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战马打着响鼻,马蹄在地面上磕碰,蹄铁与地面,发出阵阵响声。铠甲摩擦,兵器碰撞,声音嘈杂的很。那些旗帜并不怎么整齐,或者说,这些人并不怎么在意队型或是军容,这些东西,对他们也没什么意义。
这些骑兵都是杀惯了人,打老了仗的,在他们眼里,没有脚力的汉子,就是一群待宰羔羊。只要一个冲锋,就能把他们杀个落花流水,就像他们对付那些江湖人一样容易。
方才有人来报,似乎有一队人马,向着这边过来,不过兵力似乎不太多,因此只分了几十骑过去,想来足以对付。倒是这支人马,杀那些武林高手时表现的有点模样,江杰也并不敢太过大意,队伍摆的还是用点心的。
外四家军自从到江南之后,并么有打过什么硬仗苦仗,与顺德军打的那仗,也是顺风顺水。在他们看来,江南的人就是豆腐,根本不耐战。眼前这些,也不过是硬点的豆腐,一马蹄子下去,照样稀烂。
有的士兵已经用不怀好意的目光,在赵幺娘等人身上,肆无忌惮的逡巡着,目光里带着一种可怕的侵略味道。杨承祖将手一举,他带来的人与朱秀嫦的护卫一声不响的组成了一个圆阵,手中的长矛高高举起,仿佛是一个巨大的刺猬对着外围。杨承祖则一拱手道:“对面这位总爷,你们是哪路的人马,总要报个名字出来吧?免得大家误会。”
“误会?谈不到。某家乃是中军都督府右都督江杰,我爹,就是平虏伯江千岁,杨仪正,这个名字你不陌生吧?你们两个在滑县见过,还一起吃过饭的,没错吧?不过我爹教过我,对万岁一定要够忠心,徇私舞弊的事不能做,就算你们两个有交情,我也不会放人的。你知道你牵扯到什么样的大案里么,赶紧扔了兵器投降,否则的话,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江彬?”朱秀嫦面色一寒,从她中伏之后,几次求救失败,军方的老关系全都不顶用,她就能感觉到,这背后一定是有个大人物在跟自己为难。
这个大人物的权势地位,未必就在王府之下,其对于军队的影响力,则远在自己之上。等听到来人报出名字,她心内巨震:自己家从来没有得罪过江彬,他为什么要和自己为难?
朝廷上的权力倾轧,与王府并无干系,兴王府一向置身事外。江彬权柄再大,按说也不该欺到王府头上啊,还是自己做的这生意,影响了江家的利益,又或者是,江彬也仅仅是个别人指使出来的?他的身后,还站着别人?
杨承祖哼了一声,“江杰是吧?我与令尊在滑县关系不错,而且平辈论交,论起来,少帅恐怕还要对我喊声世伯呢。你带着这么多人马出现在这里,是要做什么?你知道,她是谁么?”
“她?她是钱夫人!又叫黑蝴蝶。宁藩叛乱之后,能够获得大批钱粮物资,就是她从背后运筹,将各种违禁之物,源源不断运入江西。宁藩也正是靠着这些物资,才能让部队攻州掠府,维持整个伪朝运转,有关这些东西,我有证据。郑公公,出来见个人。”
依旧狼狈不堪的郑达维,骑着一匹骏马,从人群里出来,朝朱秀嫦拱手道:“钱夫人,咱们按说也是老相识了,彼此是好交情,好朋友。我不该出卖你的,这不江湖。可是没办法啊,咱家已经归顺了朝廷,不再为宁贼效劳了。既然归顺了朝廷,就不能再讲江湖规矩,您所做的那些事,我已经都一五一十的招了。您别扛了,扛也没用,趁早投降吧。江少帅是怜香惜玉的人,您又是久旷之身,这一下,其实也算是久旱逢甘露。我郑某的出身您是知道的,身上很有几样法宝,到时候都用在夫人身上,保证让您乐到极处。”
杨承祖面色一寒,手摸到了刀柄上“江杰,你最好让这个阉狗的嘴巴干净一点,否则的话,他的头就只能砍下来了。钱夫人的身份你知道不知道,这也是你能胡说八道的?”
江杰得意的摇摇头“胡说八道?我可不这么看,他说的很对,这个女人,我要了!”
他用马鞭一指朱秀嫦“她犯的是勾结反贼,那就是抄家灭族的罪过,这样的女人,我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有什么问题么?区区一个女商人,睡了也就睡了,能有什么大不了的?不但是她,这几个女人我要挨个睡过去,一个也不会放过。这里没有你的老婆吧,那我有什么不敢的呢?难道钱夫人身上,还有什么其他的身份,那好啊,说来听听啊。如果真的大到吓死人,那我可能真的不敢碰,我这个人胆子很小的,一吓,就怂了。你吓吓看啊。”
朱秀嫦一把抓住杨承祖的胳膊,摇了一摇,示意他不要说出自己的身份。自己做的事,本来就属于在钢丝上跳舞,一不留神摔下去,那就是粉身碎骨,死自己一个就够了,总不能把家族拉下水。
经过宁王之乱后,朝廷对于宗藩的态度必然有所改变,防范的会越来越严,自己偷着做的这些生意,涉及到粮食、食盐以及各种乱军急需物资。而换的东西里,除了金银财宝之外,也包括了火药铅子,弓奴兵器等禁物,一旦做实了,说不好就要落一个宁王同党的罪名。到时候不但自己的下场堪忧,整个封国都可能被除掉。
天大的雷,都只能自己扛了,绝对不能牵挂母妃和弟弟。抱着这种念头,朱秀嫦挺起了胸膛,冷声道:
“江都督是吧?我没见过你,也自问没得罪过你,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跟我为难。不过我要告诉你一点,我就是钱夫人,也是黑蝴蝶,并没有其他的身份。我要提醒你一点,做了这么久生意,我多少也是认识一些朋友的,你如果对付我,我的朋友,也不会放过你。”
“你的朋友,不会放过我?”江杰仿佛听到了一个什么好听的笑话似的,站在马上哈哈大笑起来。“钱夫人,我是越来越期待你在床上的表现了。玉洁冰清,又有做生意的本事,这样的女人,够味道啊。更重要的是,她还会说笑话。我想知道的是,到底是你的朋友不会放过我,还是我不会放过你的朋友。”
“那我呢?”杨承祖接过话来“江都督,我希望你明白一点,我杨某也不是无根之木,你觉得你能让我消失的无声无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