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卿话毕顾念卿牵着玉玲,来到顾相跟前,将玉玲的小手交到顾相手中,方淡笑道:“相爷,我虽是您的女儿,做这事儿大抵是不大合规矩。只玉玲……我实在不忍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被人生生磋磨。相爷是相府的主子,断不会连收一个丫头,还要看旁人脸色的道理。”
顾相脸色微变,最终却是握紧了玉玲的小手。
“爹爹,不要……”顾念欢痛哭出声。
顾相却是顺势将玉玲的手牵起,淡声道:“好了,都莫要争执了,本相还有事。”
他将玉玲的手放开,顾念欢心中一喜,面上带上一丝得意,很是骄傲的望着顾念卿,无声的耀武扬威。
顾念卿却是不大在意的扫她一眼,下一刻,果真听到顾相道:“玉玲在院中候着,待会儿管家会带你到新院子。”
顾相说完,抬腿便要往外走。
罗氏正赶到门前,便听着顾相的这一番话。她愣在原地,双眸中满是不可置信。
顾相站定在她跟前,对她竟然将门口挡住,自然很是不满。再一看罗氏的脸色,他便更是不耐。
总不能如卿儿所言,他要收一个丫头,竟还要看她们母女的脸色了?
“让开。”顾相道。
罗氏终是忍不住,面上清泪落下。她伸手揪着顾相的衣袖,声嘶力竭的喊道:“相爷,相爷这不合规矩,如何有父亲竟是管女儿房中要人的?您若是想要女人,妾身给你寻来便是。玉玲,玉玲她不懂规矩,不该……”
“夫人这是什么话?”顾念卿不大赞同的打断罗氏的话,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拐角,大管家露出半个身子,眸中满是惆怅与悲伤。
当真是……好一出狗血的三角恋。
顾念卿笑了笑,道:“不是玉玲不懂规矩,而是夫人你不懂规矩。这相府中的一切,都是相爷的。莫说只是区区一个玉玲,便是相爷要这府中所有的姑娘,亦只在一念之间。何时相爷身边要一个可心人儿,竟也要经过夫人的安排了?”
顾念卿唇边挂着一抹冷笑,毫不客气的朝着罗氏捅刀子。
罗氏恨恨的瞪着她,双手却是不留一丝缝隙的将顾相拦住。
“顾念卿,你莫要胡说,我是为着相爷着想!玉玲一个使唤丫鬟,如何能伺候好相爷?何况,何况玉玲的脸早便毁了,相爷见着她,岂不污了眼?”
“呵呵。”顾念卿冷冷的看着罗氏,毫不掩饰自己的嘲讽。
玉玲从后头露出一张脸来,柔柔弱弱的望着罗氏,双手紧紧揪着裙摆,双膝间的衣裙,还沾着些许灰尘。
她对上罗氏阴狠的目光,畏惧的抖了抖身子,却是咬着下唇,一句话也不敢说。
“夫人看到了,玉玲的脸早便好了,只不过因着忌惮这院中的某些人,方一直不敢露出真面目罢了。”顾念卿上前,将罗氏一把推开,道:“玉玲当初为何会被毁了容貌,难不成是夫人早便不想见着这般一张美丽的脸?”
罗氏怔怔的望着玉玲,脑中不由想起,那人濒死前,双眸瞪得滚圆的望着她,喉间发出一阵怪异的笑声。
她说——罗思婉,你不得好死!
“啊啊!你回来了?你不是死了吗?你不是死了!”罗氏后退两步,瘫坐在地上,眸瞳放大,惊恐不已的抬手捂着脸,口中更是惊恐不已的尖叫出声。
“洛蓉,洛蓉,你不是死了……”罗氏的声音极低,喃喃道。
顾念卿面上的神色愈发冰冷,果真是……罗氏!
若不是心中有鬼,为何见着与她娘亲相似的玉玲,竟是被吓成这般模样?
“相爷,夫人这般模样,还是需请一个大夫来瞧瞧为妙。”大管家终是自拐角中踱出,面上仍是以往的冰冷模样,只眸中却是极快的闪过一丝心疼。
顾念卿本就紧盯着大管家,自是见着了那一闪即逝的心疼。
她心中冷笑,这便耐不住性子,开始心疼了?
可她娘亲在这相府中死去的时候,又有何人替她心疼?
顾念卿从罗氏身旁擦肩而过,行至大管家身侧时,却是顿了顿步子,轻轻地笑了一声。
玉玲掩面惊慌,一双漂亮的眸子,更是似兔子一般,红通通的叫人心疼不已。
顾相好不容易方将视线从她脸上移开,不耐烦的扫大管家一眼,道:“这些事,你来安排便可。”
顾相走后,罗氏方痛哭出声。
彼时院中只剩下她与大管家二人,大管家蹲下身来,默默的从怀中掏出一****帕,递到罗氏跟前来。
罗氏却是看不不看一眼,便将他手中的锦帕丢开。
“贱人,都是贱人!”
