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顾念卿不在京中,顾相最是个虚伪的性子,明面上看似是在为容萝的死难过,实则却是在躲避风波。
盼归素来听话,顾长安是顾念卿唯一的弟弟,她定是不会叫这唯一的大少爷受了委屈。
“是,盼归又对容芊芊下药了。”容情道。
慕容离点点头,道:“与容重说,盯紧点容芊芊,莫要叫她趁机寻了盼归的麻烦。还有顾长安那头,留意一番京中的流言。”
京中流言,与皇后有极大的关联。
“本王进宫一趟,容留在府中,有事与他说便可。”慕容离话毕,将白衣换下,换上黑色锦袍,上绣红眼饕餮。
是时候进宫一趟了,不然那些人还当真以为,他是从此皆不会再出门了声……
燕帝亦是从宫人口中得知了流言——离王妃顾念卿丧命回京途中。
慕容离自回京后便闭门不出,燕帝只当他是当真悲痛绝望,故而离王的封赏一拖再拖,朝中不少人皆在反对,更有甚者上书直言,离王目无皇权,不配为亲王。
燕帝是知晓自己的儿子的,最重情义,区区封赏,在他眼中自是抵不过千娇百媚的顾念卿。何况顾念卿这离王妃恨死称职,便是燕帝亦不免对其多了几分赞许。
只可惜,天妒红颜……
“皇上,离王殿下求见。”宫人自外头走进来,面上带着不解。
离王殿下为何不是从宫门光明正大的进来,而是从宫闱上翻墙而进,还穿着千尘公子的衣裳,当真是叫人费解得很。
只他一介小小宫人,自是知晓,这离王可是皇上的心头肉,便是皇后腹中那个还要往后靠上一靠。在宫中议论离王的是非,无疑是死路一条。
燕帝批阅奏折的手一顿,忙喜道:“快,快宣离儿进来见朕。”
他已有一月余不曾见着自己的儿子,江南一带鼠疫突发,所幸慕容离能安然无恙的回到京中来。他派往慕容离身侧的暗卫,更是暗自与他报备,这一路上慕容离遭遇的刺杀竟是不下于十次。
何国公自江南回来后,瘦得皮包骨头,只不知他的儿子是如何了。
慕容离面上遮着桃木面具,身穿黑色锦袍,自外头大步跨进。行至燕帝的正下首,方跪下行了个实实在在的大礼,道:“儿臣参见父皇。”
燕帝心中疑惑,从座上走下来,亲自将慕容离扶起身来,叹道:“瘦是瘦了些,只瞧着却是愈发的壮实了,可见江南一行,你倒是不曾吃了太大苦头。”
慕容离微微颔首,应道:“儿臣在江南,一切都好,只那鼠疫来势汹汹,儿臣一时查不出缘由,方会延误了时辰,江南灾民……儿臣想父皇请罪!”
“不必请罪。”燕帝朗声笑道:“江南知府与知县一事,朕已知晓,鼠疫一事,说到底还是朕的疏忽。这些年朝中安定,有人便是待不住了,朕自会与这些人清算。”
燕帝眸中闪过一抹狠厉,在朝为官,本应是为民谋福,却是借着自己的权势与百姓为难,着实是不能容忍。
“此番你立下大功,朕想着定要给你封赏。离儿,告诉朕,你想要什么?”燕帝笑道。
他最想给的,却是太子之位。先前离儿不曾立下大功,朝中不少大臣皆是对离儿颇有微词,只此番离王拯救了江南,太子之位自是最应属于他。
“不若你来当太子如何?”
“父皇,此事万万不可。”慕容离连忙拱手道:“儿臣虽立下大功,只皇兄亦不曾犯错,父皇若是贸然理儿臣为太子,朝中大臣定多有不服,届时定会为难父皇。儿臣只需平常封赏即即可,太子之位……还不是时候。”
他虽也想着叫皇后与太子心中不舒坦,只若是要付出的代价若是要燕帝为难,他定不会要这太子之位。
他若是想要,终究会寻着机会,并不急在一时。
燕帝眯了眯双眸,自是听明白了慕容离的意思,心中不免有些欣慰。
他此生只爱过一个女人,纵使后宫佳丽三千,却只独独负了那人。将慕容离封为太子,是他唯一想做的。
“父皇,儿臣有话要说。”慕容离抿了抿薄唇,道:“皇后……离京前卿卿曾与儿臣说,儿臣自幼体弱,是因着中毒……”
“顾念卿亲自诊治的?”
