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经蒙受了足够多的苦难,希望从今以后你能够有一个快乐的生活。
张辉双手合十,笨拙地为刘婕做了祈祷。他不是什么虔诚的宗教信徒,根本就不知道祈祷的具体形式,他所做的只是把自己简单朴素的愿望给表达出来而已。可是身为异时空来客的他,也许并没有被这个时空的神诋所接受。当天晚上,一场飞来横祸毫无预兆地袭向了这对可怜的母子。
事情发生的时候,张辉正在守夜。他没有像影视文学作品里经常表现的那样打盹,而是一直在和无处不在的吸血小昆虫作斗争,差一点就被它们给折磨疯了。但这件事归根究底还要怪张辉自己,毕竟他打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就一直穿着那套作训服,淤积在里面的汗水和污垢自然而然地吸引了野外的无数小飞虫,甚至还可能直接滋生了大批的臭虫和跳蚤。
那种全身上下又痒又疼的感觉,从小到大几乎都是在城市环境度过的张辉以前根本就没有尝到过,就连生存训练时他也依靠配发的除虫剂暂时躲过了这一劫。在这些无孔不入的小吸血鬼们面前,实在受不了折磨的张辉最终决定放下自己那点可笑的面子,打算找刘婕帮忙做套新衣服。但当他正打算起身之时,却被一声凄厉的惨叫给直接按回了地上。
那是张辉曾经听过的最为悲凄的惨叫,即使是战场上那些垂死伤兵的惨叫也完全无法与之相比。很明显,那位受害人失去了远比自己生命要珍贵的东西——做出如此判断的张辉立即稳定了心神,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瞬间来到了被害人面前。然后整个人就石化在了那里。
刘婕就在他的眼前哭泣着,先前的那股典雅气质已经荡然无存。悲痛与焦虑完全击倒了这位坚强的女子,使她看上去仿佛就是一个无助的小姑娘。她此时只剩下了一件能够做的事,那就是紧紧抱住自己的孩子,此刻正昏迷不醒的孩子……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张辉扔掉了累赘的背囊,冲动地蹲在了刘婕身旁。不让任何人接近的刘婕泪眼朦胧地看了看他,轻轻地松开了紧抱孩子的手臂。对这个笨手笨脚的傻大个,她不知为何有一种特别的信任感。
虽然得到了刘婕的信任,但是待张辉的头脑冷静下来后,他突然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在以前的战场上,他的确在医疗兵阵亡的情况下为战友实施过急救,不过那总共也只有三个步骤:注射吗啡和抗生素,撒消炎粉,然后再粗略地把伤口给缝上。甚至就这么简单的三步,张辉都没有做好:因为他的针法实在太垃圾。那战友伤好之后在屁股上留下了一个活象上海地图的大疤,每次进部队澡堂都会引起哄堂大笑。
手足无措的张辉,在身边难民的注视下冒出了冷汗。他只能硬着头皮把手放在了小男孩的额头上。果不其然,烧的烫手,而且小男孩通红的脸蛋也佐证了这一点。这很像是寻常感冒的症状,但流感也和这个相差不远,疟疾的可能性也不能排除,除此之外还可能是病毒性脑炎之类的麻烦病。张辉实在是没办法了。他对于中西医都是一窍不通,根本不知道怎么诊病。
“你干得很好。”
华清拍了拍张辉的肩膀,用今天才教给张辉的古汉语安慰了他。张辉终于安心地叹了口气,识相地后退了一步。华清的医术他在这几天里见识了好几次,那是真的高明,绝非21世纪的某些“老军医专治XX”可比。不过张辉也不会因此而完全放心,他随手抓过了一个叫穆六的青年保镖,连比划带跺脚地表明了自己的意思,暂时把守夜任务交给了他。然后张辉便聚精会神地盘腿坐在了一边,眼睛再也没有离开过刘婕母子。
华清的诊治并没有持续很久。望,闻,问,切,全套过程就好像行云流水一般,看得张辉眼花缭乱。当然,问的环节就只能麻烦刘婕了。一切结束后,他仔细地为小男孩掖好了被子,微笑着勉励了刘婕几句,并且措辞急切地对谢宝下了命令,应该是让他去拿药。
“什么?什——么?何——?”
这一幕看得张辉是郁闷不已,他没有再去慢悠悠地写字,而是直接用半生不熟得古汉语吼了起来。华清被他那副心急火燎得样子逗得不禁发笑,从容不迫地在他的眼前写下了四个大字:
“寻常风寒。”
张辉终于安心了。他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上,望着华清和刘婕嘿嘿地傻笑了起来。如果只是普通的感冒发烧的话,不管症状多么吓人,只要连续吃上几天药那是相当容易治的……
刚刚才被打发走的谢宝,黑着脸再次回到了华清的身边,低声对他说了几句什么。老人原本笑眯眯的表情立刻变得乌云密布,原本恢复了大半的刘婕脸色也瞬间变得苍白了起来。就算是没有翻译,现在的事态也已经很清楚了:华清开的那几味药,已经没有存货了。
绝望了的刘婕紧紧抱住了自己的儿子,不愿让任何外人触碰。华清对此也是毫无办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药的话再好的医生也是无能为力。他只能尽量地去开导刘婕,但那些“说不定抗几天就能好”的谎话连谢宝都骗不了,更何况是刘婕。
“我有办法。”
跪坐在一旁的张辉突然在地上写下了这样的文字。他终于下定了决心,从腰间的装备中取出了急救包。
急救包,顾名思义就是进行紧急处理的装备,里面根本就没有什么名贵的药品。吗啡,青霉素,云南白药,酒精棉球,医疗针线,绷带……唯一能够在此时派上用场的就只有阿斯匹林,这可是对付普通感冒的一剂良药,在21世纪的整个世界都有很高的知名度。
但问题是,虽然在药品的外包装上清晰地写着“一日三次,一次两片”,但那是现代成年人的用量,千年前的古人肯定经受不住。而张辉既不是历史学家,也不是医药学家,根本就不知道古代的小孩子该吃多少。万一用药过量,很可能会害了刘婕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