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卿不在,她自是不用出去伺候,倒也是清闲了不少。
“长安!”
顾念卿忽的睁开双眸,不安的站起身来。
她竟是梦到了长安,长安因着误会她死了,竟是只身到了离王府去理论,怎知却是被慕容离打伤。
她的弟弟顾长安,满身鲜血,躺在离王府的门前,一直在呼唤她的名字。
“怎么了?”
鹿岳皱了皱眉头,伸手拽着顾念卿的手。
顾念卿猛地回过神来,微微的摇摇头,却又觉得心头愈发不安,只得再次坐下来,与鹿岳道:“我方才梦见长安了,他一身鲜血的躺在离王府的门口,我心中害怕得很。他素来是个冲动的,总这般不计后果。”
她想到从前,顾长安前往太子东宫为顾念欢讨回公道,却是招惹了太子慕皓天。若非她及时赶到,说不得那慕皓天当真会动手了。
鹿岳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顾念卿是在担忧何事,原是因着顾长安。
他站起身来,将顾念卿按回位子上,无奈道:“顾长安虽冲动,却并不代表着他会不计后果。你是他唯一在意的姐姐,他便是误以为你死了,亦不会冲动到与慕容离起了冲突。”
顾念卿摇摇头,道:“无忧,你不知晓,我是长安唯一的依靠了,若是我出事了,长安定会与……”
她抿抿唇,一时不知应如何称呼那人。
鹿岳却是当作不曾见着她的难堪一般,只抚慰道:“慕容离不会当真这般绝情的,你且放心,我已派人盯紧了离王府,若是顾长安当真出了事,你我断不会不知晓的。”
顾念卿这方放下心来。
她心中担忧顾长安,更是害怕,若是慕容离当真为着容芊芊,便对顾长安大打出手,她竟是不知晓,自己应怎么办了。
“还有多久,方能回到京中?”顾念卿的脑袋靠在车窗上,将帘子掀开,定定的望着外头。
因着她的伤势,他们不曾日夜兼程,遇着好玩的地方,更是毫无压力的下车逛了一圈。她买了不少有趣儿的玩意,皆是被鹿岳收在了暗格中。
“应是还有三日。”鹿岳瞥了外头一眼,道。
他倒是不想这般快便抵达燕京,这一路上他与顾念卿相处得极好,若是再耽搁上几日,说不得他便能叫她赶紧忘了慕容离了。
只顾念卿却是急着回京,她又太过的事要去做。
最是紧要的,还是她要同皇后算账。
自然,容芊芊亦是不能幸免的。
“听闻你的十七岁生辰还是在江南途中过的?”鹿岳想了想,从一旁的暗格中取出一支青玉簪子。
牡丹式样的青玉簪子,水头极好,只顾念卿却是眼尖的发现,簪子似乎是中空的。
她迟疑了片刻,终是笑道:“早过了生辰,这礼物倒是不需要了。”
“你确定?”鹿岳挑眉,将青玉簪子从中间掰开,露出里头的三根银针来:“你擅毒,可自行在上头涂上毒药,届时若是遇着什么不可预知的麻烦,或能保你一命。”
顾念卿有些心动。
“你不必同我客气。”鹿岳将簪子恢复原状,插到顾念卿的发上,道:“这簪子本就是为着你而制,你若是不要,我便唯有将它丢了。”
顾念卿抿抿唇,算是应下了。
她确实需要这根簪子,她的手枪在盼归身上,仅剩的毒药亦在刺客来临前全都交给了盼归与书竹。
她是个寻常的女子,虽是比京中的贵女多了些保命的本事,只却到底还敌不过这里头经过几番训练的杀手。
“卿儿。”鹿岳一双水汪汪的眸子中满是对顾念卿的爱恋,道:“你好好歇歇,若是有顾长安的消息,我定会告知于你。”
顾念卿点点头,她亦是累了。方才那噩梦,已是叫她觉得疲倦至极,若非鹿岳说他的人正盯着离王府,她怕是要即刻赶回京中了。
闭上双眸,顾念卿的呼吸渐渐平缓。
鹿岳单手托腮,望着女子精致的小脸,薄唇微微扬起,无声的轻笑。
真好,他能伴在她身侧。
顾念卿不知晓的是,顾长安确实是到了离王府。
慕容离自回京后便闭门不出,据传是因着离王妃离奇丧命,离王心中悲痛,方会如此。只不知为何,更多的人却是在议论那容芊芊姑娘,只说离王被猪油蒙了心,离王妃温柔贤淑,是为女子的典范,离王却是看上了容芊芊,着实叫人不解。
岂止是不解,简直是愤怒!
