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相一下朝便直奔顾念珠院子。
昨夜罗氏与他解释了一通,他方知晓大女儿进宫途中遇袭,竟是三女儿干的好事!
顾念珠搀着丫鬟的手,在院中散步。老府医说,再过些时候,她便能恢复如初了。
她忍不住勾唇,在府中闷了许久,终是能出门了。
顾相脸色铁青,冷冷的看着院中欢喜的女子。因着顾念卿遇袭一事,相府如今可谓水深火热,便是他今日下朝还遭同僚取笑。
顾念珠竟还能欢喜?
“爹爹!”见到顾相,顾念珠双眼一亮,不顾身上的伤痛,快步奔至顾相跟前,道:“您是来看珠儿的吗?”
若是往常,顾相自然应是。只如今顾念珠捅下漏子,他怎会有好脸色?
“爹爹?”许是察觉到顾相神色不对,顾念珠后退一步。
顾相冷冷瞥她一眼,道:“珠儿,你大姐姐遇袭一事可与你有关?”
顾念珠一愣,慌忙将头撇开:“爹爹,您在说什么,珠儿不明白。”
“不明白?”顾相冷哼一声。
若是顾念珠老实承认也就罢了,偏生她还试图蒙混过关。顾相甩手,冷声喝道:“珠儿,爹爹便是这般教你做人的?你大姐姐如何招惹你了,竟要下此黑手?”
“爹爹!”顾念珠尖叫一声,大声道:“爹爹你怎知她不曾招惹我?若非她狠心,我怎会成了如今这模样?若非她,昨日进宫的人应是我才对!”
为何人人都觉得顾念卿是对的,她便是错了?
顾相听得真话,眼中失望愈发明显。
“你是如何受伤的,你自己应清楚,卿儿性情最是良善,怎会对妹妹出手?”顾相看着顾念珠,叹气一声:“反倒是你,身为庶女,便应有庶女的规矩。前些年你大姐姐不爱出门,什么进宫的机会,本就是你大姐姐的。”
“庶女的规矩?”顾念珠身子一软,险些便要摔倒。
她抬眸望着顾相,道:“那么爹爹,在您眼中也只瞧得见嫡女了?若你当真如此,先前为何对大姐姐不管不顾?”
话一出口,顾念珠便见着顾相神色一变。
他恼羞成怒的瞪她一眼,道:“你不必出门了,便在这院中好好反省反省,免得旁人说我相府没规矩!”
顾相怒极,转身便要离去,却听得身后的顾念珠大叫一声:“分明是二姐姐出的主意,爹爹你怎不去寻她问清楚!”
顾相回头,目光冰冷:“你母亲昨夜都与我说清楚了,她亲自将那犯事的车夫送走。她这般替你善后,你竟还不知感恩!”
这便是罗氏的高明之处,主动坦白,便有机会将脏水泼到顾念珠身上,即便之后顾念珠再如何口不择言,旁人亦不会再怀疑她。
顾念珠再支撑不住,摔倒在地,身后的丫鬟忙上前将她扶起。
“人人都只知顾念卿好,我算什么?”她凝视着脚尖,恍然若失:“从前怎不见你们待她好,如今她得势了,便迫不及待的往上赶,你们也不知丢脸!”
抬头望向院门,顾念珠将丫鬟推开,面目狰狞:“顾念卿,你欠我的,我要一一讨回来!旁人畏惧你心思深沉,我顾念珠可不怕!”
终有一日,顾念卿便还是被她踩在脚底下的那人,卑微狼狈的向她求饶!
谣言愈演愈烈,顾相亲自出面,只说是府中姑娘互相闹腾,方失了分寸。
凌璟得知消息,对着慕容离笑道:“姑娘家的闹腾竟要拿人性命,这相府姑娘倒是大气。你若再犹犹豫豫,顾念卿那小女子便应被吞得渣都不剩!”
与凌璟相同想法的人不在少数,只既相爷都已出面,便是心中再多想法,面上仍理解道:“原是如此。”
罗氏吃了亏留,自然不会就此善罢甘休。顾念珠已自食恶果,她要对付的便只剩顾念卿一人。
那日顾念欢本欲与幕皓天好好培养感情,奈何却被慕容离打破计划,母女二人心中正愤懑。
“娘,顾念卿那贱人不能嫁与太子殿下,女儿不要她嫁!”顾念欢抱着罗氏的胳膊,撅嘴道。
罗氏轻拍她的手腕,道:“娘知晓,欢儿放心,这太子妃的位子,非你莫属。”
得了罗氏的保证,顾念欢自是得意至极:“可是娘,那日宫宴上她的风头都盖过女儿了,皇后娘娘说不得便更喜欢她了。”
太子的婚事,自是由皇上与皇后做主。自上回受了教训后,顾念欢便很清楚,欲成为太子妃,不仅仅是要拿下幕皓天,还要得到皇上与皇后的认可。
那日宫宴之上,她与孙菲雅本是约好,定要叫皇后对她另眼相看,哪知竟被一个顾念卿抢去风头!
