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弄君主,暗害皇子,毒害宫妃。
无论是哪一条,都足以叫何家满门抄斩。
只奈何,他们却是没有证据。
“离儿,无论你做什么,父皇皆会护着你。”燕帝慈爱不已,道。
慕容离颔首:“当年将儿臣带离京城养病的人,正是魔宫的老尊主。儿臣拜了他为师,如今师傅已故,魔宫已是儿臣的势力。父皇,儿臣请求父皇按兵不动,儿臣会处理好一切。”
皇后胆敢对母妃下手,便定会对父皇下手。
慕容离心中早便有了猜测,说不得先前燕帝中毒,本就是皇后下的毒手,只后来却是寻了罗家当了替罪羔羊罢了。
“朕知晓你自幼便是个极有主意的,朕可以按兵不动,只你若是不顾安危,朕便是被天下人骂昏君,亦要替你母妃讨回公道。”燕帝沉沉叹气一声,低头望了一眼桌案上的玉玺,却是万般无奈。
身为一国之君,他何尝不想着与最爱的女子,同平民百姓一般,只陪着自己的孩儿安然度过此生。
只他的身份却是决定了,他此生皆不能如愿。
“那顾念卿可是有法子解开你体内的剧毒?”燕帝想了片刻,方继续道:“顾念卿是被皇后掳走了?她如今在何处,朕即刻便派人去营救她。”
“父皇放心,儿臣体内的毒并无大碍,卿卿已是将解毒的法子告知了儿臣,如今惟剩一味药引还不曾有着落。卿卿已是被人救下,不日便会回到京中。”慕容离答道。
燕帝点点头,总算是放心了些。
他是知晓自己儿子的性子的,只怕是当真是将顾念卿放到了心上,若是那女子当真出了事,保不准慕容离当真会一怒为红颜,做出些傻事来。
所幸顾念卿被人救下了。
只燕帝若是知晓,救下顾念卿的竟是鹿岳,不知会作何感想。
三日后,顾念卿与鹿岳抵达燕京城门。
“爷,后头有人跟着咱们。”赶车的壮汉掀开帘子,对着里头假寝的鹿岳低语道。
鹿岳睁开双眸,似笑非笑的望着正百无聊赖的捻起糕点往嘴里塞的顾念卿,意味深长道:“卿儿,这京中怕是有人在等着你。”
至于是何人,不用鹿岳提起,二人皆是心知肚明。
“不必理会,送我到离王府。我回去将丫鬟们带走,劳烦无忧在外头等我片刻。”顾念卿嗤笑一声,竟是毫不在意。
能是何人派人跟着她?不正是慕容离。
若是在她遇刺前,她许是还会感动一番。只如今心死,她却是半点儿也不在意那人了。
不,不是不在意,而是不敢再去在意。
鬼门关走过一遭,她只知晓这世上最能依赖的,唯有自己。
顾念卿闭上双眸,却是不由自主的细听后头的动静。
燕京一如既往的繁华,马车从闹市间经过,四周一片喧嚣,带着小摊贩的叫唤声,熟悉的一切,却又处处透着陌生。
她从未想过,自己此番离京,再归来时竟会这般狼狈。
身上的红衣裙摆懒懒的摊在褥子上,女子双手抱在胸前,双眸紧闭,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昭示着女子的不安。
精致的小脸上满是不在意,只鹿岳却是知晓,她定不会如表面上那般平静。
近乡情怯,但愿她见着慕容离,还能够如此平静。
“到了。”
小半个时辰后,鹿岳轻轻拍了拍顾念卿的肩头。
顾念卿睁开双眸,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面上带着些许不安:“我竟有些害怕。”
她直言不讳,鹿岳却是忍不住笑道:“不必害怕,这是离王府,便是豺狼虎穴。你若是不敢进去,我陪着你如何?”
“不成,这回拖累你的。”顾念卿皱着眉头摇摇头,低声道:“我此番失踪了好些时日,京中定是流言四起,你若是当真无事可做,便替我打听一番。区区离王府,我虽是害怕,却还不至于需要你陪着。”
她素来不是个会临阵退缩的,她的丫鬟与家当皆在里头,是时候与慕容离清算一番了。
顾念卿咬着下唇,掀开帘子,缓步走了出去。
阳光明媚,她微微闭上双眸,抬眼望向离王府的门口。
白衣男子面上遮着桃木面具,正候在台阶下,双眸温柔的望着她。
顾念卿下意识的想要扑过去,只片刻后平静下来,却是冷笑道:“王爷这是在等妾身?”
