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林大路经常缺课,有时候一整天都不见人影,平果还是会把他的画架摆好,放在自己旁边,颜料盒也准备好,这样,只要他一回来就可以跟自己一起上课了。
一周后,美芽突然在课间的时候出现在画室门口。
平果走出去,对她摇摇头,“林大路还是没回来。”
“我知道,我是来找你的。”美芽说,脸上的表情有些消沉。
两人站在有些昏暗的走廊里,美芽说,“林大路他爸出事了。”
“哈?”平果心里哆嗦一下,“出什么事了?”
“因为小B的事情。”美芽说,“小B把那个叫小红的女的给强奸了,人家保存了各种证据,法院好像要判小B好几年,但是林爸出面后,打通了内部关系,听说案子很快就会改判,情况对小B这边很有利,但是那个小红家里有个亲戚在省城工作,把这事儿给捅了出去,结果上面派人下来检查,林爸和好几个有关的人都被抓了起来,听说还会判刑!”
平果觉得脖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美芽的表情很难过,说着说着就快要哭了,“更糟糕的还不是这个,林爸出事后,林大路的妈妈居然把家里所有的钱都卷走了,扔下林大路和他爸不管了!”
平果见过林大路的妈妈,是个打扮入时,保养很好的女人,跟同龄的蒋妈比起来,看上去至少要年轻5、6岁。以前也听美芽说起过,林大路的妈妈整天在外面跳舞打麻将,很少照顾他。所以那时候平果就觉得,官二代的日子也不见得那么好过,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林大路人呢?”平果问。
“他今早给我打了个电话,说上午要回来一趟,要我在这里等他。”美芽的眼角还挂着眼泪。
平果给她擦干净,两人坐在台阶上,一起等林大路回来。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一辆私家车出现在体育看台后面,后车厢好像开着什么东西,没有关上。林大路从车上下来,朝画室的方向走来。
“你俩怎么跟门神似的,一边做坐一个。”林大路开玩笑。
“都什么时候了,还臭贫。”美芽嘟哝着,眼泪又忍不住往下掉。
平果心里也很不是滋味,这个男孩子总是表现地那么镇定,连别人给他安慰的机会都不给,可他越是这样,就越是让人心疼。
林大路抱了抱美芽,把手埋进她的发间。
他的头发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长长了,平果还看见他眼角隐藏的难过,自己也有些想掉泪了。
安慰好美芽,林大路做了个深呼吸,说道,“今天来,是要跟你们告别的,不过别担心,我不会走远。”
美芽惊讶不已,等着两只水水的大眼睛望着他。
“我以及各办了退学手续,转去葵花街的那家技校上学。”林大路尽量把话说得轻松。
美芽的眼泪又像珠子一样扑啦啦往下掉。
“为什么?”平果问他,“你画的那么好,你肯定会考上一所好大学的!”
“别问了,好吗?”林大路回答。
平果也开始哭了,“你那么喜欢画画,再过一段时间天气就会冷下来,我们就可以一起出去艺考了。”还有些话,平果强忍着没有说,她曾经好多次幻想冬天里参加艺考的情景,在枯枝败叶的大姐,在人潮拥挤的学院门前,但是身边陪着自己的人却一直是林大路,她也坚信这一切将成为事实。现在他突然说要离开,平果感觉一个很美好的梦想破灭,碎的一塌糊涂。
“画画是我的爱好,但我从没想过要因此去考一个大学。”林大路说,“也许我跟你们的想法不一样,那是我的乐趣,而不是我实现梦想的手段。”
“最重要的是,自己活得快乐。”林大路最后说。
眼看他去意已决,平果也知道一切劝说都是徒劳,索性不再挽留,跟林大路一起费了好一会儿功夫才把美芽说通,那丫头的眼睛已经哭肿,像两只烂透的桃子。
班里的同学知道林大路转学的事情,都很惊讶,特别是梁老师,更是伤感,拍着林大路的胳膊说,“我还指望你今年考个一类院校给我争光呢!隔壁班苏老师还跟我商量把你借去给他们班当人物模特呢,她觉得你是年级里最好看的男孩子!”
