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伤势很重,这一点杨欢在看到他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但是当他亲眼看到那少年身上的伤势时,心中就忍不住涌起一股怒火,他甚至怀疑,要是让自己再看到那个暴发户中年的话,说不定真的会杀了他。
浑身上下伤痕累累,随处可见的是那些陈年旧伤,最最触目惊心的是少年从右边肩膀斜到腰间的那道疤痕,照着医师的话来说,这道伤痕显然就是被利器所劈,真是难以想像,一个年纪这么小的孩子的身上竟然会有这么深刻的一道伤疤。
“公子,这位小兄弟右脚受了重创,现在我已经帮他处理好了,只是走路会有些困难,至于他身上的伤都是外伤,我已经上好了药,只要再好生调养一阵就没事了。”医者父母心,医师看到少年年纪这么小就有这样悲惨的经历,心里也十分可怜他。
要是现在有灵素在的话,就好了!杨欢的心里叹气的想着。这倒不是因为他对这位医师的医术不放心,而是要是灵素在的话,她一定能够提供给这位少年更好的治疗,只不过算算时间,她现在应该是在家里修整那些盆栽吧。
“杨兄弟,不如让我去找他,我看刚才那个教训实在是太轻了,我这就去再好好的教训教训他。”夏侯婴是一介武人,心中本就对那暴发户中年极为不满,如今又看到少年被他毒打成这样,心中更是气愤不已。
“不可,”萧何知道夏侯婴的脾性,赶紧拦住了他,“我们还有要事要办,不宜再在这里跟那些恶霸一般见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赶紧返回船上,但是这个少年,我们又该如何处置呢?”
是啊,无缘无故的多了一个人,这倒是挺难办的。杨欢他们此行是要去把水寇给引出来,要是顺利的话,水寇尽灭,他们倒是没有什么危险可言;可要是万一事情有变,那么此行无疑就变得凶险异常了,实在是不能让一个重伤之人跟随自己上路。
“把他留在这里吧,给医师一些钱,让医师好好的照顾他吧。”杨欢提议道,谁知道,这个时候,那个少年却已经从昏迷中醒了过来,听到杨欢这句话,反应十分激动,从榻上起身,一下子跪倒在床板上,不住的磕头。
“老爷,公子,求求你们,不要扔下我,要是你们把我扔在这里,那个恶霸一定会再来把我给抓回去的,求求你们了,带我走吧,只要你们肯带我离开这里,就算是做牛做马我也心甘情愿,老爷,公子,求求你们了。”说完,那个少年已经是痛哭流涕,但可能是因为不断的磕头,牵引到了身上的伤势,一脸疼痛难忍的样子,倒是让杨欢等人看得不忍。
“不是我们不带你走,而是我们此行也十分凶险,要是万一出现什么意外的话,很可能就此丧命,我们实在是不希望你跟着我们去冒险。”杨欢赶紧扶住他,不让他再磕头了,但是这少年却很硬气,始终还是跪着。
“我不怕的,只要能够离开这里,就算是死我也心甘情愿。”少年想也不想的就回答了。
看到少年这个样子,杨欢心里也很是矛盾,他也实在是不知道该不该带走这个少年,说实在的,虽然他对这次剿匪有很大的信心,但是多带一个人就多担上一份危险,杨欢实在不愿意让少年跟着自己,可是看他那个样子,固执得很,想必也劝不动他了。
就在这个时候,医师从外面走了进来。
“这位公子,你还是带他走吧。其实就算你给老汉我再多的钱,我也是不敢收留他的,要是万一你们说的那个恶霸回头在我这里找到他的话,恐怕到时候连我也吃不了兜着走,所以你们还是带他走吧。”医师叹了口气,这定陶城人来人往,三教九流的多人得去了,多招惹事情上身,对自己根本没好处,医师也不过是普通人,但是这明哲保身之道,他还是懂的。
“既然是这样,杨兄弟,我们就带他走吧。”听了医术的话,萧何显然也同意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难道他们能够把这样一个重伤的少年丢在定陶吗?