“再有能耐又如何呢?”罗氏轻喃,顾念卿还不是在她手底下讨生活的孤女一个?
如今相爷记起她这大女儿来,罗氏不敢贸然取了顾念卿性命,只若是使些绊子,旁人也是无话可说的。
“说起来你大姐姐从前似乎有一个极好的朋友。”罗氏笑道。
“朋友?”单纯无辜的女子歪着脑袋,面上满是茫然:“娘,您是不是记错了,顾念卿怎会有朋友?”
府中但凡有点儿眼色的,都不会与顾念卿亲近。唯一与顾念卿亲密的,不正只盼归一人?
罗氏在顾念欢鼻尖上轻点,嗔道:“怎会没朋友?先前那府医,可是个好儿郎。只听闻家中出了意外,方离了相府。”
府医?
顾念欢想了想,确是如此。
“娘,您的意思是……”
“欢儿。”罗氏拍拍女儿的脑袋,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有时候并不需要自己出手,便能达成目的。比死更痛苦的事,是眼睁睁看着自己苦心经营的一切,因着一时冲动,而毁于一旦。”
顾念欢点头。
玉玲面上裹着纱布,眸中幽光透出——比死更痛苦的事,是眼睁睁看着自己苦心经营的一切,因着一时冲动,而毁于一旦。是这样吗?
顾念卿估摸着罗氏应是要大招欲使出来。洛神大人直觉很是准确,盼归回到院中便迫不及待与她分享最新消息。
作为顾念卿唯一的丫鬟,盼归很是尽职尽责。眼下虽无法与府中旁的下人打成一片,却也尽自己最大的能耐为顾念卿打探消息。
貌美如花的洛神大人单手撑着下巴,望着盼归的小嘴张张合合,最终啧啧出声,摇头晃脑的问道:“所以先前那府医是回来了,那老头儿便要走了?”
说起来那老府医是府中少有的真性情,听闻便是在顾念卿臂上伤疤暴露后,罗氏曾试图收买老府医,奈何那人是个直脾气,竟是没有答应。
怨不得罗氏要将他弄走,当真是碍着她的事儿了。
“小姐,奴婢欣喜的是叶府医要回府了!”盼归瞪圆一双眼,道。
若说府中还有何人不将自家小姐当作异类,便只叶府医一人了。先前自家小姐可与叶府医很有些交情,每每受了伤,叶府医总偷偷的送药来。
但凡待小姐好的,都是好人!
顾念卿轻笑,先前离去时不声不响,如今回来倒是很有气势,旁人还当是何贵人呢!
若当真与她交好,怎会在自己受人欺辱时默不作声,也只原主与盼归是个傻的,还当那也府医真是好人了!
“盼归,你觉得此刻叶府医回府,于我而言可是好事?”
若是猜得不错,那叶府医先前对她示好,不过因着她到底是府中嫡长女,若是有朝一日翻身了,便会记得他的好。
便是不翻身,傻姑娘若是对他动心了,相府的嫁妆亦不会少。
盼归疑惑至极:“怎会不是好事?小姐从前不也对叶府医很是感激?”
“我才在宫中出了风头,叶府医便回府。先前我曾听人说起,他家中似乎生了变故,不得不离开相府。如今又回来,他家中的变故是何人替他解决了?又是何人将他请回来?”顾念卿柔声解释道。
眼神往“惊鸿小筑”瞟了瞟,她别有意味的勾勾唇:“何况不过一个小府医,谁当不行呢,还非得请回那叶府医。他有何可利用的,不正是与本小姐的那点儿‘交情’?”
盼归一惊,警惕的抓住顾念卿的手臂,低声道:“小姐,你是说罗氏……”
若当真如此,该如何是好?
“怎会是母亲呢?”顾念卿嗔她一眼,千娇百媚,叫人痴迷:“母亲最是端庄大气,怎会做这种事儿!”
不是她?
盼归百思不得其解,可府中能做决策的,除去相爷,便只剩罗氏一人了。
顾念卿仿佛不曾见着她的疑惑一般,拎起裙摆,一派天真懵懂的模样,朝盼归道:“听闻父亲去了三妹妹院中,出来时便很是气恼,竟是又禁足了!”
先前的账还未算完,怎知顾念珠竟又添新账,可见选中队友这回事儿,亦是重要至极。
与三小姐有何关系?
盼归虽疑惑,却仍知趣的闭上嘴。该告知自己的,小姐自会说出口,若是自己领悟不到,只好好想清楚便是。
盼归觉得,自家小姐这几日心情不错,估摸着便是在等这叶府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