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壁,白得没有一丝灰尘的墙壁,把我的眼前堵得死死的。我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头晕了?不然为什么眼前有这么多的蚊子呢?
“飞蚊症。”一个声音轻轻在我耳边说。“飞蚊症?”我轻轻念道,但是我不相信。于是我又闭上了眼睛。
好几天都这样,我的脖颈不能动一动,眼前尽是白墙壁上落满了蚊子的镜头,此外有各种各样的声音在我耳边说话,说这许多匪夷所思的语言。我实在是听厌了,真想有一天逃离这个什么也不知道的鬼地方。
终于有一天,白墙壁不见了,蚊子群也消失了。我听见有人在远处说:“都13天了,应该可以了吧?”
我听出来了,这是我的师父——吹灯大师的声音。
师父!我不禁心里一热,我终于听到你的声音了,我真想马上大喊出来,马上见到他那熟悉的瘦削的光头的脸。
“金,小金……”师父用一种奇怪的腔调喊着我,却又不像是在对我说话。真是怪了!我左右转动脖颈,却发现其实我根本没有机会移动哪怕一丁点。原来我是被固定在铺着白床单的病床上的。我的双手、我的身体都裹满了石膏、白纱布。原来我瘫痪了!
我不禁心里大急,这是怎么一回事?我这又是在哪里呢?
“喂喂,有人吗?”我大声喊,但其实我的声音微弱得像是蚊子叫,反而震得我的脸颊生疼,对,一定是我的脸受伤了。可是,是谁把我带到这里的呢?我不是和阿章叔叔在一起的吗?我们不是在抚仙湖的水底潜水的吗?
潜水?一想到潜水,我完全清醒过来了。对了,我们是在潜水的,我们还遇到了许多的麻烦,甚至可以说是危险,阿章叔叔为了救我,还把自己的氧气瓶让给我了。啊!阿章叔叔怎么不在?他是有了危险了吗?
就在我睁着眼睛胡思乱想的时候,我听见“吱呀”一声响,是门打开的声音,然后,一张清秀的近乎精巧无瑕的脸出现在我的眼前。
“哎呀,你醒了呀?”这张脸望着我,惊喜地说着。
我却惊呆了,定定望着她。这是一张美丽的脸庞,头上的秀发塞在一顶洁白的护士帽里,但还是露出了些许的青丝,在脑后摇曳。
见我目瞪口呆的样子,护士笑了。
“怎么?你怀疑我是人妖呀?”她的笑容真是好看,但更重要的是,我们真的离开了那阴森可怕的水底,来到了人间?
“你、你、你……”我竟然口吃起来,真不知道平日里的普通话训练课是怎么上的,也难怪,此刻我的声音小得可怜,难怪她听不见了。
“哦,我想起来了,廖医生说你们需要恢复,看来还真是受伤不轻呢。”说完,护士嫣然一笑,脚步轻盈地走出去了,那轻软的脚步声,就好像小猫走在地毯上一样叫人耳朵舒服。
真不错,我住进了医院!我茫然地想着,但不知住进了哪家医院呢?要是在省城昆明就好啦!
我一时间兴奋地想,完全忘记了病房的门还开着,从走廊上传来了什么人走过发出的脚步声、说话声和笑声。
“哈哈,真奇怪,这里的病房静悄悄的,竟然没有人呀。”这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
紧接着,一个男孩子的声音说话了:“我才不相信,诺大个医院会没有病人?”
“不信你看,连门都开着的,可是里面呢?”女孩轻蔑的声音似乎是写在了脚上,她的脚步声忽然重了,还在地上顿了一下。
可能是她这一下踩着了男孩的脚,男孩“哎哟”叫唤了一声,忽然就停住了,没有了任何声音。然后是嘁嘁喳喳的细微声音。我不禁恼怒地捶了一下床沿,在这里躺了一整天,巴不得有人来和我聊聊,就是不进门,在外面也可以呀。这下子,外面究竟在搞什么嘛!
我这么一使劲,头脑嗡嗡直响,一下子又睡着了。
等我再次醒来时,耳边已经有什么人在叫我。
“喂喂,老兄!”
谁呀?我使劲睁开眼睛,朦胧中却看到一团黑影在我床边闪烁,哦,我的眼睛怎么睁不开呀,像是有胶水粘住了一样。
“呵呵,你终于醒了。”这是谁?声音好熟悉,好像是……是师父!
师父?
