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名一起堵门的武馆弟子,怎么也没想到一向身手不错的武大鹏,居然会被这么个一看就是栾童的货色给放倒。随后就暴怒起来,伸手要去抓人,接着就在几声惨叫中,向着外面摔出。
铁心武馆虽然名义上挂着武馆的招牌,实际也不过就是一群组织起来的泼皮,算是有活力的社会青年那一行列,最多是懂一些拳脚。论身手,比起普通人是要强一些,也只是打架的时候厉害一点,在技击这个行列里,还没资格进入圈子。这几名同来的弟子,也就是身高体健,在铁心武馆内都不算精锐,也就谈不到武艺高强。
杨承祖经历过东南杀倭的实战,又有冷飞霜这种大高手的指点,身手几乎可以和当初三关镇时的龙剑飞有一搏之力,对付这种纯粹意义上的大汉,还是可以实现碾压效果的。不过他来这里不是为了打架,只要放倒了人,就没必要纠缠下去,拉起伤人凶手永淳夺门而出,撒腿疾奔。
一名被打飞的保镖,已经吹起了哨子,这是铁心武馆报警的信号,由于他们准备和铁刀堂火并,弟子门人时刻保持着警戒。一声哨子过去,就有十几个人提了刀枪棍棒冲了出来,一名保镖朝着杨承祖的背影指着,那些人随即就大喊着追过来。
杨承祖拉扯着永淳撒腿疾奔,可是刚跑几步,永淳就尖叫了一声,跌坐在地上,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姐夫,我的脚崴了,你背我。”
看着可以大方的说出让自己背她,又伸出胳膊的永淳,杨承祖心里暗自叹了口气:终究是长大了啊,不是两年前那个害羞的小姑娘了。
他向四下看看,并没有暗中跟随的护卫出来收拾铁心武馆的杂鱼,心里佩服着那些护卫的专业,居然连自己都没发现。随即也就不管其他,猫下腰去,永淳的胳膊大方的箍住了他的脖子,随即身子离地而起,耳畔生风。
这时的杨承祖并不知道,那些宫里派来跟随的护卫,被霍虬招来的部下挡了一阵,等到摆脱那些人之后,已经跟丢了公主,正在焦急的寻找中。以他和永淳的身份,其实是不可能害怕这些泼皮的,只要他把身上的腰牌丢出来,就能吓死他们所有人。
但是永淳现在的玩心正大,他不想扫她的兴,索性就低着头,背着她飞奔。几名铁心武馆弟子已经追了上来,杨承祖转身跑进一条胡同,随手放倒了胡同里堆着的一捆毛竹。竹子纷纷落下,那些武馆的人只好用胳膊护住头,狼狈的后退。等到竹子落完,就在胡同里形成了一个屏障,只好绕到另一条路上去挡。
两条哨棒扫过来,人腾空而起,双腿飞踢间,两名武馆的伏兵就成了滚地葫芦。劈手夺过哨棒,随手舞了几记,另外几个拦在路上的,被打的不得不左右躲避,趁这个当口,人已经夺路而出。
这样且追且逃,固然逃者背了个人跑不快,但是追的人却发现三五个人根本堵不住,只好又去叫人。当好不容易招集到几十人时,杨承祖和永淳已经跑到了另一路强人的所在,这些铁心武馆的弟子却是不敢冲过去。
“那边是李团头的地盘,冲过去,他们以为我们是来砸场子的,不能过去,一切等馆主回来再说。”
几名比较老成的弟子制止了其他人的冲动,回到棋馆时,武大鹏头上已经包了几层药布,看上去仿佛是受了重伤。他的精神很好,在那里大声的喊着要捉来那两个人,当面给个好看,即使听到李团头的身份,也毫不在意道:
“李瘸子就是个要饭花子,你们怕他有牙啊?又不是动他,只是到他的地头上抓两个人,有什么大不了的?你们不敢去,我敢去,够胆的跟我来!”
“我看谁敢动!连李团头都不放在眼里,你当你是谁?五城兵马司,还是刑部啊?几千丐帮弟子,压也压死了咱们铁心武馆,惹他们,活腻了?”
门首处传来一声大喝,一条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外,这是个五十出头的老人,年纪虽然大一些,头发也白了,但是精神矍铄,面色红润,手中一对铁胆叮当做响。武大鹏过了三十,见到这老人后,依旧像顽童一般扑过去道:“爹,您可算回来了,您的儿子被人打破了头,这口气我咽不下去!”
