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显真之刀
戮放下酒瓶,转过身,带上了面具,遮住了自己那张重度烧伤的脸。接着,他把刺客公会的神刃“鬼隐”佩在了左腰上。绝大多数人佩剑都会佩在左边,因为大多数人都是左撇子。
但接着,他又拿了一把刀。他和一般的刺客和骑士不一样,翊秋和戮说过,戮的反应速度和力量之类的素质都要比别人高出一大截,所以他完全可以选择更具攻击性和威力的双刀流。
于是戮就选择了双刀流,当他一刀一剑都出鞘时,右手鬼隐,左手琉月,一把刺客公会的神刃,一把皇家骑士团的圣剑(其实是刀),死在他手下也不算冤……一般人,被这两把武器切掉一小块肉就会因为上面的神秘力量和化学物质迅速死去,也只有那些神选骑士和拥有一定能力的“乱”才能抵挡住这种力量了。
当然……现在的他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和还是神选骑士时的翊秋一起在战场上带起腥风血雨的人了。自从翊秋当上执政官之后,他就很少会放肆地释放自己的力量了。现在的他,隐忍,坚强,不听话,但是更像个刺客。
虽然带上了自己的武器,但是他今天不是去杀人的。他要去拜访一位朋友,一位和他关系很好,甚至比他和翊秋关系还要好的朋友。
那个他曾经喜欢过,后来却放弃了的,已经死去了的女孩。
戮看向镜子里的自己。他这一身几乎全部由黑色组成,带着几道白色花纹的刺客袍象征着他刺客大师的身份,也意味着他做事时要考虑到公会的利益,不能再像以前那个披着白色刺客袍的刺客那样天天闹事了。
但或许不久后,他就会脱下这身黑色的刺客袍了。
他吹灭烛火,隐入黑暗之中,与外面的冲杀声完全隔绝。
在和羽军和皇家骑士团、十字骑士团的交战点两公里外,塞德拉斯将军正在唯一有着灯的帐篷里看着军事地图。每隔五分钟不到,就会有一名通信兵气喘吁吁地进入他的帐篷,向他禀报军情,并接受他做出的新指示。
在那个化名拜舍·德尔西斯,真名翊秋,获得过诸多荣誉和职位的年轻男人的领导下,人数仅有数千的和羽军在十字军反应过来前,就将其几乎全灭……现在唯有十字军的十字骑士团仍在苟延残喘。塞德拉斯相信,在拜舍·德尔西斯的领导下,他们必将取得这场战争的胜利。
但那个白发的年轻人的心脏已经被利箭洞穿,他已化作尘埃。
在那精于谋略,计谋甚至能欺骗过有着预言能力的混沌教会大主教的男人死去之后,一件完全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皇家骑士团宣布,代表王储殿下和混沌教会联手,立混沌教会为国教,并要彻底消灭和羽军。在双方的联合进攻下,和羽军力战不敌,节节败退——刺客公会早已退出这场战争,他们虽然认钱,但是可能会伤及刺客公会根基的事情,他们可不做。
“将军!”
“说。”塞德拉斯放下文件,强装镇定地向通信兵说了一个字。
在短短的几句交流之后,通信兵就退出了帐篷,再次奔赴前线。塞德拉斯将军则在帐篷里久久地沉默,没有再去看那军事地图一眼。
过了几分钟,将军转过了头,像是早就料到了一般说道:“戮?”他感觉有人来到了他的帐篷门口,脚步声几乎没有,但是却携带着大量武器。
“是我。”
“你来这多久了?”
“不长,通信兵出去后不到几秒我就到了。”戮回道。
也就是说,他在几分钟前就到了……而自己完全没有发现他。想到这里,将军忽然庆幸起来,还好这个刺客是自己这边的,若戮对自己出手的话,自己恐怕早就在地狱里了。
“那么……你来这里做什么?我听说你最近的状况不太好,似乎皇家骑士团和混沌教会的杀手渗透进来寻找你了。”将军问。
“路过而已。”戮指了指王都的方向,“我要去那里,去看一位朋友。杀手的事情不用担心,如果他们有能力的话,我早就死了。在这个国家,能够单枪匹马杀死我的人都已经是半身瘫痪,或者已经死了。”
“朋友么……”塞德拉斯低语着,像是在自言自语,“祝你好运,小心那些骑士,切记不要在雪地上留下脚印。心域的守卫很森严。”
“……”戮看了他一眼,又望向天空,“我会让和羽军赢得这场战争的。这是翊秋从小时候就坚持的事情,我会帮他完成。”
“那就真是谢谢你了。”
没有人回应他,戮已经走了,和来的时候一样,没有任何声音。
戮摘下自己的兜帽,走进了心域边缘,王都附近的一片荒地。
他在黑暗之中快步前行,在没有一点光亮的环境里行走,却没有降低他的速度,其一是因为他很熟悉这里的环境,其二是因为他现在已经有了一定的夜视能力,能够看清周围的大致情况了。
他走进了一片墓地。这片墓地他同样熟悉,因为这里根本就是他建造的。
空荡的墓地中央竖立着一根白色的倒十字架,大概有一人高的样子。整个墓地空荡荡的,没有什么东西,只有这一根倒十字架,以及几盏用人鱼油点燃的灯。
“翊秋,小凝,我来看你们啦。”他轻声道,但是没有人回答他。
“我真的对不起你们……我这个人的性格很弱的,不会推卸责任……所以你和翊秋的死只能是怪我太弱小啦。”
冷漠的绝世刺客终于露出了柔软的一面,在女孩和他好友的墓前。
“你知道吗小凝……有件事情,到你死我都没和你说过……其实我喜欢过你的啊,但是你向我表白的那天,我不敢承认……”
“但对不起……我放弃了……要怪就只能怪我是个刺客吧……”他金色的瞳孔无比黯淡,他觉得自己会流泪,但他没有……
他已经不会流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