我一个激灵,看清楚了,站在我床前的人真的是我师父。
“师父,我……”我一阵惊喜,想坐起来,但被一双手按住了,我看见了一个光秃秃的脑袋在眼前闪动。
“你身体不好,还是好好休息吧。”师父声音平和,但是我猜不出他是不是真的没有生气。
“就是,金,你这一次真是盖了帽了,I服了you!”这是谁呀,声音熟悉,但是我猜不出来。
“你是?”我费尽力气想看看在我左边的人,但是脖颈一阵酸楚,我失败了。
“我是哈猜,你的老朋友。”那人回答。
哦,是哈猜!
哈猜?我猛然一惊,他不是在曼谷的吗?怎么会到了这里?难道说,这里是曼谷?
“金,我给你的CardMobile,你一直没有用?”哈猜眨巴着小眼珠,在黑黑的脸膛上显得十分醒目,像是两粒白葡萄那么好看。
“我,我——”我的脸一红,真糟糕,我早就把这件事给忘记了。
“我还特意把我在昆明时用过保留下来的动感地带号码15925148008留给了你,希望能给你带来好运,谁知我一连几天拨打这个号码,都是提示不在服务区,金,你一定是遇到了危险,丢失了信号,”哈猜眨巴着略显滑稽的小眼珠说,“是不是掉进了山涧?”
我无力地摇摇头,“不,是潜水……”
“潜水?”哈猜不相信地问。师父进一步说:“哈猜打电话给我,起初我还不相信,因为你一直都说很顺利,况且抚仙湖地区根本没有什么危险,我以为,所以我们……”
“就是呀,所以我们来到了澄江县,金,你们为什么跑到湖边呢,玩划船吗?”哈猜说起话来显得是那么幼稚可笑,仿佛他天生就是低能儿,但是我丝毫没有这样想过,我知道,哈猜聪明的不得了,一不小心,我会着了他的道的。
“我在澄江认识了几个朋友,我们一起在研究青铜古墓和考古……”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又被哈猜抢过去了。
“什么?考古?还有古墓?”他的声音实在是太吵了,外面走道上的行人都在嘁嘁喳喳地议论,声音传到了病房里。来换药的护士马上噘起小嘴告诫他道,小声些,不然,阿姨不给糖吃的。
我捂住嘴巴暗笑,哈猜的个子实在是会让人误会他是小学生,就像……就像名侦探柯南……我的脑海里忽然灵光一闪,对呀,哈猜真的是有些柯南的味道,他的推理能力绝对是少年特工夏令营第一名。
师父也笑了,他对着哈猜眨眨眼睛,可是哈猜却忽然红了脸,我知道,他是一个标准的二百五,一遇见漂亮女生就傻脸,根本就没有反击的机会。
“王姐姐,这是我的师兄,他是泰国人,不知道我们国家的礼仪,你不要见怪。”我连忙给哈猜打圆场,要不然的话,回头他一定会嗔怪我不帮他的。
“哦,你不是昆明人呀,怪不得……”护士王姐姐恍然大悟道,也不知道她嘴里的怪不得到底是指的什么。
“是这样的,”师父看我们似乎不对劲,也不知是不是装作糊涂,这时候插嘴说,“是哈猜来找我,我们才主动来找你们的,要不然的话,谁知你们还会在那该死的水底折腾多久,对了,那天,哈猜找到你们的时候,你们好像是在箐鱼湾是吧?”说着,师父的眼神望向我,但其实这句话是问哈猜的。
“我不知道了。”哈猜摇了摇头,“这里我根本没有来过。”
“哦对了,我忘记了你是外国人,对这里不是很熟的。”师父说,“不过,我看那个在橡皮艇上接应的人应该是干盗墓的吧?”
啊?我大吃一惊,他说的是老二哥!我想起来了,师父的侄子文良就是被一个盗墓的人蛊惑,从而参加到了盗墓活动中去了,才发生了意外,然后失踪的。
到这个时候,我再愚钝,也该想起来那另外两个人了,老二哥怎么样了?阿章叔叔又在哪里呢?
我像急疯了一样,就想马上下地去找。哈猜拦住我问:“金,你要干什么?你现在还不能!”
还是师父拦住了我。“放心,他们都在医院里。”师父说。
“是吗?”我一愣,师父接着说:“可是,那个和你一起潜水的朋友恐怕有些麻烦。”
“啊?阿章叔叔?他怎么了?”我愕然地问。
“是的,医生说,一时半会他还不会醒过来,而且,他的腿断了。”哈猜伤感地说,“金,你们到底做了什么?竟然使得整个湖边警局的人都骚动不安呢?”
当然,哈猜的话我是听不懂的,不知道师父听懂了没有?不过,我看见师父在不停地点头,似乎也有同样的问题问我。
“整个警局的人?”我茫然地问,“你是说,惊动了很多的警察?”
