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岳只能是无奈的扯了扯嘴角,果真是小姑娘呢,情绪来得快,去得也是极快的。
“那在将军的心中,我比起太后娘娘来,有几分的好?”
在画诗心中,太后娘娘是十分的好,而自己呢?
自己大抵是不到一半的吧!
鹿岳拧着眉头,看着画诗许久,直到画诗有些不自然的低下头来,他方是淡淡道:“有何好比的,你是你,卿儿是卿儿。”
两个不同的人,为何能够相比?
“就像你和太上皇,明明是两个人,所以无法相比对吗?”画诗好奇道。
鹿岳呆了一会儿,嗯了一声。
画诗点点头,颇以为然:“不过便是要比,鹿将军亦是要比太上皇好的。在我心中,这世上最好的男子便是鹿将军了。”
“嗯。”
鹿岳难得地勾了勾唇角。
画诗神秘失踪了许久,尚书府早便乱成一团了。尚书大人心中甚是着急,只知晓那日画诗背着包袱,匆匆忙忙的跑了出去。
只是后来她去了哪儿,却是无人知晓了。
尚书大人找遍了熟人的家中,便是连千娇公主的府上亦是不曾放过。只是便是如此,仍是不见画诗的踪迹。
尚书大人心中着急不已,连着这几日也忘了去找鹿岳的麻烦,便是与鹿岳并肩而行,他亦是鲜少地再露出难看的神色来。
但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在尚书大人费了好大一番力气之后,方是想起了,前些时日,似乎画诗总爱赖在鹿岳身边。
如此一来,鹿府便成了画诗唯一能躲藏的地方。
“爹爹。”画诗坐在椅子上,双目平和,望着自己对面的尚书大人,道:“爹爹是来带我回去嫁人?若是当真如此,我宁愿死,亦不愿被爹爹当成棋子。”
鹿岳本不想听这父女二人争吵,只是小姑娘孤立无援的煞是可怜,他便忍不住留下来了。
好歹他还是站在小姑娘那边的,如此一来,想必小姑娘心中会好过些。而且,而且他们相处了大半个月,没有感情也该是有交情了。
至于更深层的缘由,鹿岳却是不敢再去想了。
“诗诗,听爹爹的话,爹爹会给你找一个叫你逞心如意的男子的。”尚书大人劝道。
画诗低头把玩着自己的手指头,余光却是念在鹿岳身上的。
若说一开始只是被鹿岳待顾念卿的深情感动,那么这大半个月的相处,画诗是当真爱上这个男子了。
这是她此生想要与之共度的男子,英勇却不失细腻,看似冰冷,实则却是个热心肠的。
她不认为这燕京中,还会有第二个男子,会叫她如此。
“爹爹,我意已决,爹爹不必再劝。女儿想要什么,女儿心中清楚。在这世上,便再也寻不着这般叫我觉得好的男子了。我知晓爹爹待我好,只是爹爹给我找的如意郎君,可是能上战场杀敌,可是能保卫我燕国的江山,可是能始终待我如一。若是不能,我为何要嫁与他。”
画诗目光灼灼,直勾勾的看着鹿岳。
鹿岳却是将视线移开,落在自己跟前的茶杯上。
他何尝不知道画诗口中那人是自己,只是——只是他还没打算忘了卿儿,如何能接受旁的女子?
何况这小姑娘如今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何人知晓她日后会不会厌恶了自己,会不会觉得自己太老了?
时间最是残忍,他却是不敢再去赌了。
尚书大人脸色一下子便冷了你下来:“诗诗,你何必非要如此?爹爹知晓你心中有自己的想法,只是爹爹不认为你会幸福。今日我既是来了,便定是会将你带回去。我已经打听过了,太傅之子孙公子是个不错的人才,你便只安心呆在府中待嫁便是了。”
尚书大人话毕,挥挥手,跟着他一起来的侍卫们,便上前将画诗抓住。
画诗也不挣扎,只是仍定定的看着鹿岳,似乎是在等着他开口说话一般。
只是,叫她失望的是,鹿岳从始至终,都不曾开口说过一句话。
她心头一片冰凉,抿着唇喊道:“将军,无论将军何时来,我都跟将军走。我可以跟着将军到 边关,我可以忍受将军心中还有别人。”
——她只求能在他身边罢了。
尚书大人看着女儿被带了出去,方是瞪了鹿岳一眼,道:“将军,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小女今年方才及笄,若是论起辈分来,还是将军的侄女。还望将军莫要做出什么叫人失望的事情,小女自幼便生长在闺中,吃不了苦头。”
所以别想着,将他的女儿带走。
鹿岳定定的站在原地,窗外的烈日落下,黄昏来临,甚至天边已经布上了繁星点点,他仍是一动不动的站着。
鹿二哥是在入夜后才来的。
他叹气一声,望着仍是站着的鹿岳,道:“既是心动了,为何不去追她?画诗是个好姑娘,一个姑娘能够抛弃一切想要与你走,是你的福气。”
“可若是她当真跟我走,便是她的噩梦了。二哥,你知道我不会在这燕京中待多久的,若是我当真娶了她,她便要跟着我去边关吃苦了。”
爱一个人,便应当给她最好的一切。
何况是不是爱,其实他也分不清。
这些年来,爱情是他最不敢奢求的东西。若说顾念卿是一把烈火,那么画诗便是温暖的春风,总有将人心给吹暖的能耐。
虽然平日里总是叽叽喳喳的,只是若是日后身边没了这个姑娘在,似乎很是遗憾呢!
