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常暖玉自是不行,只若是这暖玉曾历经千年,最是上乘的话,用以能工巧匠,将暖玉中的精髓抽取出来,制成丝线,亦并非不无不可。”鹿岳解释道。
少年的声音清亮,一双鹿眼更是含情脉脉的望着满脸好奇的女子。
顾念卿惊叹不已,这古人的智慧,亦是非同小可得很。
慕容离却是抿唇不语。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暖玉丝的由来,当年师傅为着为他寻到这世间最完美的御寒之物,费了不少心力。后来好不容易方制成暖玉丝,那所谓的能工巧匠,自然便被留在了魔宫中。
所幸他如今倒是不如从前那般,比女子还要娇弱几分。
“我竟是不曾知晓,这世间竟还有这般神奇的东西。”顾念卿捻起一块糕点,塞入口中,含糊不清的嘟囔。
她在相熟的人跟前,素来不是个会掩藏自己性子的。
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嚼着香甜的糕点,顾念卿忍不住感叹:“书竹的手艺真是好极了。”
比起畏寒来,嗜甜方是她最大的弱点。甜蜜的感觉在口腔中四散开来,许是……心中的苦涩便能少一些。
顾念卿勾勾唇,暗笑她果真是愈发感性了。
“你娘亲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慕容离宠溺至极的望着少女,柔声道。
他的声音素来带着一股清冷,只对着顾念卿时,那冰碴子却总是消失无踪。
顾念卿毫无形象的趴在桌子上,下巴正抵着桌面,情绪有些低落:“昨夜白姨娘临死前,曾提过我的身世,只关于我娘的死,她却只提了与她无关。”
白姨娘守了这些年的秘密,本就不会轻易告知他人。那****用这秘密威胁顾念卿帮她,亦无非是想着借顾念卿的手,走出那小院罢了。
日后待她再不需要顾念卿了,定也不会如当初的许诺一般,会与顾念卿说清容萝的死因。
“我那日便已知晓她不会当真将此事告知我,只瞧着此事与她亦是脱不了干系。安嬷嬷的处境正是危急,白姨娘既愿死守着这秘密,我便成全了她。”顾念卿冷笑了一声,道。
她故意提起,安嬷嬷已是白姨娘唯一能用的人,这般一步步的布局,为的不过是将安嬷嬷救出来罢了。
至于白姨娘的死,只能算是顺便为之。
“白姨娘没了,罗氏与大管家便会全力对付你。”慕容离担忧不已,低声嘱托道:“记着带着你的丫鬟,莫要一人冒险。”
顾念卿淡笑着点点头。
“慢着。”鹿岳迷迷糊糊的打断二人之间的话,茫然道:“白姨娘的死,与卿儿有何关联?”
分明昨夜,他来到这小院中时,顾念卿还在气恼,那声巨响扰了她的安睡。
鹿岳将思路重新整理了一番,难不成那伤了黑衣人的人,竟然是顾念卿?
她这般步步为营,相府中却也无人知晓?
“正如你所想,大管家雇了人杀白姨娘,我便一直在院中守株待兔,伤了那黑衣人。”顾念卿满不在意的撇撇嘴,从腰间将那把小巧的手枪抽出,甩到虚空中转了两个圈儿,方将手枪握紧,枪口正对着鹿岳,吹了口气。
“怕了?”少女双眸微眯,声音中带着一丝冷意。
“卿儿,下回莫要再这般胡闹了。亏得旁人都不知晓是你出手,如若不然,本将军可不会去天牢看你。”鹿岳鼓着一张娃娃脸,气恼不已。
顾念卿竟是将他亦瞒着,若是今日慕容离不来,她岂不是要永远瞒着他?
思及此,鹿岳双眸一眯,顾念卿尚未反应过来,那少年便已凑到她跟前来。带着寒意的大掌抚上顾念卿的脖颈,此时的他,终是变成往日那杀戮果决的将军。
“女人,你昨日在骗我?”
顾念卿仿回到当初在圣峰城下,她与鹿岳对峙的时光。
心虚的将视线移开,顾念卿低声嘀咕:“你来路不明,目的待定,我若是与你直说,你去告我状,我岂不是要蹲大牢?”