慕容离点点头,自然而然的上前伸出手,欲将她扶下马车来。
只顾念卿却是避开他的手,从另一侧跳下来,火红色裙摆飞扬,却是带着与之相反的冷意。
她从慕容离身侧绕过,面上带着疏离冷漠:“不必劳烦王爷,妾身自行进去收拾一番,很快便出来。”
“卿卿。”慕容离伸手抓住她的小手,顺势用力,顾念卿便扑到他怀中。
熟悉的温度,带着他身上独有的清香,仿佛能叫人融化在他怀中一般。
这曾是顾念卿的港湾,如今却是成了她避之唯恐不及的存在。
她从他怀中挣扎出来,将紧紧缠着自己小手的大掌掰开,冷然道:“王爷自重,你我已不是父夫妻,王爷此番作为,倒是叫妾身惶恐了。府中怕是还有一位容姑娘,妾身一个被休之人,自认为没有能耐再与容姑娘相抗衡。”
她福福身,端庄疏离。
慕容离皱了皱眉头,道:“卿卿,莫要再闹脾气了,你若是不喜欢见着容芊芊,本王将她送走便是了。”
“妾身怎会不喜欢容姑娘呢?”顾念卿轻笑,眼角酸涩,一整颗心似是要被撕碎一般。
慕容离,你负了我。
她攥紧双拳,好不容易方能使自己平静下来。
若是可以,她多想冲过去质问他,为何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却是不曾出现?
“王爷若是没什么事的话,妾身便先进去了。鹿小将军还在等着妾身。”顾念卿垂下眼帘来,不再看他。
她低头望着自己的脚尖,肩上分明痊愈了的伤口却是隐隐作痛,仿佛有什么要从伤口中喷涌而出一般。
“本王不会让你走的。”慕容离声音清冷,双眸中温柔不再,只余下漫天的寒意:“失去你的滋味,本王尝过一回便够了。卿卿,你莫要再想着旁人了。”
慕容离朝着身侧的容情与容重使了个眼色,容情会意,手中的长剑抽出,正落在车夫的脖子上。
车夫眯了眯双眸,奈何里头的鹿岳却是毫无动静,他只得装作不知晓的模样,颤抖着身子道:“离王殿下,小人不过是个赶车的,小人什么都不知晓。”
只他的话着实没有说服力。
顾念卿抬脚往里走,只留下一句:“我若是要走,你如何拦我?”
她不会再留在这离王府中,这不再是她的归宿,而是……囚笼。
她是在这府中明白自己待慕容离的情意的,如今回到原点,结束一切,很好。
“本王……”慕容离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目光中的寒意愈甚。
他舍不得伤害顾念卿,却是舍得伤害旁的人。
顾念卿走进府中,便见着府中的下人,竟是都跪在小道两旁,满面的惶恐不安,双眸更是紧盯着她不放。
顾念卿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明所以。
“王妃,王妃救救奴婢们。”绿柳面上带泪,磕着响头道:“王爷说了,若是王妃走了,奴婢们便也无需活下去了。”
绿柳的身后,正站着一名身穿黑衣的男子。那男子手中握着一柄长剑,冷着脸将长剑搁在绿柳的脖子上。
顾念卿脚步顿了顿,好个慕容离。
只更是叫她气恼的,却是盼归与书竹正跪在小道中央,身后的黑衣人压着二人的脖子,正以一个极其屈辱的姿势,跪在小道中。
盼归紧咬牙关,脑袋被黑衣人压在地上,她却是固执的抬起头来,对着顾念卿道:“小姐快走,莫要管奴婢。小姐能好好儿的,奴婢便是死亦安心了。”
慕容离……
他竟是绝情至此!
他分明知晓,她心中最是在意的人便是盼归与长安,如今却是拿盼归的性命来威胁她。
“小姐,你的东西奴婢们收拾好了,奴婢不怕死。”书竹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双肩背黑衣人紧紧压住,竟是动也动不得。
她干脆伏在地上,贴着石子小道,对着顾念卿身后的慕容离狠狠的瞪了一眼,道:“离王殿下此举未免叫人不齿,堂堂一个王爷,竟是……呃!”
黑衣人一个用力,便压得书竹痛呼一声。
顾念卿垂在身侧的双手渐渐握紧,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她与慕容离之间,竟也会变成这般模样。
她以为他爱上旁人,已是对她最大的背叛,却不知他还能做到这一步。
“这便是你逼着我留在离王府的法子?”顾念卿冷笑着回头,望着慕容离,道:“我当真是看错你了。”
只若是想要逼着她妥协,未免太过可笑了。
她将发上的青玉簪子取下来,正对着自己的脖子,道:“好,你既是想要盼归与书竹的性命,不若你我各退一步,我的性命给你,盼归与书竹是无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