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几天司马奕忙得不亦乐乎,与桓温讨论北伐前各种准备事宜,接待各种官员及将领,好在一切大小事情都是桓温决定,自己也不会出什么差错。不过自己名义上是代替皇上御驾亲征,所以形式上重要的决定都要自己知道,尽管如此,也够司马奕忙的。
这日,司马奕坐下正要喝口茶,忽然闻报,王徽之来访。
“王爷,今日冒昧来访,是专程邀请王爷明日到府中做客,王爷不日就要远征,家父想当面为王爷践行。”
司马奕一时找不到理由推脱,加上自己也想见见传说中的书圣是如何的风采,于是就点头答应了。王徽之见此行任务已经完成,放下心中石头,探过头来,低声道:“王爷请恕在下大胆,敢问苏小小姑娘是不是在王爷府中。”
司马奕心中一惊,脱口道:“你怎么知道?”说出之后马上后悔,这不是等于承认了吗?
王徽之神秘一笑,道:“这几日建康的王孙公子们去醉仙楼都见不到小小姑娘,老板王宇推说小小姑娘身体报恙,可巧在下有一下人看见小小姑娘几日前在琅玡王府附近出现,故有此一大胆猜想。”
司马奕心想,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本来也不在乎别人说自己金屋藏娇,关键是自己鱼还没吃到,白白弄了一身腥,岂不冤枉。不禁苦笑了一下。
“小小姑娘是应本王邀请来府中做客,未免节外生枝,并为张扬,不想子猷神通至此阿。”
王徽之脸上露出羡慕之色,道:“不知在下是否有此幸运能见上小小姑娘一面呢?”
这家伙也是个痴心种阿,估计来请自己是其次,见苏小小才是主要目的。想起这个段国公主住到自己这里以后也没主动找过自己,而自己忙的昏天暗地,两人甚至没见过一面,也有点想见见她了。当下站起领路。
“王兄请。”
王徽之大喜,“多谢王爷,王爷请了。”
两人一同来到西院,婢女通报之后,苏小小亲自开门迎接,令司马奕意外的是屋内还坐着一位绝代佳人,正是琅玡王妃王穆芝。桌上摆着针线布料,两人似乎正在研究刺绣。这王妃大嫂是名门闺秀,应该是看不起苏小小现在的青楼身份,两人能在一起谈笑,着实令人费解。
“这是在下王嫂,这是王家五公子。”司马奕作为主人替两人引见。
“子猷见过王妃。”王徽之连忙施礼。
“王公子客气,既然有客人来访,小小,我先走了。”
“那小小送送姐姐。”
姐姐?都叫得这么亲热啦?
“还是本王代小小来送,王公子专程来探望小小姑娘,小小姑娘陪公子坐坐。本王稍后就来。”司马奕说完就陪同王穆芝走了出去。
由于表明了心迹,两个人在一起时总是觉得有点尴尬。这次司马奕主动挑起话题。
“王嫂似乎和小小姑娘很熟?”
王穆芝瞪了让司马奕心跳加快的一眼,缓缓道:“还不是你做的好事?我想以二弟的为人不像其他富家子弟一般喜欢流连烟花之地,不想居然还带回一个,心中好奇,就来看看这个姑娘到底是何许人也。交谈之下,发现小小姑娘,知书达理,才情出众,完全不同于烟花女子,倒好像是个名门闺秀,我们非常投缘。这个小小姑娘必有什么难言之隐。”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想为人知道的秘密,王嫂又何尝不是呢?”
