往右翼，也能撑个一时半刻。勃极烈分遣一个谋克径直突前，只要与公主会合就好办了。”韩石的安排虽然险，但是两者兼顾，实在有莫大的诱惑力。撒改考虑了片刻，点头道：“好，就照你说的办，你跟阿虎迭去。”他感激韩石出了这个主意，想把这件功劳送给他立。
“我？”辽兵虽然已经乱了阵脚，可是从左翼杀到右翼谈何容易，韩石没料到撒改竟叫他去，这一下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可是要拒绝也不行，只得一面在心里暗自叫苦，一面充好汉地大声答应。阿虎迭听说有仗可打，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至于什么公主不公主，倒是完全没听在他的耳朵里。
韩石夹紧双腿，用马刺刺着自己胯下的坐骑，紧紧跟随在阿虎迭后头半个马身的地方，一路挥着长刀从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的辽兵堆里切过。这匹马是新换的，才跟主人磨合了两三天，不比原先的酸菜那样知他心意，骑着有些不习惯。衣不如新，马不如故啊。韩石在心里感叹了一句。
撒改带着那九个百人队直奔大石的黑色中军大旗而去，韩石用眼角的余光目送他们淹没在人和马和喊杀声的海洋里，把注意力收回到向着自己蜂拥过来的敌人们身上。
乱战之中，辽兵们并不知道这一个百人队所为何来。他们并不恋战，而是策马一直往北冲杀，半数重骑在前突进，在千军万马之中劈开一条道路，后面的轻骑舞动长刀，把马蜂一样粘上来的辽兵一刀刀地斩落马下。血色很快随着他们的马蹄弥漫开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