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汉朝时,大批的少数民族就开始陆续以内附的形式进入了中原。但真正令这些胡族崛起的,却是西晋王朝统治者互相争权的八王之乱。为了能够更有力地打击敌方,他们大力扶持少数民族武装,为了获得足够的军需资金,他们残忍地将部族百姓贩卖为奴——日后的后赵国主,羯族人石勒便曾经被抓做奴隶,一枷锁两人地被卖给西晋大族。晋王朝的王公贵族们亲手掏空了国家的根基,而胡人们的力量却因此得到了长足的发展。他们有着胜过政府军的强大武力,他们对那些欺压自己的士族恨之入骨,他们对雄伟城市中的累累财富垂涎三尺……终于,匈奴屠各部首领刘渊悍然称帝,建立了推行胡汉分治,毫不顾忌地滥用民力的刘汉(前赵)政权。以此为契机,一个又一个残暴而短命的政权走马灯一样地出现在了饱经战火摧残的中国北方,一个又一个的残暴君主用禽兽不如的野蛮行径在历史上留下了自己的肮脏足迹:以残暴的态度对国民进行无差别屠杀,甚至将自己的儿子都杀的只剩一个10岁幼子的后赵国君石虎;发布杀胡令,屠杀包括高鼻深目的汉人在内的各族百姓28万人,并且制造了席卷北方的难民潮的屠夫冉闵......
“与羌胡相攻,无月不战。青、雍、幽、荆州徙户及诸氐、羌、胡、蛮数百余万,各还本土,道路交错,互相杀掠,且饥疫死亡,其能达者十有二三。诸夏纷乱,无复农者。”,在冉闵与诸胡的混战中失去家园的各族难民痛哭哀嚎;被前燕大军团团包围的冉魏邺都炊烟缭绕,那是冉魏守军在屠宰上万的宫女做为军粮……在这个人间地狱一般的时代里,中国北方尸骨遍野,赤地千里,汉族人口缩减到了不足千万,内迁各族也受到了沉重打击,其中建立后赵的羯族几乎遭到了种族灭绝。
而张辉回到的就是这么个时代,一个生不如死的时代。当他合上个人电脑时正是傍晚,温暖的轻风抚慰着他的身躯,就像是少女的纤手那样温柔。然而张辉却完全感觉不到这些,如坠冰窟般的寒冷充斥着他的每一个感官,使他几乎就要当场窒息。望着那些三三两两围坐在一起的难民,张辉突然有了一种冲入他们之间好好表白一番的冲动,他害怕失去这些难民,害怕失去这个唯一愿意接纳他的群体。他实在是无法想象单独面对这一切的日子。然而现在的张辉却无法冲上去,因为他不懂古汉语,根本就无法与那些难民交流。
“前进!宿营!停下休息……”
张辉默默地念着这几句常用语,突然觉得眼睛有些发酸。他慌忙地转过了身子,背对着队伍开始大口大口地啃起了菜团子。他的视线渐渐变得模糊起来,一股咸咸的液体也开始不断地滴在了这团粗糙的食品上面,但是他却仍然在大口大口地吃着,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
“妈妈……爸爸……”
张辉环抱住双腿坐在了草地上,一个人喃喃自语了起来。这副泪流满面的样子如果被他老爸看到的话,想必一定会惹的老人家破口大骂的。但现在的张辉却突然想念起了这种破口大骂,恨不得立即冲到被他暗地里骂做“老法西斯”的父亲身边。紧接着,母亲憔悴而又温柔的笑容也出现在了张辉的脑中,他甚至回忆起了自己小时侯发高烧住院时,母亲的手掌在额头上留下的触感……
亲人的面孔一个接一个浮现在了张辉的脑中,原本已经稀薄了的印象此刻全都变得好像电影一般清晰。和堂兄弟们在小时候的争吵,叔叔伯伯们过年时的夸奖……张辉闭上了眼睛,将自己的身体好像婴儿一样地蜷成了一团,完全沉浸在了这些过往的回忆当中。
轻柔的力道突然加在了他的右肩上。正在逃避现实的张辉吓得当场弹了起来,简直可以与21世纪质地最优良的弹簧相比。一阵只会属于儿童的无邪大笑顿时传入了张辉的耳中,使他惊诧莫明地转过了脑袋,疑惑地望向了笑容的来源。那是一个梳着童子髻的小男孩,看上去似乎只有两三岁。尽管营养不良使他显得面黄肌瘦,但是那张异常干净的小脸蛋却不像其他孩子那样鼻涕横流,水灵灵的大眼睛也始终都在闪烁着天真无邪的神采。
张辉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个惹人怜爱的小家伙,并且猜出了他来这里的原因。在人类古往今来所有的语言当中,“妈妈”“爸爸”的发音都是相同的,反应了人类最基本的亲情。这个小家伙,正是被张辉对亲人的思念所吸引而来的。
“过来,别害怕,到大哥哥这里来……”
张辉像安抚小动物一样地安抚起了小男孩,并且取出了作训服口袋中的金色特种兵徽章,微笑着开始引诱起了小家伙。他有些愧疚,因为所有的压缩干粮都在三天前交给了华清的缘故,他现在没办法提供这个孩子最需要的食物,。
小家伙歪着脑袋看了看张辉手中那个亮晶晶的徽章,笑嘻嘻地冲他做了个鬼脸,随后蹦蹦跳跳地跑回了黑暗之中。这让张辉一时感到有些落寞,但当他看清楚了那个从黑暗中现身的人影后,那种混合着不服气的落寞感便马上烟消云散了。是啊,在孩子们的心目中,还有谁会比那个人更亲密呢?
“×()?”
甘泉一样的柔美嗓音使张辉不由得颤抖了起来。那个纤巧苗条的身影落落大方地向他屈身行了一礼,随后毫无惧色地走向了张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