“咽不下去,也给我忍着。”武铁心并不为儿子的态度所动,武大鹏的伤势,也没能引起他的重视,一种亢奋情绪推动着他,让他已经无暇关注这些小细节。
“现在这些小事都不重要,刚才东厂的任档头传了话过来,霍掌刑有差使给我们做。这可是东厂的差使啊,把这事做好了,咱们就能和东厂搭上关系,到时候铁刀堂啊,李团头啊,我让他们跪他们就要跪,让他们死,他们就要死。”
听到东厂、霍掌刑,武大鹏的情绪也激动起来,几步上前,“爹,到底什么差事?”
武铁心有意在棋馆的人面前卖弄,自己与东厂已经扯上了关系,即使是档头,也要让自己做事,并没有隐瞒的意思“霍掌刑有两个亲戚来咱们的地盘上转,我们只要负责他们的安全就好。这种小事,我们一定能做好的,对不对。你们都给我过来,我把他们的样子说一遍,你们给我记清楚,然后就去找人,保证他们吃好喝好玩好,然后替他们付帐。他们看谁不顺眼,你们就去把那人往死里打就好了,你们很擅长的。他们的样子是这样的……”
下棋的唐、薛二老,原本是想和武铁心说几句,停止铁心武馆的追击,可是听到他描述两人的样子后,二老的脸上先是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意,后来又摇摇头,对这件事没了兴趣,向外而行,轻声交谈着“那么好的一个后生,没想到居然是厂卫中人的亲戚,可惜了。武铁心这次,有的难受了。”
片刻之后,棋馆内响起武铁心大嗓门的叫骂,随后就是武大鹏被打的从棋馆摔到了路上。武铁心的外衣脱掉,精赤上身,露出上面猛虎下平冈的刺青。大声吩咐着
“叫上所有人,带上家伙,去李瘸子的地盘。这次就算拼了命,也得把那两人护住。李瘸子和我儿子一个毛病,都他娘喜欢男人,如果霍掌刑的亲戚出了事,大家都要死!所有人,跟我来!”
###九百三十三章轻越雷池
京师虽为首善之地,但也不代表,城中全都是琼楼玉宇殿阁楼台,光明与黑暗,永远是共生体。出了宣武门再过了骡马市,房屋就渐渐显示的低矮破败,间或还有许多断壁残垣。京师人口过百万,算是眼下世界范围内人口承载量最大的城市之一,可城市还没到负担不了的地步,也不至于每一处空房子里都能住上人,像是这种人烟稀少的荒凉处依旧存在。
杨承祖背着永淳一路逃到这里,见没了人在后面追才停了下来,把人放在一边,自己喘了一阵粗气,随后又自嘲似的笑笑“在东南上万人的阵仗都见过了,结果被一群泼皮追过来,丢人啊。怎么样秀嫣,害怕不害怕?”
永淳公主的脸上没有丝毫惧意,反倒是带着一种莫名的兴奋“不怕,跟姐夫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不过她只笑了两下,脸上就又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姐夫……我的脚好疼,不知道是不是断了。”
女人的脚是碰不得的,可是她痛苦的样子,杨承祖还是担心不安全,只好抱着她来到一处较为偏僻的角落里,褪下了她的靴子。她穿的是男人穿的官靴,里面塞了东西,保证她能穿着靴子正常行走。奔跑起来就不方便,加上她本就不是那种运动细胞发达的女孩,一下子崴伤了也是正常的。
即使隔着罗袜,这种观察伤势的举动依旧比较过分,杨承祖想了想“你的脚是不是很疼啊,我还是扶你回你姐姐那。罗婆治跌打很有一套,她出手一定没问题的。”
“不要……我不要去姐姐那,也不要罗婆给我看。姐夫,你不是也练武么,也懂得正骨的,帮我揉几下就没事了。”
杨承祖脱下她的靴子,托起小腿观察她的脚时,永淳的脸已经胀的通红,这时候大着胆子说完这句话,就一路红到了耳根。杨承祖看了她一眼,见她羞怯的模样,心里一阵叹息。“永淳,这不方便。”
“我不管,我就要你给我揉。”破天荒地,永淳难得的任性起来,随后低下头,不敢和杨承祖对视。
