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病写东西,真的不是一个事!写得不好,大家勉强看吧!)
二十五日,凌晨一点。
吴淞口通往公共租界的公路上,一辆卡车正在风驰电掣地行驶,卡车上装着几十箱烟土。
这些烟土属于陆光庭所有,才从码头卸下货来。
以前,上海滩的烟土生意完全由潮州帮独占,他们用远洋轮船把鸦片烟从海外运来。
为了避开从吴淞口至英法租界码头一带的重重关卡,他们先将违禁的鸦片卸下,然后,等到夜里黄浦江涨潮的时候,一声令下,将一只只装满烟土的麻袋往水里丢。岸上船上,手电光一闪一闪的,互相传递约定的信号。这些装着烟土的麻袋都浮在水面上,体积大,目标显著,被涨潮的江水一只只推送到岸边。
这时,等候在岸边或潜伏在舢板中的打捞高手,利用竹竿挠钩,一只只钩上岸去。一只麻袋钩到手,即等于有巨万银洋进了腰包。
潮州帮走私烟土的渠道虽然隐秘,但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上海滩各帮各派的人士早就垂涎贩卖鸦片这种一本万利的好生意,但苦于挨不着边,又愤于潮州帮利用了他们的地盘,因此,他们在侦悉了这一运土秘密后,仗着人多势众,便放开手去抢。他们等江水一涨潮,便驾着舢板,躲在暗处,见烟土麻袋一浮到身边,便用挠钩将它们钧过来,并立即将它们拖上岸装进车里就跑。江面宽阔,地区辽远,英法租界和华界,地面相错,互不相管,各有各的势力范围。潮州帮的人明明知道被人劫走了烟土,但也不敢高呼求救,报官报警,只有打落牙齿往肚里咽。
在这种情况下,潮州帮的烟土巨商只好向公共租界的陆光庭,金胖子等人靠拢,与他们合伙做烟土生意。这些人最初也是靠抢烟土发的大财,现在,由于家有万贯,儿女仆人一大堆,便不再想去拿脑袋作赌注,过去那种生死不顾的亡命劲逐渐消失,于是,开始选择一种稳妥可靠、不冒风险的敛财方法。
他们纷纷派出代理人投效上海的缉私机构:水警营和缉私营,以及英租界的巡捕房。他们采取孙猴子钻进铁扇公主肚中的办法,倚仗手中有的是金银钱钞,上下买通,很快就钻进了这些缉私机构的核心部门,占据了高级职位,甚至有的代理人还担任了这两个“肥”营的营长之职,彻底地控制了这两个缉私机构。
这个时候,双方也就一拍即合,走到一起来,从此,运货的途径就变得半公开化,由军警们在江边为烟土走私站岗放哨,然后,公然用大卡车装上,通过层层关卡,运进公共租界。
卡车的发动机发出难听的轰鸣声,车头灯将前方的路面照得一片雪白,挣扎着爬上了一个山坡,然后,如同松了一口气,沿着下坡公路静静地滑了下来。
虽然,沿途的关卡都已经打通了,但是,负责押车的人仍然全副武装,为首的是陆光庭的心腹,担任租界缉私营营长的高山,这批货可不容有失。
卡车一路畅通无阻,那些关卡上的人只要一看到高山,就立马打开挡路的栏杆放行,每个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不然,每个月那份额外的红包从何处而来。
卡车减缓了速度,前面是最后一个关卡了,过了那道关卡,货就算平安送到了!
高山明显松了一口气,虽然知道不会有什么危险,但是,没到安全的地方,心始终是提起来的,现在,总算能放下了。
最后一道关卡不是缉私营管,而是由公共租界巡捕房设的卡,不过,这一关早已打通,仍然是走个过场。
卡车在路上横着的栏杆前停下了,哨卡前空无一人。
高山伸出手,按响身旁驾驶盘上的喇叭,刺耳的汽车喇叭声短促而尖利地响起,回荡在静夜中。
“叫什么叫!妈的!招死!”
一个衣衫不整,边走边系皮带的巡捕从哨卡旁的小屋走出来,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地发着牢骚,看样子,是从被窝里被喊醒。
“小古,是我!”
高山向车窗外探出脑袋,没好气地喊道,眼前这个人是他的熟人。
“哦!是高探长,您老等等!”
说罢,小古往哨卡走去,然而,他并没有马上把挡路的栏杆挪开,而是往哨卡旁的小屋走去,并且,进屋之前,颇有些鬼祟地回头望了一眼。
高山皱了皱眉,小古的举动让他颇为迷惑,他往路边瞄了一眼,他那一侧是一个小土坡,坡上有些杂草,突然,杂草丛中出现了几个人影。
糟了!
高山猛地推了身边的司机一把,司机嘴里还叼着烟卷,不解地望着他。高山顾不得说话,手一把抓住卡车门,用力往外推去,另一只手把枪从腰里掏出来。
卡车门猛地打开,风猛烈地刮进车内,司机惊讶地看着突然车子两侧突然出现的人影,烟卷从嘴里掉落,落在自己的大腿上,他没有丝毫感觉,他大张着嘴,不知所措。
在高山跳下车门的那一瞬间,对方开枪了,开枪那人枪法很准,第一颗子弹就击中了他的头部,随后,好几个人同时向他开火,他身子像打摆子一样颤抖,扑倒在沥青公路上,头先触地,然后,下半shen才从卡车踏板上慢慢滑落。
这个时候,他的意识还没有马上消散,他偏着脑袋,看着好几个人在自己的视线里跑过,看见黑夜中闪耀着阵阵的火光,然后,听见人们的惨叫声,和轻机枪哒哒的欢鸣声,那些声音既高且远,异常沉闷。
高山觉得自己正在往下沉,往黑暗的河流最深处下沉,轻飘飘的,无所依靠,最后,沉眠在无尽的黑暗里。
电话铃在黑暗中响起,仿佛在着急地催促什么。
灯亮了起来,然后,是下楼的脚步声,一个四十好几的中年胖子拿起了话筒,他打了呵欠,有气无力地说道。
“这里是陆公馆,请问找谁?”
电话那头,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说话声。
“什么?”
那个胖子瞪大了眼睛,由于太过吃惊,声音猛地提了起来,因此显得有些变形。
“你再说一遍,说清楚点!”
三分钟过后,胖子放下话筒,他脸色惨白,睡意早就荡然无存,他有些失魂落魄地向楼上走去,这时,墙上的自鸣钟突然发出报鸣声。
当,当,当,一连响了三下。
他猛地一惊,打了一个激灵,加快步子,向楼上跑去。
“砰!砰!”
敲门声猛地在楼上响起,没等他敲第三下,门突然打开,陆光庭的保镖小五面无表情地出现在门后。
“小五,快去叫醒陆先生,出大事了!”
胖子是陆府的管家,负责陆府的大小事物,然而,就算是他,也不能在陆光庭睡觉的时候靠近,像这种紧急情况,只有让小五去传报,因为,陆光庭只相信小五一个人。
胖子在小五耳边轻声说了几句,小五的眼睛随着他的话而变幻着表情,胖子说完后,小五点点头,往走廊尽头的房间走去,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五分钟后,那个房间内传来了一阵叫骂声,伴随着东西摔碎的声音。
十分钟后,整个陆府的灯亮了起来,有人不停地走来走去,电话铃声不断响起,陆府的大门缓缓打开,不时有小车进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