“当然了,金,你要知道,能够使得警监这样的官吏都来关注你们,你们一定是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哈猜得脸色总是这么瘀黑,我丝毫也不能从他脸上看出来有什么表情,此刻他的声音,唯有他的声音,是这么关切,“你们,是盗了一个大墓么?”
“绝对不是。”我断然摇头,哈猜太不了解中国了,他以为这是在曼谷的乡间?
“实际上,我是在调查一桩人口失踪案,确切地说,”我咽了一口唾沫,“确切地说,是尸体失踪案……”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病房外面走廊里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有许多的人小跑着从外面走过,还传来有人大声说话的声音:
“快点,快点通知敏医生……急救……”
看来,又是有哪家的病人去了。我心里一震,我也是病人呀,我不禁想到,阿章叔叔他到底怎么样了?
哈猜脸色也是一变,嘴里不由自主念起了什么,倒是师父,可能是出家人对这些看得比较淡一些,只是口宣佛号,低头念起了经文。
“阿素,阿素——”我忽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是老妈,在外面走廊上狂叫,完全不顾这里是医院,需要保持安静的的,可能外面此刻也是乱作一团,所以谁也没有来得及制止她。
“阿素,你在哪里?”老妈还在高声叫道,老爸的声音接着说,“别急了,看这不是302室吗?”
接着,老爸老妈紧跟着撞进门来。
“哎哟,阿素呀,你吓死我了,你究竟搞什么鬼呀?差点把小命丢掉……”老妈的嗓门真是大,哈猜惊愕第望着她,他可是第一次见到我老妈。
“你太没有教养了,你可知道,医院,是不需要喧闹的,这里需要安静和文明……”哈猜认真地说道。
“你是谁?”老妈瞪起了眼珠,“哦,你就是阿素的什么狐朋狗友吧,就知道撺唆我家阿素去闯祸,真是岂有此理……”
我看着她和哈猜夹缠不清,哭笑不得,只好扭头问老爸,“你们怎么来了,外面闹什么?”
“哦,真奇怪呀,”老爸一听我问这个,眉飞色舞地叙述,“外面一个病人死了,竟然惊动了医院院长,还请来了派出所的人,说是,说什么来着?”后面这句话老爸是朝着老妈问的。
“尸变!”老妈头也不抬地说,她还在和哈猜斗嘴。大概是看这个黑小伙子有趣,特意多玩玩。
“尸变?”师父的反应却是十分敏锐,“难道这世界上真有尸变?”他的嘴唇不停念叨着:“尸变,尸变……”
老妈不知忙着掏什么东西,哈猜趁这个空当问老爸,“叔叔,什么是尸变?”
“哦,尸变,就是死了的人又复活了!”老爸十分娴熟地答道,可是老妈却忽然大叫起来:“什么,尸变?”
“是呀,刚才不是你说的吗?”老爸回答。
“我说的?”老妈一付矢口否认的腔调,“哎哟阿素呀,这里不能呆了,你马上办出院手续,我们回家,真是邪门了,医院也会尸变……”
这时候,正好一个护士进来给我换药,我乘机问问她。“这位姐姐,请问外面的病人出了甚么事?有家属来闹事么?”
“当然不是,”护士似乎没有料到我会问这个,左右望望,其实这里就几个人,全都是来看我的,但她的样子好像很机灵似的,“听说,那个病人一进来就不行了,当晚就死了,但是……”
我和哈猜都竖起了耳朵,“可是什么?”我问。
“可是呀,医生还没有验尸呢,从死者的耳朵里冒出了许多的虫子,你说奇怪不奇怪?”
“什么?虫子?”这下我可是惊奇了,心里间隐隐约约发现了什么。
“是的嘛。那些褐色的虫子从不断裂开的皮肤里面跑出来,就好像,就好像是天生寄生在里面似的。”护士慢慢说着,就好像是她亲眼所见一般,“主刀的医生说,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寄生虫寄生在一个人的体内,八成是什么怪病!”
我的脑海里涌出了一系列的情节,我想起了在澄江抚仙湖边的许多事情,还有许多的吃过箐鱼的人,他们的体内不是都出现了大量的寄生虫吗?
我挣扎着,想要下床。老妈连忙拉住我说:“干什么呀阿素,是不是要小便?就在这里好啦,又不是外人,怕什么?”
师父也以为我是要小便,就命令哈猜扶我去。可是我伏在哈猜耳边悄声说:“扶我走,我们去外面看看那个生寄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