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十年十月十二日。姑臧南城张宅。
“晚了晚了晚了!!!”
凄厉的哀号猛地从内宅当中冲了出来,把正在张罗早饭的几个仆人吓了一大跳。在这座宅院里,能发出这么大声惨叫的只有男主人张辉,而且他一直都是一个很平和的人,极少会出现类似这样的情绪大爆发。
“小沁,小沁,你怎么不喊我,今天要进行……可恶,我怎么连今天的行程都给忘了!?”
一面从地铺里手忙脚乱地钻出来,一面对新婚妻子进行埋怨——特种兵出身的张辉以极高的身体协调能力里,同时完成了这两项高难度的动作。此时已经是辰时(7:00—9:00),太阳公公早就把温暖投射到了张辉的屁股上。一觉睡到日上三杆,对十月份的张辉来说这是第一次的经验。
“今天……今天已经没有预定行程了。我倒是还要去祖庙行庙见之礼,可那是三个月后呀。”
大床上的宋沁支起了细小的身体,略带迷糊地望向了打地铺的夫君。主要包括妇见舅姑、妇馈舅姑、舅姑飨妇三向的成婿之礼,在十月十一日就已经全部进行完毕了,甚至连宋家家主宋混也带着妻子返回了敦煌。张辉今天除了休假外,理论上是没有任何行程安排的。(注:先秦时代,妻称丈夫的父亲为“舅”,称丈夫的母亲为“姑”)
“啊?这么说我是忙迷糊了,抱歉。咳咳,今天的天气实在不错。”
张辉尴尬地咳嗽了两声,将视线和话题一起转了开来。宋沁现在这个半梦半醒的状态实在是太有视觉冲击力了:披散在精致肩膀上的蓬松鬓发,吹弹可破的水嫩肌肤,羊脂美玉般的细腻脸蛋,以及仍然懵懵懂懂的黑亮双眸……张辉只要直视这位小小的妙人儿,就会至少陷入数秒钟的神魂颠倒状态,两只眼珠也绝对会不受大脑控制地在宋沁身上扫视个遍,尤其是那两座微微隆起的小山丘……想到这里,张辉突然产生了一种给自己一枪的冲动,并为刚才那个野兽般的念头真诚地忏悔了起来。
“夫君?”
张辉的古怪神情,令宋沁不解地歪起了小脑袋,疑惑地呼唤起了这个自己将要依靠一世的男人。到目前为止,她还没有感受到要好女仆经常提起的爱情,不过也没有遇到母亲曾经一再警告的“男人的粗鲁”。在宋沁看来,成为自己丈夫的张辉真的是一个很体贴的人,不但经常用吁寒问暖的方式在言语上表示关心,而且在婚后礼的各个场合也多次帮自己的妻子解了围,在实际行动上也表示出了关心。在张辉所做的事情当中,只有一件是宋沁不明白的,那就是张辉一直坚持打地铺,不肯与妻子同床共枕。14岁的小妻子对此表示出了些微的不满,现在的她还不明白什么男女之事,秋日的夜晚已经有了寒意,她只想钻到张辉温暖的怀里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
“没什么没什么,突然有感而发。成婿之礼都完成了,不错不错!今天一起去骑马怎么样?以前都要带上小灵儿,身边还要跟上一大堆护卫,这次总算能好好玩玩了!”
张辉红着脸挠了挠脑袋,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而特意向宋沁发出了邀请。只有两人参加的郊外跑马,既可以称作青年男女之间的约会,也可以称作夫妻之间的娱乐,不过就张辉和宋沁的实际情况而言,这次跑马倒更像是大哥哥与小妹妹之间所做的游戏。
“好啊。以前和国主一起去的时候,那孩子总会一直粘着我,我也很想试试只有两人的跑马呢。”
宋沁掩住了樱桃小口,发出了银铃般的轻笑。这个动作使拉至胸部的薄被登时滑落,使半透明的轻纱内衣完全暴露在了张辉面前。这个强有力的刺激,几乎令张辉当场昏厥,某个男人独有的器官也不争气地产生了反应。
“那吃过早饭就走吧!让厨房准备些干粮,玩上一整个白天!”
为了驱除脑中的邪恶yu望,张辉不但特意做出了兴高采烈的样子,而且还以闪电般的速度将外袍套在了身上,做好了随时冲出房门的准备。随后的事实证明,他的这番高效的确派上了用场,因为管家林厚在张辉穿好衣服的同时就扯着嗓子对内宅发出了报告:
“赵卒长来访!!!”