慕容离在一旁暗笑,手指将茶杯盖子拎起,朝着鹿岳的方向弹去。
茶杯盖子带着破风之势,直直的朝着鹿岳的后背而来。只鹿岳竟是头也不回,便将茶杯盖子稳稳接下,再随手一甩,那盖子便沿着来时的轨迹,朝着慕容离飞去。
慕容离慢吞吞的抿一口茶水,直至茶杯盖子飞到跟前来,方举起茶杯,一声脆响过后,茶杯盖子分毫不伤的落在茶杯上,正将茶杯中漂浮的茶叶遮住。
“你不信我?”鹿岳的神色更是冷了几分。
手上的力道蓦地加大,顾念卿瞪着双眸,几欲不能呼吸。
一旁的盼归吓得脸都白了,这些时日鹿岳表现得太好,她竟是忘了,平日里那嬉皮笑脸的少年,却是曾经带兵征战沙场的将军。
桃木面具下的双眸中闪过一缕冷光,慕容离腾地飞身而起。雪白色的袍子无风自动,上头的血竹更似是在随风摇摆一般。
他飞身掠到鹿岳身侧,骨节分明的双手中气息荡动,带着隐隐的寒意。
鹿岳放开顾念卿的脖子,迎上慕容离的双掌。墨蓝色锦袍飞舞,他对上慕容离的双掌,暖阁中的物件发出“咯咯”的声响,小几上头的茶杯更是摇摆不定。
盼归捂着双眼,躲到书沁身后。
顾念卿却是稳稳的坐在方才的位置上,于二人的战争,似乎不曾瞧见一般。细白娇嫩的手指捻着一方丝帕,女子神情专注,只低头擦拭手枪上的灰尘。
慕容离神色冰冷,鹿岳双眸中满是煞气,二人互不相让,暖阁中的“咯咯”声愈发清脆。
“若想伤害顾姑娘,便从本王的尸体上踏过去。”男子声音清冷,只在念着那女子的名称时,方有些许的暖意。
鹿岳冷笑:“本将军的事,何时轮到你来管?卿儿,是本将军的人。”
所以,莫要多管闲事。
慕容离嗤笑一声,手上的力道更是加大了几分。
鹿岳自然不甘示弱。
盼归到底是不曾见过这般景象,此刻只能躲在书沁身后,免得被那二人误伤了。
顾念卿将手枪上的灰尘擦拭干净,方将丝帕甩开。那绣着牡丹的丝帕,正落在慕容离与鹿岳的正中央。
柔软的丝帕,却是将二人的气息搅乱。
鹿岳率先将双手收回来,忙席地而坐,调息打坐。
慕容离勾勾唇,随之坐下。
盼归正才从书沁身后走出来,心有余悸的拍拍胸膛,道:“当真是吓死奴婢了。离王殿下与鹿小将军,果真都是世间难得的高手。”
谁都比不上自家小姐哩!
盼归嘴上虽只在恭维慕容离与鹿岳二人,心中却是有些气恼。
小丫鬟何曾见过这般场景,真真是吓死了。
“二位公子便好生在此处疗伤,卿儿便先行告退啦!”绝色女子掩嘴打了个呵欠,笑意盈盈,道。
少女一蹦一跳的走远,慕容离望着那娇小的身影渐渐远去,轻笑一声,站起身来拍拍衣裳上的灰尘。
不过一小会儿,鹿岳亦是睁开了双眸,对着慕容离哼了一声,甩袖便要往外走。
“等等。”慕容离冷声道:“若是觉得顾姑娘是心狠手辣,你还是快些滚回凌国。”
鹿岳脚步一顿,毫不示弱回道:“该滚的是离王殿下,你如今正风光,何必非要与一个声名狼藉的女子扯上关系?”
鹿岳自是知晓,自慕容离能站起来后,燕帝便愈发看重他,不少本应是由太子打理的事务,如今已大部分交于慕容离之手。
燕国朝堂上,不少人皆是在猜测,这太子之位,应是要换人了。
慕容离却是不言不语,从鹿岳身侧绕过。
他要的不是风光,而是今后顾念卿嫁与的人,能叫她风光。
顾念卿回到房中,一觉睡到黄昏,方打着呵欠起床用晚膳。
今夜她还有事儿要去做。
只她方用完晚膳,便听得外头的书若急匆匆的跑进来,凑到顾念卿耳边,低声道:“小姐,洛甲求见。”
洛甲……
当真是许久不见。
顾念卿挥挥手,书语与书竹便将膳食撤下。书沁在一旁,小心的将顾念卿的发丝微微整理了一番,便退到一旁,眼观鼻鼻观口的静静候着。
若说这四个丫鬟,最是叫她满意的,便是这等安安分分的性子,不该管的,一句不问。
洛甲被书若带进来,面上满是焦虑。
“顾姑娘,是你用了那武器?”洛甲一见着顾念卿,便急急的开口询问道。
顾念卿老老实实的点点头,将手枪从腰间抽出来,放到桌案上来,道:“是我。”
此言中却又很有些自矜,除去洛神大人,还有何人会使用如此现代化的玩意儿?
洛甲将额头的汗擦掉,深深的喘了一口气,道:“方才那京兆尹来问属下,可曾见过那朝廷钦犯腿上的暗器。”
他亲手制作出来的暗器,他自是认得的。只知晓这世间唯有顾念卿一人,会用那玩意儿,洛甲自是推脱不知。
顾念卿点点头:“我知晓了,昨夜我是故意如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