顾念卿完成了今日的任务,回到院中自是很欢乐。
院中本应是清静不已,只此刻顾念卿的房门前,竟是跪着一个老嬷嬷。
院中树荫林立,便是到了深秋,亦能将顾念卿的房门牢牢挡住。她本就不是个爱凑热闹的性子……吧?
这小院她住的舒心,更是欢喜不已。
此时在房门前见着安嬷嬷,顾念卿却是半点儿都不惊奇。她索性坐在院中的石桌旁,单手撑着下巴,极有兴味的望着安嬷嬷的背影。
盼归不知从何处冒出来,头上顶着一朵落败的金菊,很是喜感。
“小姐,安嬷嬷在这儿跪了好些时辰了。”顾念卿点点头,示意她早便知晓了。
盼归随之坐在她身旁,将头上落败的金菊扯下来,拎在手心把玩着,一双极有灵气的杏眼,却是不安分的瞥来瞥去。
顾念卿闭上双眸,打算就着此刻小憩片刻。
盼归见此,自是一溜烟的跑开,正听得安嬷嬷身侧,一屁股坐下来,将外头唯一能见着的,安嬷嬷的一丁点儿裙摆遮住。
她仰着一张小脸,很是天真无邪:“安嬷嬷,你怎会在小姐的院中?你不是应在白姨娘的院中?”
安嬷嬷侧目,便见着这个娇俏不已的小丫鬟。
上好的绸缎做成的衣裳,虽是丫鬟的衣裙,却是半点儿都不比正经的小姐差。头上别着两根玉簪子,看似平常,里头却是流光溢彩。双环髻的两侧,还垂着两个晶莹剔透的玉铃铛。小姑娘一歪头,玉铃铛便摇摇晃晃的,很是可人。
往往下,一张白皙滚圆的包子脸,白白嫩嫩的,似是一个玉娃娃一般。
不过是一个贴身丫鬟,竟是当成亲妹妹养着。
安嬷嬷暗自心惊,果真传言不假,顾念卿身侧最是得宠的,自是盼归莫属。怨不得这府中的人,见着盼归竟是连大气都不敢出。
安嬷嬷心中不免怅然,若是当初顾念卿困窘时,她能如盼归一般不离不弃,是不是今日这份儿荣耀,亦会有她的一份子?
只无人能给她答案。
盼归似是不知晓安嬷嬷的心思一般,只瞪圆一双眸子,单纯无害的朝着安嬷嬷呵呵而笑。
安嬷嬷抿抿唇,极力挤出一抹笑容来。
“盼归姑娘,奴婢虽是白姨娘身边的人,只犯了错,自然是要来请罪的。”
盼归哦一声,索性便坐在那儿盯着安嬷嬷不说话。
她的双眸清澈不已,已然没了从前那懦弱的模样。安嬷嬷心中感慨,又想到昨夜,顾念卿句句惊心的话语来。
今日她好不容易方从白姨娘院中脱身,便急急的赶来请罪。亏得顾念卿的房门前,是被树木遮挡住的。
“盼归姑娘头上这玉铃铛,瞧着倒是个好玩意儿。”安嬷嬷被盼归看得心中慌乱,不得不硬着头皮同她搭讪。
盼归眨眨眼,伸手在玉铃铛上头扯了扯,随意道:“哦,这个呀。”
小丫鬟双眸微微眯起,漫不经心的哼了一声:“是大少爷捎回来的,奴婢本还瞧不上这铃铛,只小姐说里头的琉璃倒是好看,奴婢见着小姐喜欢,方会戴上。”
如若不然,她才瞧不上呢!
安嬷嬷心中更是惊叹不已。
原是不止顾念卿将盼归当成亲妹妹,竟是连顾长安都这般宠着她?
安嬷嬷锐利的双眸中闪过一缕暗光,这般一个天真无邪的小丫鬟,无疑是顾念卿最大的软肋。说不得哪日,旁人便能通过盼归,做出些不好的事情来。
安嬷嬷不动声色的敛下眉来,神色痛苦的拍了拍自己的膝盖,道:“我这腿脚,是愈发的不好了。”
盼归“咦”一声,道:“是呢,老人家的腿脚,本就容易不好。安嬷嬷一把年纪,竟是不好好儿照料自己,怨不得小姐不喜欢你。”
盼归歪着脑袋,无辜得很。
安嬷嬷一噎,不由想到,顾念卿瞧着亦是个无害的,只还不是步步为营,如今倒成了府中最是惹不得的人物。
这小丫鬟既是被顾念卿当成妹妹养着,顾念卿又如何会不教她些权谋算计。
安嬷嬷的神色变了变,竟是朝着盼归点点头,柔声道:“盼归姑娘,方才是奴婢冒犯了。”
自称“奴婢”,便是说她瞧出了盼归的伪装了。
盼归眼珠子一转,笑嘻嘻的站起身来,作出惶恐的模样来:“安嬷嬷这是在说什么话?奴婢本不过是一介丫头,如何能担得起嬷嬷的大礼?嬷嬷莫要折煞了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