梁老师的话引来大家的笑声,多少冲淡了这丝丝的离愁。
平果和美芽跟着林大路坐上了等在那里的车,林大路叮嘱司机把他的桌椅等物品运回家,三个人在靠近周芷芷工作的川菜馆路口下车。
还不到午饭时间,店里的客人并不多,周芷芷似乎知道林大路回来,早早站在门口等着。
换做以往,美芽见到周芷芷,肯定会视作情敌,但今天她显然没什么经历,走不了几步路就唉声叹气一下,好像世界末日就要来临。
今天是周芷芷请客,说是要给林大路送别,实际上这家川菜馆距离林大路的新学校要比常顺一中更近一些。女人到底是女人,美芽趁周芷芷不再的时候,忍不住开始吃醋,“以后你们联系起来就方便多了。”
林大路一脸无奈,“就是怕你多想,才会要你跟我一起来吃饭的。”
平果也帮着林大路说话,“宝贝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俗话说吃人家的嘴软,你怎么还背地里念叨人家啊?”
“哼,你当然不难过了,又不是你们家蒋柏晨转学。”美芽白她一眼。
这时候,周芷芷突然出现在楼梯口,向林大路招手。林大路离开座位,跟着周芷芷一起下了楼。
“完了完了,这都开始公开勾引了!”美芽又起了小性子。
“不好!”美芽突然拍了一下桌子。
“你神经病吧你!”平果正在喝茶,被这突然的一响,差点烫了嘴唇。
“一会儿我们千万不能让大路喝多了酒。”美芽说。
“为什么?”
“我昨天刚看了《常顺岛报》,说一名女青年把一名男青年灌醉后,实施了迷奸。”美芽说。
“你搞错了吧,女人怎么强奸男人?”
“我怎么知道,又不是我干的……难道是报纸印错了?反正一会儿小心为妙,宁可我喝醉了被林大路……也不能……”美芽的脸噌地红了。
平果听了这话,忍不住笑出声。美芽赶紧把纸巾团成团扔她,“平小果,我的意思是说――”
“肥水不流外人田?哈哈哈哈――”平果笑的眼泪都流出来。
美芽干脆过来掐她,平果一边躲一边问,“你跟我说实话,你跟你们家林大路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什么什么程度?”美芽眨巴两下大眼睛。
“就是亲亲,抱抱,摸摸还是――吼吼!”平果故意猥琐地笑两声。
“吼吼是什么?”美芽问。
“吼吼是语气助词,给我装傻是吧?你们到底发展到什么地步了?”平果说。
“那你跟蒋柏晨呢?”美芽反问。
“摸摸。”
“啊哈哈,蒋柏晨的命好苦啊,什么也摸不到!”美芽做了个抓奶的动作。
“那又怎样!”平果克制着不让自己脸红,“快说说你们俩!”
“我们嘛。”美芽突然安静下来,“牵牵。”
“牵牵是什么?牵手吗?”
“是的。”美芽回答。
“别的呢?”平果追问,“比如这个!”她做了个撅嘴的动作。
“没有,我们没有。”美芽说。
“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美芽的表情不像是在撒谎,以她俩的关系,这种隐秘的小事儿是不可能隐瞒的。
“真没意思,本来还想打探点隐私呢。”平果坐回到座位上。
这时候,林大路从一楼跑上来,身后跟着周芷芷。
“平果,蒋柏晨不在教室?”林大路问。
“诶?嗯!同学说他出去了,不然就喊他一起过来了。”
“我去画室找你的时候,他就已经不在教室了。”美芽也说。
“出什么事了吗?”平果看着林大路,心里觉得有些不安。
这时候,身后的周芷芷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什么,然后她又对林大路说,“还是你说吧,都怪我眼尖,反正两边不讨好……”
周芷芷这么一说,平果就更纳闷了。
“刚才芷芷在楼下,看见蒋柏晨和你姐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