“对不起,我太任性了,姐夫一定觉得我不懂事,不可爱了吧。可是……可是我可能很快就要出嫁了,到那个时候,再想见到姐夫,就很难了。其实我想过了,说是把那个人想象成喜欢的人,也不是那么容易。不过没有关系,反正就是这样,做不到,就努力做,再做不到,我就去死。……朝廷的公主短命的很多,我家的几个姐姐,也是生下来不久就夭折了。跟她们比,我已经算很幸福了,可以活这么大,还有姐姐、姐夫、母后、皇帝弟弟那么多人疼我,在乎我的感受,我已经很高兴了。”
秀嫣低着头,修长的脖颈处已经泛起一片红晕,声音也渐渐低下去
“我最近的身体一直不大好,太医开过药,都被我倒掉了。那些药太苦,也治不好我的病,我的是心病,吃药是没用的。像今天这么高兴的日子,对我来说,就已经是上天赐下的恩惠,……人要知足,不能要求的太多。将来就算死掉,我也可以瞑目,至少和姐夫一起跟人打过架,还让姐夫背着我跑那么远,我该知足了。你说的对,我们该去姐姐那里,让罗婆给我治伤,免得母后担心。”
她努力的想要坐起来,但是肩膀上多了一只有力的手将她按住“不,我说的不对,你说的对。伤是不能拖的,我给你揉几下,或许就好了。不过我手重,没有罗婆有准,你忍着点。”
杨承祖温柔的说着,一咬牙,轻轻除下了永淳脚上的罗袜,露出那只雪白纤细的脚掌,和上面涂抹的丹蔻。她没缠过足,但是天生就是一对小脚,如同这个人一样,纤细柔弱,不堪风雨。他将手自足弓一路摸索到踝骨部分,轻轻揉捏着。
“问题不大,应该没伤到骨头,我这里带着有药膏,抹上之后就能止疼。”杨承祖边说,边从身上取出药囊,里面找出一盒黑色药膏,在永淳的脚上轻轻涂抹,随后又在上面轻轻的揉着。
感受着男人的手,在自己脚上来回揉动,热流顺着脚掌一路向上,直达心脏。永淳的心高速的跳动,两耳轰鸣,脑海里已经一片空白,全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姐夫跟自己说的什么。身体无力的靠在墙上,一条腿搭在杨承祖的膝头,另一条腿无力的抽动了几下,随后就那么放着。檀口大张,不住的喘着粗气,汗珠布满了额头。
药在踝骨部分敷好,杨承祖见永淳一副呆呆的样子,额头上布满汗珠,大口大口的呼吸,眼神迷离,双手紧抓着身边的枯草。那模样仿佛是正在承受自己的宠爱,而一只纤足就在自己掌握之中,心内激荡之下,竟是低下头,在那足背上轻轻亲了一口。
“啊!”永淳轻声叫了一声,随后才回过神来,意识到方才发生了什么,却并没有发火,而是用极轻微的声音说了句“姐夫……”
真是个敏感体质。看她的样子,杨承祖心内一动,这样的体质,其实是男人的恩物,怕是稍微用点力气,就能让她飞到天上去。拿出手帕,在她头上轻轻的擦去汗水,身子微微前倾,几乎要贴到永淳的脸上。
后者一脸茫然,并没有反抗或是逃避的意思,反倒是听之任之,任男人对自己为所欲为。只是害羞的闭上了眼睛,同时扬起了头,显然已经做好准备献上樱唇。
“永淳,你听我说,回到宫里,给我好好吃饭,好好喝药。太医如果不好,我们就换个郎中,总之一定要找最好的郎中,看好你的病。只有你的身体好了,才能多和姐夫出来玩,如果总是病恹恹的,你怎么出来啊。成亲的事,你不用管,有姐夫帮你处理,你不想嫁人,就没人能逼你。我不会让你不喜欢的男人碰你一根手指,这是姐夫对你的保证,你应该信的过我的吧。”
“恩。”永淳小声应了一声,睁开眼看了看他,又害羞的把眼闭上“可……可是你和母后怎么交代啊。她一定是要你劝我嫁人的,结果到现在我不嫁,你会不会被骂。”
“不会的,太后她老人家很明道理,不会怪我的,你只管放心。再说,太后让我劝你是为了你好,而不是要逼你做什么,真的,只要你高兴,太后心里就欢喜。如果你活的不好,或是出了什么问题,太后那么大年纪了,我怕她受不住打击。所以要尽孝,最好的办法,就是自己活的好好的,而不是委曲求全,那样大家都会不开心。起来,试试自己能不能走。”
他扶起永淳,后者试着走了几步,虽然不那么灵便,但基本已经没有问题,一说抓着姐夫的胳膊,头靠在杨承祖的肩上,向前走去。前面一片棚户,外加低矮破旧的房屋,和七拐八绕的巷子,已经进入京师里比较复杂的贫民区,或者可以叫做,无法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