“真抱歉。看来今天只能晚会儿再去骑马了。”
张辉真心实意地向妻子道了歉。换作是平常的客人,张辉连内宅都不会出,直接让林厚把他们打发走,就算张耀灵和谢艾因私事拜访,张辉也只会拿出张耀灵在婚礼前批的假条,把他们两个客客气气地送走。只有赵毵他非见不可,而且绝对不能拖,因为这个瘦猴子执行的张辉以个人名义指派的绝密任务。
“夫君尽请前去。父亲大人曾经说过,妻子的眼中不能只有私情。”
只穿内衣的宋沁自然地走下了大床,开始细心地帮张辉整理起了衣带。不知为何,在做这项工作时她的心中突然产生了一种温馨的感觉,比和张耀灵相处时的那种感觉还要更加甜美。
“马上回来。”
同样的感觉也出现在了张辉的心中,那是与****完全不同的另一种畅美。他温柔地亲吻了宋沁的额头,随即衣冠整洁地离开了卧室。
一刻钟后。张宅客厅。
“呼啊呼,都翻了个底儿朝天了,呼呼,附近的村民也都问遍了,呼呼,打从那里开始有人住起,就没呼呼,就没发现过金子。”
赵毵大喇喇地坐在了张辉发明并订做的红木靠背椅上,将煎的喷香的碎羊排大口大口地扒进了嘴里,食量之大就算谢宝看了也得汗颜。这位官拜卒长的斥候旅高级军官,现在既没穿明光铠也没穿战袍,官位标志更是见不到踪影。取代这些的是一套打满补丁的破旧麻衣,看上去和卖苦力的毫无二致。
“慢点吃,这些都是专门给你做的,要多少有多少。唉,那个金矿果然还是没办法利用啊。”
看着狼吞虎咽的赵毵,张辉不禁感到了心痛,既是为他也是为自己。在回师姑臧后,张辉就把赵毵派到了秦州阴平郡的文县,希望他能够找到在21世纪赫赫有名的文县金矿。按照张辉在21世纪时得到的资料,文县金矿是亚洲最大的卡林型金矿,累计探获黄金资源量308吨,改写了中国没有200吨以上超大型独立金矿床的历史。如果这些黄金能够为张辉所用的话,就可以节约大量用于酿造蒸馏酒的粮食,不但可以从西域和波斯萨珊王朝大量进口马匹,而且还可以用于对秦,燕,代三国的分化瓦解,可谓是好处多多。问题是卡林型金矿又称微细浸染型金矿,是上世纪60年代初在美国内华达州首次被发现的难选冶型原生金矿,它和魏晋时期普遍开采的砂金不同,藏金主要为次显微金,不用现代冶炼手段根本就无法开采。张辉本来还怀有一些侥幸心理,希望能够在文县找到一些共生的砂金矿,但事实证明这仅仅是一个空想。
“将军想多条来钱的路子,这没什么可说的,谁不想这么做呢?而且现在粮食紧张,蒸馏酒的产量一直上不去,也确实需要找条新路子。将军可有别的主意吗?”
转眼之间便消灭半斤羊排的赵毵,精神状况已经比刚来时好了很多,已经有力气和张辉讨论正事了。虽然他的眼睛仍在不时地瞅向油烟滚滚的厨房。
“方法想了不少,没一样是现在能用的。那些扯淡的世族,我真想把他们全部煎成人排!”
一想起在世族那里受的挤兑,张辉就气不打一处来。这帮连三省六部制都不通过的东西只要还存在一天,张辉就没办法按预想的那样用强大宣传机器号召全国进入大生产,资金问题自然是无法解决。现在,凉国的国库只能维持丝绸之路上的剿匪战斗,完全无法支撑一场新的战争。
“这些好吃的食物,也可以作为商品来卖。将军可以选拔一些厨师,与他们合伙在国外开设一些饭店,应该是很有赚头的。我个人觉得,只有那个流动面摊才能在味道上与将军的饭菜匹敌。”
赵毵不是在拍马屁,他也从来没有拍过张辉的马屁。张辉发明的这些利用煎,烤,烹,炸,煮等各种烹调方式的新式饮食,味道比他以前走南闯北时尝过的传统食品都要好。如果在国外开店的话,想必一定能吸引到大量的富豪光顾。
“还有能跟我抗衡的?有趣,那个面摊的老板叫什么?”
张辉来了兴致。他知道这个时代的面条——或者说汤饼的味道,跟后世的面食根本无法相比。能和21世纪中餐相比的4世纪面条,他还真想见识见识。
“伊集院义正,姓伊集院名义正,没有字。我也算见多识广,可从没听说过这样的名字。将军?将军你怎么了?!”
赵毵惊恐地站起了身来。他从来没有见到过如此可怕的张辉。那简直不是人类,而是一只被激怒了的食人虎,还是饿了三个月的那种。前惯偷的腿肚子开始发抖了,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哪里惹到了长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