燕帝对顾念卿亦算是信任,先前宫中太医不曾发觉端倪,顾念卿却能发觉他被人下毒了。可见那小女子还是有几分本事的。
“是何人这般大胆,竟是敢对你下毒手?”燕帝怒道。
“是皇后。”慕容离叹气一声,有些苦涩:“儿臣本还不曾怀疑过她,只儿臣不曾与父皇说的是,儿臣这些年来每每遭遇刺杀,皆会与皇后有些关联。起初儿臣只当是巧合,更不想误会了她。”
“卿卿回京途中被掳,原是与皇后有关。何国公与皇后传信,意图叫儿臣痛失所爱,卿卿担忧儿臣的安危,将身边的暗卫调走,皇后趁机对卿卿下手。儿臣经过多番查探,终是能确定心中的猜测。”
慕容离话毕,瞥了一眼燕帝的神色,果真见着燕帝正满面阴霾,显然是在压抑着自己的怒意。
皇后,竟然又是她!
“昔日朕与端妃有约,她却是闯了进来,与朕有了……朕本以为,那日是朕醉酒误事,加之皇后在朕跟前哭诉,说什么愿成全朕与端妃,绝不将此事透露出去。只后来朕迎娶端妃时,花轿中的人竟是变成了皇后。”
“端妃有孕时,皇后可谓是贴心至极,如今想来,怕是想着叫朕放松了警惕,好对端妃下手了。只朕却是没想到,她竟能歹毒至此。你自幼体弱,宫中太医更是断言,你活不过弱冠。原是皇后这贱妇在作祟,朕当年便不应信她!”
燕帝胸膛起伏,双手攥紧成拳。
他本就对皇后有所姐芥蒂,只这些年来她却是不曾有过任何出格之处,燕帝便渐渐放松了警惕。
只他却是不曾想到,皇后并非不曾有过任何出格之处,而是皆是在暗处动手。
“朕要废后!”燕帝气得满脸通红,只连步走回自己的座上,拍着桌案冷声道。
他面上带着与慕容离如出一辙的冷意,往日便很是威严的目光,此时更是变得锐利。
一国之君,竟是被区区一个妇人玩弄于股掌中,更是因此而害得自己的儿子变成这般体弱多病的吗模样。
燕帝只恨不得即刻便去将皇后给撕碎了了事。
“父皇。”慕容离声音中透着冷意,却是道:“还不是时候,皇后这些年做事隐秘,不曾在明面上犯错,父皇贸然废后,只怕会朝中不稳。儿臣与父皇提起此事,并非为着讨回公道,而是希望父皇多留一个心眼,莫要再被那妇人蛊惑了。”
皇后心思深沉,他明知她暗地里没少做害人的勾当,只却终究是没有证据,空口无凭,稍有不慎,旁人便会当是他在污蔑皇后。
“朕竟是想不到,母后素来不喜那贱妇,朕竟当真以为她已是痛改前非了。”燕帝更多的是自责。
皇后既是对慕容离出手,便自是不会放过当初怀着身孕的端妃。她身为后宫之母,自是有能耐神不知鬼不觉的暗下黑手。
当初端妃难产,他还当是命数,如今看来,只怕是人为了。
“卿卿说,母妃宫中的夹竹桃是毒物。”慕容离将那日与顾念卿的对话一一道出:“那夹竹桃是南端小国进贡而来,若是无人作保,只怕那小国国君,定不敢冒险将这等毒物送到宫中来。”
夹竹桃!
端妃最爱的便是这等似竹似桃的花儿,当初皇后亦是对这夹竹桃喜爱得紧,只后来却是颇有大家风范的将夹竹桃送到了端妃宫中。
“夹竹桃能致人流产,母妃当年……怕是吃了不少苦头。”
余生醉是子母毒,便是端妃成功产下龙子,那孩子身上亦会带着毒性,说不得坚持不了几年,便会丧命于这等毒物之下。
便是能活得长久,亦不过是个病秧子罢了,一生皆在受罪,生不如死。
“好啊,皇后,当真是好得很!只怕她何家,早便看上朕的江山了!朕不应看在老夫人的面上,一再容忍这些人的歹毒心思。朕的端仪,朕的儿子,一个个皆是被何家人害成这等模样!”燕帝不仅心痛,面上更是落下悔恨的泪水来。
慕容离心中亦是不大痛快。
最是叫他在意的,并非身中剧毒,而是皇后竟敢对顾念卿出手!
若是当真说起来,顾念卿不过是一个无辜之人,皇后竟是连一个无辜之人,都不愿放过。
“儿臣本想瞒着父皇,只儿臣心中亦是知晓,便是儿臣有通天的能耐,亦瞒不了多久。如今儿臣已是与正常人无异,皇后心中定不会痛快,迟早有一日对再次对儿臣下毒手。”慕容离嗤笑一声,冷然道:“儿臣以为,是时候叫何家人知晓,慕家的天下,容不得他们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