“我不确定我对她的感情。但我知晓,她值得更好的人。我现在已经没有力气再去爱了,自从卿儿与慕容离离开后,我便再不想去爱任何人了。”鹿岳难得的露出了失落的神色来,道:“何况画诗,画诗仍是个小姑娘,我怎能对一个小姑娘有这些龌龊的心思?”
“小岳……”鹿二哥不知应如何与他说,只得道:“但愿你能想清楚。”
鹿岳点点头,他也喜欢自己能想清楚。
画诗被尚书大人给带回府中后,便被关了起来。
大抵是担忧她再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来,尚书大人竟是火速定下了她的婚事,便是在半月后。
如此匆促,画诗自是来不及亲自绣喜服了,索性她也不打算动手,故而尚书大人便差人去找了绣娘,务必要在半月内将喜服给赶出来。
画诗的庶姐们素来不是叫人省心的,自是不会放过这般一个来找茬的机会。虽说那孙公子确实是京中难得的青年才俊,只是画诗心中念着的是鹿岳啊!
所嫁之人竟不是自己的心上人,庶姐们可巴不得画诗痛苦呢!
“姐姐们这是在看戏?真是有意思,我画诗堂堂一个嫡女,便是不能嫁与鹿将军,亦不会比你们惨。你们再有能耐,亦不过是妾生的玩意儿罢了,你们以为我会比你们惨?我这几日心情不好,姐姐们若是惹恼了我,可莫要怪我不留情面了。”
画诗将话放出去之后,庶姐们倒是难得的安静了下来。
确实是如此的,便是画诗不能嫁与鹿将军,亦终究是比她们要好的。不说旁的,便说她那嫡女的身份,想要拿捏她们这些庶出的,可容易着呢!
“你何必与她们计较,总归不过是几个玩意儿罢了,若是她们将这话给传了出去,到时候吃亏的还不是你?”
千娇公主来给她添妆,忍不住劝了一番。
画诗却是一副倔强的模样,哼道:“若是如此,那当真是再好不过了,届时那什么孙公子发觉我并非是那等贤良的女子,早早地毁了这桩婚事,我才觉得痛快!”
她愤愤不平的说完,又觉得心头的怒意难以消除。
也不知晓那鹿将军是怎么搞的,竟然当真是不来了!
“娇娇,你说鹿将军的心是不是石头做的?我一个小姑娘,抛弃一切想要跟他走,结果他竟然当了那缩头乌龟!到了我成亲那日,他若是当真不来,我便是要成为旁人家的小娘子了!”画诗怨道。
她爹已经在府里府外埋下了不少的暗探,为的便是阻止她趁机逃走。
千娇公主对此亦是无计可施。
半月一晃而过,画诗身穿大红色嫁衣,凤冠霞帔,甚是明艳。
她迟迟不愿意迈出府门一步,只可惜到底是没什么能耐与别人对抗,她还是被尚书大人差人给送了出去。
坐在喜轿中,画诗心如死灰,双手紧紧地绞在一起,透过大红色的盖头,望着自己大红色的绣花鞋。
虽说早便料到了是如此,只是心中仍是止不住的失望。
她原本还想着,大抵鹿将军还是会来的。
眼角一滴清泪滑落,画诗飞快的将眼泪给擦掉,低声道:“罢了,我已经尽力了,既是上天非要如此捉弄人,我亦是无话可说。”
“嘭——”一声,喜轿忽然停了下来。
外头传来人们的惊呼声,画诗皱了皱眉头,想要瞧个究竟。
她偷偷摸摸的将盖头给掀开了,便见着一个男子,换下了平日里最是喜爱的靛蓝色,换上了一身大红色。
画诗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我来带你走,上回你说,愿意跟着我去边关,此话可还作数?”鹿岳道。
画诗喜极而泣,捂着嘴巴连连点头:“自然作数,若是与你一起,便是天涯海角我都与你走!”
鹿岳勾唇,伸手将她揽入怀中,脚尖一点,便已跃到了马背上。
身后传来了人们的惊呼声:“不好啦,鹿将军来抢亲啦!”
“我此生只愿爱你一人了,画诗,你既是来招惹了我,此生都别想要逃了!”
“好啊,我不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