一时,两人无语。
王穆芝忽然想起了什么,从怀中拿出一个香囊,递了过来。
“这里面是前几****为你在庙里求的平安苻,你收好了。”
司马奕接过一看,香囊上绣着四个字:出入平安。香囊里面是一张黄色的苻纸。顿时心头暖洋洋的,正想说点什么,王穆芝又开口了。
“好了,就送到这里吧,王公子远来是客,不可怠慢了人家,我走了。”
我一定会平安回来见你的,司马奕在心中默默地说。这是一个深受传统礼教束缚的女性,自主的选择权对她来说是一种奢望,相对来说,同是在汉人中长大的段园园要勇敢果敢的多,可能是因为她的血液中流着异族的血吧。
走回段园园的房内,段园园双手按琴,似乎是一首刚刚弹毕,王徽之在一旁如痴如醉。见到司马奕走进来,连忙道:“一想到王爷天天能听到如此美妙琴声,子猷真是羡慕不已阿。”
没想到段园园丝毫不给面子:“可惜啊,有人不珍惜,所以若无子期,伯牙只有断琴。”
司马奕一听,这不是在说我吗,你也没来找我啊。也不好反驳,只好尴尬一笑。
王徽之听出这话中有话,是个聪明人,马上起身告辞。
“王爷,小小姑娘,在下告辞。今日听到天籁之曲,足慰我心。不劳相送,两位留步。”就这么潇洒地走了。司马奕心想,从这个儿子的身上足以看到老爸的风采了。
转过头来,段园园还是那幅弱不禁风、楚楚动人的样子,看得自己怦然心动。
“小小请恕本王最近公务繁忙未来问候之罪。”
段园园看了看门外,道:“这两个婢女都是我的族人,王爷可称小女园园,园园得蒙王爷收留已经是感激万分,哪有资格怪罪王爷。王爷请坐下喝点茶吧。”
司马奕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默默地接过茶杯。
“王爷,我们何日出发北伐?”
“噗…..”司马奕刚喝进去的茶水如数吐了自己一身。
“你看你,这么大人了,还是个王爷,喝点水也喝不好。”段园园语气温柔,起身帮司马奕收拾。
司马奕哪有心情体会柔情蜜意,闻道:“你说什么?我们?北伐?你是说你要和我一起北伐?”
段园园横了他一眼,道:“当然,王爷身份娇贵,万一有个闪失怎么办,园园当然要跟着保护王爷。”
“不行不行,你一个弱…..本王身边有很多高手,安全没有问题。”司马奕本来想说你一个弱女子,想起他武功不错,自己反倒是个弱男子不假。
“那帮人粗手粗脚的,园园哪能放心呢。”
“不行,此事没的商量!”无论她武功再好,毕竟是个女人,这次是出去打仗,还是有很大凶险的。
段园园一看司马奕这么坚决,眼眶一红,幽幽地道:“其实园园之所以想随王爷前往北伐,非是园园不识大体,而是园园有了两位族兄的消息。园园家族在战乱之时族人已基本战死,如今听闻还有亲人消息,园园心中挂念阿。”
司马奕看到她这个样子,心中不忍,道:“你慢慢解释给我听。”
段园园转悲为喜,“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
原来段园园父亲段辽兵败身亡后,族中分为两派,一派就是那日来暗算段园园的族叔段屈云,已经投靠前燕。而另外一派则是以段辽之弟段兰为首,段兰死后,他的两个儿子段龛段罴继续领兵作战。近来有消息传来两兄弟与前燕交战的消息,因此,段园园想前去相见。
司马奕思考了良久,道:“就算我同意,桓将军也不会同意。”
段园园开心地跳了起来,“你同意就好了,园园家传易容方法,到时候只要扮作你的亲兵,保证神不知鬼不觉。太好了,你真是个好王爷!”