顾长安向柯夫子告了假,本以为姐姐不过是与离王吵了一架,一时气恼方会离家出走,只不知他回到京中,竟是听到了这等流言。
他怒气冲冲的去询问顾相,怎知顾相竟是在祠堂中呆着,便是见也不见他。
他心中气恼,更是只身一人奔向了离王府。
“离王殿下。”顾长安虽气恼,却是不曾忘了规矩。
此时不论姐姐是否当真是没了,他都不能给姐姐添乱。若是离王当真负了姐姐,他不讲规矩,无疑是给了离王名正言顺的借口来怪罪姐姐。
慕容离淡淡的应了一声。
他便知晓,顾长安定会回京。
“离王殿下,不知王妃如今在何处?”顾长安懒得与慕容离周旋,只开门见山道。
慕容离扫了他一眼,道:“本王不知。”
“姐姐前往江南与王爷一同赈灾,如今王爷回来了,姐姐却是不见了踪迹,却是有些说不过去。王爷当真以为相府无人了不成,还是王爷一心只想着保住那位容姑娘,却是将姐姐忘于脑后了。”顾长安毫不客气,嘲讽道。
昔日娶姐姐时,还说他有多真心,如今看来亦不过如此。
顾长安甚至觉得,慕容离却是比不得鹿岳了。
起码鹿岳待姐姐,从头到尾皆是真心的。
而这慕容离,哼……
“卿卿是为救本王,方会落入旁人的手中,本王赶到时,她已被人救走了,本王亦不知晓她去了何处。”慕容离淡声道,伸手捧起茶杯抿了一口清茶:“你若是着实好奇,在京中等上几日,大抵会见着她。”
算了一下时间,她应是要回来了。
慕容离眸中闪过一丝光彩,连带着整个人亦带上些许暖意。
只顾长安不是顾念卿,自是不会发觉慕容离的欣喜。
他只知晓,姐姐为着救此人,竟是以身犯险,被歹人掳走,偏生这离王还能带着他那红颜知己,在这府中逍遥。
白瞎了他当初对此人的好感!
顾长安皱了皱眉头,不悦道:“依着王爷的意思,姐姐是没死?”
“何人与你说卿卿死了?”慕容离反问道。
他知晓京中的流言是何人传出来的,皇后好不容易方等到卿卿“死了”,自是不会放过这等好机会。何况若是在卿卿的死里头,添上一笔他与容芊芊的韵事,这京中之人,定会当他是那等始乱终弃之人。
只他还不能澄清。
站得越高,方能摔得越痛。
皇后……
慕容离忽然沉默下来,顾长安心中愈发不满。
“听闻离王殿下府中的容姑娘很是美貌,草民却是不曾见过容姑娘,不若王爷将容姑娘请出来,叫草民好好瞧瞧,是何等绝代风华的女子,方能将姐姐压下。”顾长安显然不怀好意。
慕容离定定的看着他,冷声道:“你还不能见她。”
容芊芊的性子太过刁蛮,他担忧顾长安若是见着她,二人说不得便会吵起来。顾长安是男子,若是与女子起了争执,到底是不大妥当。
顾长安瞪大双眸,与顾念卿三分相似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慕容离竟是这般护着那容芊芊?
果真是……说他始乱终弃还是便宜他了。
“既是如此,若是三日后姐姐还不曾出现,离王殿下便莫怪相府不留情面了。”顾长安拱拱手,行了个礼,转身往外走。
他连告退都吝啬,心中定是不悦到了极点。
慕容离只淡淡的低头望着茶杯中的清茶,不知在想什么。
顾长安出了房门,便见着盼归正红着双眸候在外头。
一身素白的衣裳,一张圆脸却是瘦了不少,隐隐露出了尖下巴。双丫髻上只别着两根旧簪子,见着顾长安,盼归便忍不住扑过去,嘤嘤哭泣。
“大少爷,你回来了。”盼归忍不住哭出声来,哽咽道:“奴婢总算是等到你了,小姐,小姐她……”
顾长安警惕的望了一眼四周,扶着盼归往隐秘处走出。
他便不信,这府中会无人好奇,姐姐究竟去了何处。隔墙有耳,他还是要小心些。
盼归虽悲痛,却也到底是懂了顾长安的意思,只将他带往自己的居住的院子,里头只她与书语几人,连着安嬷嬷,倒也不必担忧会有人听到她说的话。
躲在暗处的容情叹气一声,她还以为盼归定会趁机同顾长安倾诉,她便能知晓王妃的去向了。
只顾长安却是警惕得很,她倒也不敢再跟着了。盼归住的那小院,里头还有书语几人,说不得一不小心,便会被那几人发觉了踪迹,届时倒霉的还是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