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安低头沉思,过了片刻方再抬起头来,对着顾念卿道:“姐姐不必狠心,我保护姐姐。”
哎哟我的弟弟很可爱怎么破!
顾念卿捂脸!
“不必了,本将军会保护卿儿的。”鹿岳对上顾长安的目光,正色道:“有本将军在,卿儿可以不变狠。”
顾念卿翻了个白眼。
还未等顾长安与鹿岳吵起来,便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听着这仗势,估摸着是管家来了。
“大小姐,大小姐不好了大小姐!”
管家连滚带爬的跑进来。
“又怎么了?”顾长安腾地站起身来,正巧将怒气都发泄在倒霉的管家身上:“每日便你最是啰嗦,你一来便没好事儿!说吧,又出了什么事,姐姐被赐婚还是本少爷要入赘了?”
大少爷小人冤枉啊!
管家自觉冤枉得很,并非他一来便没好事儿,而是一般府中都没啥子好事。
“是,是圣旨,传旨的是……晚嬷嬷。”管家吞吞吐吐道。
晚嬷嬷是太后的亲信,寻常时候根本便不会出宫。今日却是来替皇上传旨,说不得便是有什么坏事儿了。
顾念卿歪着脑袋想了想,似乎见过那嬷嬷一般。
不同于太后的严厉,那嬷嬷总是和气的模样。
只能跟在太后身边,晚嬷嬷又如何会是真真的和气之人。都不过是些表象罢了,信了的人,才是真真的愚蠢。
顾念卿站起身来,仪态端庄的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衣裙。
她如今已是离王的侧妃了,还有比这更坏的不成?
宫中的贵人为着慕容离着想,定不会将这桩婚事收回,总归不过是在离王府中养一个闲人罢了,待到日后再有看得上的女子,在赐婚为正妃,倒也无碍。
“又是圣旨?”顾长安声音都变了:“那离王究竟打的是什么鬼主意?不行,本少爷要去找他算账。”
“算账?”盼归瘪瘪嘴,道:“大少爷要如何去算账?事后还不是要小姐去赔礼道歉?凡事莫要冲动,且看看是什么圣旨再说。若是当真是在为难小姐,不若日后再寻了机会,神不知鬼不觉的教训离王一顿。”
盼归的鬼主意素来是极多的。
她可不想自家小姐再向旁人低头。
顾长安冷哼一声,抱着双手跟在顾念卿的身后。
鹿岳却是仍留在暖阁之中。
身后一闪,一个男子正出现在鹿岳身后。
“什么圣旨?”鹿岳声音冰冷,带着显而易见的杀气。
男子答道:“是将顾姑娘提为正妃的旨意,燕帝与太后都答应了。”
“皇后如何了?”鹿岳知晓,最先为顾念卿与慕容离赐婚的,却是皇后。
男子拧紧眉头,颇为不屑:“属下瞧着,这皇后怕是在打什么坏主意,那毒药分明就是她亲自放入燕帝的膳食中的。”
“你亲眼见着了?”鹿岳皱眉。
男子冷笑一声:“属下虽不曾瞧见,只属下心中却是有一种直觉,这宫中藏得最深的,恐怕便是这皇后了。”
鹿岳点点头。
“将军……”男子欲言又止。
“十一,本将军知晓你想说什么,留她一人在燕京,我着实放心不下。”鹿岳苦笑,道。
十一点点头,终是忍不住道:“将军知晓属下的意思便可,方才属下又受到老将军的传信,将军府中的人都很想见将军。”
鹿岳何尝不知晓,只他的心却是在这儿,总不忍离开。
“如今顾姑娘亦是离王的王妃,将军不若便趁早放手。”
据十一所知,先前还有一人放弃了,正是燕国的异姓王凌璟。
鹿岳摇头。
趁早放手?谈何容易,他若是能放手,早便放下了。
放不下,方会这般明知没有出路,还是要坚持下去。
顾念卿到前院,便已见着晚嬷嬷正淡笑着同顾相说笑。
“卿儿见过相爷、晚嬷嬷。”顾念卿上前福福身,对着二人语笑嫣然。
晚嬷嬷眸中闪过一抹赞许。
眼前的少女身穿一袭素色长裙,外头罩着白色斗篷,鬓角仍别着一朵白花。听闻她在为那死去的玉姨娘守孝,倒也是个有心的。
“奴婢今日来,是给皇上传旨的。”晚嬷嬷柔声道:“顾大小姐是个好姑娘,应担得起离王妃的名号儿。”
顾念卿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跪倒在地。
她还当是又来了什么坏事儿,原是燕帝将她提为离王妃。
下意识的,顾念卿觉得定是慕容离进宫说了什么,只他为何不退了这门亲事,却是将她提为正妃?
