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打开了。数丈高的大型石制城墙好像怪兽一样地吞掉了这支不足百人的队伍,在每个人的心头都留下了阴影。作为凉国首都的姑臧同时也是一座坚固的要塞城市,城防的强度远非破破烂烂的金城可比。高耸的城楼,遍布跺口的石墙,每隔数丈就会出现的床弩……从未来世界过来的张辉彻底开了眼,全是乡下人的难民们也是大饱了眼福,恐惧感与安心感顿时在他们的心中打起了架来。然而,城防工事仅仅带给了他们第一轮的冲击。
随着队伍的深入,东城的繁华也渐渐地呈现在了难民们的面前。宽阔的大道,川流不息的人群,遍布各处的果木花草,高耸入云的宫室楼阁……这些奢华的建筑大部分都是张骏执政时的产物,但是张重华即位后也没有故作清高地把它们拆除,那样反倒会更加的劳民伤财。于是,西凉第一雄城的骄傲姿态就这样被保留了下来。
“乖乖……看了这些之后,谁会相信凉国没实力?谁会轻易去发兵进攻?至少我肯定不会去,我还想多活两年呢!”
谢宝被这一切彻底震撼住了。在他的心中甚至突然涌现出了一股自豪感,因为他的家乡也是凉国辖地,理论上说他也是凉国人。
“我只希望这一切不要化为泡沫……”
明白今后历史发展的张辉,心中感到的是一阵阵的抽疼。他一想起这座城市最后的悲惨命运,就会由衷地为其感到不值。
“不对劲。为什么我们一直都在往前走,这都快到另一边的城门了!”
做为一个洞察力敏锐的老人,华清没有沉浸在感伤之中,也没有像其他难民那样和好奇的当地居民打招呼。他一直都在观察向导骑兵们的动向,并且首先发觉了不对头。
“没什么不对头的。”
张辉苦笑了起来。关于姑臧城的布局,他自己也是昨天才从掌上电脑里查出来的——趁着太阳能电池充电的时候。他知道,当这道城门再度打开的时候,难民队伍当中肯定会掀起新一轮的大骚动。因为他们将看到不远处的另一堵更高更厚的城墙。
姑臧这座城市经过历代凉国国主的大规模扩建后,早已和西晋时期的旧城大不一样了。在原姑臧城的四周,凉国又新修建了东城、南城、西城和北城四个小城,每个小城的边长各千步,加上旧城,共为五城。此外还有“东苑”和“西苑”,总共是七城。各城之间,“街衢相通,二十二门”。七座城连在一起,共同构成一座大城,而七座城又互相独立、自成一体。六城之中,姑臧旧城居中,其余六城环列四周,保卫中城,而中城可以支援其他小城。
除了扩建城垣以外,张轨还在姑臧旧城内的南部另筑一城,作为宫城,并在在宫城内修建了谦光殿。到了张骏统治时期,又在该殿四面修筑了宜阳春殿,朱阳赤殿,政刑白殿和玄武黑殿,形成了一个以谦光殿为中心的宫殿群。这些宫殿无论建筑和陈设,都仿照当年的长安和洛阳,“画以五色,饰以金玉,穷尽珍巧”,非常富丽堂皇。宫城四周是政府机关所在地,构成了凉国的行政中心。另外还在东城、北城等处种植果木花草,修建了宫殿、观阁和池沼。宫殿有永训宫、永寿宫、正德殿、平章殿;观阁有宾遐观、天龟观、飞龙观、神雀观和万秋阁;还有灵泉池、闲豫池、灵钧台、玄武圃、讲武场等。其中灵钧台“周长八十丈,基高七八丈”,可见规模之大。
“辉子。你真的能骗过泰临公吗?能建成这种城市的人,和我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
在姑臧旧城旧城的大街上,华清悄悄地问向了张辉。就像其他的难民一样,他已经被这座城市完全地震撼了,以至于信心都开始产生了动摇。
“这些同时也是把国主和民间隔开的高墙,它们同时也禁锢了国主的判断!”
张辉毫不示弱。他也不能示弱。战场就在眼前,身为战士只能冲锋不能后退,否则迎接他的就只有死亡:
“而且,我有着张重华现在正在渴求的力量!!!”
张辉认为自己拥有这种力量。谦光殿内的张重华也希望他能有这种力量。虽然他是名副其实的凉国国主,而且还是得到东晋皇室册封的西平公,但他却不像一般人所想的那样权力无边。地方上的实力派官员,首都的士族豪强,以及总是不承认他实际凉王身份的东晋——打从他继位起,张重华就一直在与这三者做斗争,而且斗争的激烈程度丝毫也不亚于外战,在最近一段时间他甚至落于了下风。就像在外战中落于氐秦下风一样。在建兴四十年的现在,张氏,以及张氏所建立的这个凉国都已经出现了颓势。
因此,张重华一直都在寻找能够有益于国家,并且绝对忠于自己的力量。可是最符合这个条件的谢艾被士族们视为了眼中钉肉中刺,就算是一直以来忠心辅佐张氏的阴家,也不同意马上将之召回。除了谢艾之外,在国内的备用的人选实际上也就只有河州的宗室张瓘与降将王擢了,但这两个人却都不符合要求:王擢虽然对张氏忠心耿耿,可他的军事才能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作为地方长官的能力也非常欠缺,守守边境就是极限了;张瓘无论是治军还是处理地方政务都很有一套,他所管辖的河州不但是一座坚固的军事要塞,而且农业,冶炼,商业都很发达,甚至不依靠凉州中央也能自给自足,可问题偏偏就坏在了这个自给自足上,这就使得张瓘有了割据一方的条件。现在的张瓘是名副其实的“河州王”,不但在自己的辖区内经常更改中央的政策,甚至还得到了当地士族的支持,好在他对国家还是非常忠诚的,否则一旦河州和氐秦暗通款曲的话张重华就只能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