看到杨欢望向自己这边,张良无奈的微微一笑,似乎在告诉杨欢,现在也只能是这么办了。
“好吧,你以后就跟着我们吧。”杨欢点头答应,心里也同时在盘算着,戚商在戚家庄也收养了几个无父无母的孤儿,等这个少年的伤势好了之后,自己就把他送到那里去,让他跟着戚家庄的人算了。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那少年听到杨欢肯收留他,带他一起走,心里一阵高兴,不住的在那边磕头,而杨欢也跟那医师算了一算医药费之后,让夏侯婴去背那个少年,准备要返回船上去,谁知道那少年却死活都要自己走,说什么为奴着理应如此之类的。
可能是因为刚才那个中年人被刺的事情,当杨欢他们准备要回船上去的时候,定陶的大街上多出了许多官军在挨家挨户的搜查,不时的把路人给拦下来,详加审问一番,看到这种情况,虽然杨欢等人心中猜疑着那个中年人的身份,但是却也知道少惹为妙,幸好,那些官军也没有注意到他们身上,所以一路走来倒也是没事。
杨欢一行六个人从城北出来,直奔码头。那少年虽然右脚骨折,走起路来一拐一拐的,似乎很难受,但是却怎么也不肯让夏侯婴背,最后还是杨欢怕他加重伤势,所以干脆让夏侯婴扶着他,这才有些放心。
“对了,都这么久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杨欢看向旁边的少年,心下却很是一番感慨,同样是中国人,但是他生来却是一个奴隶,永远都是这么低人一等,就算是他的子孙后代也照样还是奴隶,这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我…没有名字,还请公子帮我取个名字吧。”少年想了想之后,回答道。按照买卖奴隶的规矩,在跟了杨欢之后,他以前的名字就不能用了,所以他现在才想要让杨欢帮他重新取个名字,而这个名字想来也将是他以后的代号。
“没有名字?”杨欢稍稍皱了皱眉头,想了一想之后,说道:“刚才我们救你的地方是定陶城西,不如你干脆就叫做西门吧。”
西门?那少年心中默默的念了几遍,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反正他认定了,自己以后的名字就叫做西门,因为这是主人帮他取的名字。
“西门,你还有没有什么亲人没有?你爹和你娘呢?你又是怎么被卖成奴隶的?”杨欢心里头在想,要是西门还有什么亲人在那个恶霸的家里为奴的话,等水寇的事情结束了之后,自己怎么也得来帮他们赎身,好让他们一家团聚。
哪知道西门一提到亲人,顿时眼眶一红,眼泪忍不住的就要往下掉。
原来西门的父母从小就是那恶霸家里的奴隶,后来成家生下了西门,按照当时官府立的规矩,西门也自然而然的就成为了恶霸的私人财产。五年前,他的父母亲因病双双去世,那时候西门十一岁,也是在那个时候,西门开始了他生不如死的奴隶生涯,直到今天,他抓住了一次外出的机会,打算要逃跑,可是不想却被抓了个正着,幸好遇到了杨欢等人。
听了西门的遭遇,众人心里也是替他感到难过。在这种时候,杨欢真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奴隶生出来的孩子就一定要是奴隶呢?想来可能正应了那句话: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会打洞。
“放心吧,等你的伤好了以后,我就放你走,到时候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以后也都没有人会再管你了,也没有人能强迫你做什么事情了。”杨欢微笑的说道,他没有那种使唤奴婢的习惯,所以他也从来都 没有想过要让西门留在自己身边为奴。
“真的吗?”西门不敢相信的看想杨欢,满眼的惊喜,这可是他一生之中最大的希望,为了能够摆脱奴隶的生涯,他可是冒着生命的危险逃跑,可是现在,当这个希望来得这么突然时,他真的有点不敢相信。
杨欢含笑的点头表示肯定,但是他一旁的萧何却是一脸的难办。按照大秦的律法,只有主人才能够为奴隶脱籍,但是之前买下西门的时候却没有拿到能够证明的东西,所以现在要帮助西门脱籍,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幸好,自己再怎么说也是一郡主簿,想想办法或许可行,所以萧何这时候却也没有说破,只是跟着杨欢朝向码头去了。
按照当时杨欢的吩咐,在他们下船没有多久,那艘早他们之前抵达定陶的空船已经开往临淄了,这时候恐怕也已经快要到乘丘了,而杨欢他们一回到船上去,马上就让曹参把全船人都召集起来,立即开离定陶码头,打算要连夜赶往大野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