顾念卿神色复杂的将圣旨接过,扶着盼归的手站起身来。
晚嬷嬷状似无意一般提起:“说起来昨日离王殿下倒是进宫了一趟,只说不想强迫顾家大小姐。但懿旨已下,京中人人知晓的事儿,自是不能轻易更改。离王殿下觉得心中愧疚,便求了皇上将顾家大小姐提为正妃,还说什么此生唯一的正妃,便只能是顾家大小姐一人。”
晚嬷嬷柔声一笑,揶揄的望着顾念卿。
顾念卿敷衍的福福身,微微低头,似乎是害羞了一般。
只她心中却仍是气恼的,晚嬷嬷是在替慕容离说话,她如何能不知晓?
但皇室中人,便总是这般自恃。她要的不是什么正妃,而是自由。
便是当初慕容离来与她解释一番,她亦不会这般气恼。
如今叫人传出些流言,又算什么?
晚嬷嬷心知顾念卿还在气恼,倒也不点破,只起身告退。
书语亲自将晚嬷嬷送到门外,方朝着晚嬷嬷福福身,道:“小姐这几日心情有些不好,并非针对嬷嬷,还请嬷嬷莫要放在心上。大抵是等不到离王,小姐心中还在怄气,叫嬷嬷见怪了。”
书语朝晚嬷嬷的手中塞了一个荷包,里头放着的,正是一根极其美丽的金簪。虽知晓晚嬷嬷并不缺这等玩意儿,只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的。
晚嬷嬷淡笑着点头。
顾念卿身边的丫鬟,倒真是极机灵的。先前那唤作”盼归“的小丫鬟,看似愚笨,实则却也是一只小狐狸。
如今顾念卿身边多了三个人,都是顶顶儿机灵的主儿。
书语目送晚嬷嬷上了软轿,方转身走进相府中。
顾念卿接了圣旨,便又回到自己的院中。
她虽变成离王妃,燕帝却也趁机将婚期提前了不少,待到新年过后,她便是旁人家的姑娘了。
想想还真是有点小忧伤。
慕容离却并未如顾念卿这般轻松,眼下他正躺在床榻上,无奈的盯着容留手中的中药。
容留面无表情的将瓷碗捧到慕容离跟前,慕容离一口气喝光。
“分明是个有内力的,却偏生要亲自下去将那破布捡起来,王爷恐怕是脑子被狗吃了。”容留将瓷碗放到一旁,冷笑道:“便是您病了又如何?人家可不会将您当一回事儿。”
他趁机将消息散了出去,却是不见顾念卿踏进这离王府一步。
女人果真都是绝情的。
容留的双腿现在还是软的,若不是他亲自将书语与书沁送到顾念卿身边,说不得他昨日便不用受那等苦楚了。
凭什么府中的旁人,便是再倒霉,亦不过只身上有些痒罢了,他却是生生的跑了无数趟茅厕。
这不公平!
“她会来的。”慕容离闭上双眸,将被容留取下的面具重新盖到脸上。
他心中便是笃定,顾念卿定会来的。只不过这般光明正大罢了。
她看似绝情,实则最是心软,如若不然,这府中的下人中的毒,便不会是这般小打小闹的玩意儿了。
慕容离喝过药,便又迷迷糊糊的睡去。
容留瞥了他一眼,暗笑:“天真,顾念卿才不是会心软的人,您啊,便等着过几日上门负荆请罪吧!”
慕容离自然是不曾听到容留的话。
容留将瓷碗拿起,轻手轻脚的走出房门。容情半倚在一旁,对着容留道:“待会儿将这院中的人都撤走。”
“为何?若是王爷有了好歹,你我都担待不起。”容留瞪圆双眸,很是不解。
天知晓这院中埋了多少暗哨,又有多少高手。
容情冷冷的瞥容留一眼,眸中满是嘲讽:“你不懂。”
若是顾念卿来,定不会叫众人察觉。这院中若是还有人,她定会即刻回头。
这时候,她便是担忧自家王爷,亦不会叫任何人知晓。
女子闹起别扭来,总是有些莫名其妙。
容留撇撇嘴:“好好,便你最是懂,我去交待他们都退下,退下成吗?”
正是午间歇息的时候,顾念卿在床榻上翻滚了许久,颇为不习惯。
床头之上没了那只破兔子,她竟是觉得少了什么一般。只她却是咬着唇,硬是将心头的异样压下去。
她便不信,没了慕容离,她还能活不下去不成。
外间的书沁与书语窃窃私语。
“书语,方才我出去了一趟,听说离王殿下的病情更重了。”书沁刻意压低声音,却奈何顾念卿还未睡着,正巧能听到。
床榻上的女子撇撇嘴,这书沁,便她最是多事。
“闭嘴。”书语道。
顾念卿翻了一个身,外头的人再不敢说话了。
只唯独她自己知晓,此时她心中该是多焦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