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天隐云为他打开了那扇门之后,苏辰的心反倒安静了下来,他盘腿坐在那,从日出看到日落,不声不响,不喜不哀。
“想了这么久,想清楚了要不要去找她了吗?”隐云端着一箩筐的彩石走到他身边,指着通向外面的石阶说:“你仔细听,外面就是热闹非常的坤宁古街,从这儿到何将军府上只需要一个时辰。这太阳马上落山了,要去就赶快去,我的马借给你,别跟我客气,看完心上人就抓紧回来,别撞上何绍霆了,免得看到他们俩耳鬓厮磨、亲亲我我后冲动。”
苏辰夺过隐云手里的箩筐将彩石抖落遍地,说:“多谢你!”隐云跟着他拾级而上,说:“我这是为你好,你以前完好无损的时候就打不过他,现在你的手伤了就更不是他的对手了。这么说开了,发现你做男人做成这样,真就不能怪人家总是移情别恋了……”
隐云低头看着脚下的台阶,所以根本没注意到苏辰猛地返身折回。当他一抬头撞上苏辰气得七窍生烟的脸时,惊得一愣,说:“和绍霆比,其实你有一个非常突出的优点,就是软弱可欺且没有底线。没有对比就没有鉴别,你离开之后,她好像已经意识到没有人再像你那么迁就她了,这几日变着法子地从我这打听你。你再躲些日子,保证她缴械投降。要我说,你还是照咱们之前商议好的,这些日子,别闲着,好好增进武艺,好在日后与何绍霆一决雌雄时,多些胜算。”
苏辰说:“我照你说的做了,结果我就只能在这小黑屋里整天没完没了地拣石头,你知道吗,我每晚做梦都在捡石头!你笑什么?我发现你根本是在敷衍我,你是不是就没打算教我闲庭漫步?还是你的主人和何绍霆串通好了,趁我不在的时候,让何绍霆接近莫淇和她重修旧好,对吗?”
隐云说:“说得头头是道,看来是动了些脑筋,可是仍有不足。揣摩别人的心思,怎么能从你的立场出发呢,要站在别人的立场。就说我吧,我都知道她不是莫淇了,怎么可能会让何绍霆这么聪明的人与她过于亲近呢。你不是说过‘老虎终究是老虎,就算它外表再像猫,它也是嗜血的’,万一何绍霆兽性大发怎么办,我不能冒这个风险。”
苏辰说:“原来你一直在跟踪我,你到底有什么企图?”隐云说:“隐家暗器从不外传,更何况是名声斐然的闲庭漫步,如今我已经破例传授于你,你非但不心存感激,还整日一副抵触样子,未免太不识好歹!”
苏辰说:“我何德何能受你如此恩惠?”隐云说:“早在数百年前,就有大批的江湖人士从五湖四海风尘仆仆赶来,想要拜师学艺。但是,闲庭漫步百年之内只传袭一位弟子。原因有二,其一是,闲庭漫步共七招,每招均有一景,施术者需以七出幻化出的景致来驾驭被施术者的七情变化。说来简单,实则不易,欲要精准地驾驭他人情感,施术者必须精心细致地构造每一处景致,色彩、气味、明暗、冷暖,甚至是施术者细如游丝般的呼吸都能对施术的成败造成致命的影响。所以,修习闲庭漫步要求施术者不仅要对色彩、气味、明暗、冷暖有超乎常人的敏感,而且要行事沉稳、处变不惊。其二,闲庭漫步是为了广施仁术、救世救难而造,所以传袭弟子必须是个多情温暖之人,不可弑杀,不可仇恨。”
苏辰说:“恐怕我没有说的这种天赋。”隐云指了指苏辰铺在地板上色彩渐变的彩石,说:“你有这种天赋,我见过你的画,同样的景致,在你笔下的色彩比常人笔下的更加绚烂,这说明你对色彩极度敏感,同样的色彩在你眼里更具冲击力,所以你下笔渲染得力度比常人要重。”
苏辰说:“气味、冷暖,怎么说?”隐云说:“闲庭漫步虽讲究天赋,但是金无足赤人无完人,这样完备的人实在难寻,闲庭漫步流传千年,也没有遇到一个如此得天厚赐的人……像你这样天分的已经是实属难得了。”
苏辰说:“帮你可以,我的好处呢?”隐云哈哈大笑,说:“你不要一朝得意,忘了形。闲庭漫步乃天下第一幻术,想拜我门下的江湖人士难以计数,你得此便宜,已经是你祖上几辈积来的阴德,居然敢跟我讨要好处。”
苏辰说:“既然这么让你为难,那我还是不学了,反正我又不会去淘金子,这种挑拣石子的功夫学了也是浪费。我走了,你自己玩吧。”隐云说:“既然决定要走,不急在一时,我给你看样旧物件。”
房间太大,估摸着隐云走了一二十步后,见对面烛光亮起。隐云说:“你过来细瞧这是什么?”苏辰说:“都要走了,有什么好瞧的。”隐云大喝:“接着!”便将一个方方正正的东西扔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