说完抱着司马奕亲了一个,在司马奕还在回味这个鲜艳之吻的时候,就被推出门外。
“园园要开始准备了,到时王爷再来检查合不合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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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奕也不知道这是第几次来到乌衣巷了,这次来,是拜访当朝一大士族,王家。
王与马,共天下。从这句话可以看出王家从东晋建国以来的地位,王家中人从晋元帝开始,每朝天子,必有王家人担任朝廷要职,王家也隐然成为东晋的士族之首。
当司马奕带同小德子和张大胆到达王府时,王羲之率领府中众人出门迎接。王羲之今年四十多岁,长须飘飘,颇有点仙风鹤骨的样子。
在路上,司马奕已经从小德子口中得知张蚝伤势复原情况良好,心中颇感安慰,这次北伐正好是张蚝一展身手的好机会。
一阵寒暄之后,分宾主落座。王羲之给司马奕介绍了自己的几个孩子,除了长子王玄之早逝,其余六子均有到场,分别是次子王凝之,三子王涣之,四子王肃之,五子王徽之,六子王操之,七子王献之。
司马奕特别注意了一下他的次子王凝之,历史上他在王羲之的儿子中不算出众,但是他的老婆是大大的有名,一代才女谢道韫,当然,现在他还尚未成亲。
席间自然是欢声笑语,气氛融洽,王徽之因为与司马奕最熟,故言语最多,而王献之因为年岁最小,却最为聪明伶俐,不时插言,惹得众人大笑。王羲之看此子眼光也是特别的疼惜。
酒过三巡,王羲之摸着三缕长须道:“老夫性情淡泊,本无意官场,奈何家族使命,不得已而涉足官场。听闻王爷主动请命为我大晋驱除异族,光复河山,实乃朝廷之福,百姓之福阿。”
司马奕不知道他说这番话的用意,想了半天还是不明就里,只能连声谦虚。
王羲之又续道:“我王家历代均效忠朝廷,有些微薄功劳,王某也忝居高位,如今只希望几个子女能争气,支撑我王家声名。”
你还有女儿?司马奕有点疑问。
“王大人乃国之栋梁,几位公子个个人中龙凤,何需担心。”
王徽之看到了司马奕眼中的疑问,解释道:“令妹茹之今日去庾府找庾小姐去了。”
王羲之有点无奈:“这个女儿是我宠坏的。”
看了看王徽之,又道:“老夫有一不情之请。”
来了来了,这个应该是今天设宴的主要目的了。
“王大人但讲无妨。”
“老夫五儿子猷性格在几位兄弟之中最为外向,尚算有点小聪明,与王爷算是有几面之缘,老夫厚颜想让子猷跟随王爷身边,随同北伐,磨练一番。”
好嘛,人家听到打仗,都想躲在家里,你们一个两个都想跟着去。不对,王徽之不是知道了段园园要去吧。再一想,这个可能性不大。
这时,王徽之起身在司马奕面前下拜。
“子猷愿跟随王爷北伐,为王爷效力。”事到如今,也不好推辞了。司马奕只好上前将王徽之扶起。
“子猷请起,得子猷相助,本王不甚欣喜阿。”
自己印象里这个家伙只是个喜欢追着段园园的富家子弟,也不知道性格和才学究竟如何,真是后悔自己没多看看两晋的历史书啊。
最后,王羲之端起酒杯:“让我们预祝王爷凯旋而归,振我大晋国威。”
宾主尽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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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奕随着马车的颠簸正昏昏欲睡。
忽然,马车嘎然而止。
“什么人!”小德子和张大胆的声音响起。
司马奕睡意全无,掀开车帘一看,车夫已经死在座位上,胸前插着一支箭。
一个黑衣人从天而降,张大胆叫了一声,“保护王爷先走”拔剑迎上。
一直以来,建康治安很好,而且司马奕居住的更是核心地带,巡逻士兵众多,所以司马奕出入都不怎么带随从,今天是张蚝受伤,因此带上了张大胆。
这时,小德子表现的非常沉稳,急忙护着司马奕向灯光明亮处跑去,同时高声大叫;“有刺客阿,有刺客阿!”
迎面不远处正好有一对巡逻的官兵,闻言急忙往这个方向跑来,而就在此时,那个黑衣人居然很快就追到了两人的身后,就在司马奕担心张大胆的安全时,一支利箭飞速而来,眼见无法躲避。
司马奕第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在此时他的最后一个念头是:如果在这个年代死了,我还能回到现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