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水寒,扬子江上少船,来往的客商也少了很多,寒风如刀,一袭灰白长衫的独孤羽穿行在人群里,千年寒潭泡大的他又怎会惧怕些许寒冷,穿街过巷,他看见了那闻名的烟花之地“万花楼”,里面那悠远绵长的琴声如一股清流淌过他的心里,暖暖的,歌妓忧伤的声音兀自唱着古歌,清幽空灵,在深谷一年,独孤羽身形拔高,壮实不少,白衣长衫,腰悬宝剑,俨然一个浊世佳公子,楼上的姑娘对着他浅浅地一笑,大街上立时有数名男子响应。独孤羽暗自好笑,使出惊世骇俗的身法,眨眼间就消失了,惊得楼上的姑娘尖叫一声。
到得淮南节度府,往里一通传,杨行密亲自迎了出来,爽朗地笑道:“小羽啊,这一年来杨叔想你想得紧啊,当初为何不辞而别?”
“你是想我的诗词吧?”独孤羽心道,嘴上却道:“当初事出突然,来不及告别,请杨叔见谅,如今小侄艺成归来,听闻扬州将有战事,于是赶来助杨叔一臂之力。”
“贤侄有心啦,不过你现在还小,打仗的事就由杨叔去做吧,你乖乖在府里作诗词吧。杨叔很久没欣赏到你文采啦。”
“杨叔,我不小了,我现在以一敌十都没问题,不信你叫你的亲兵试一试。”独孤羽着急道。
“哦?看你这么自信,那就试一试吧。”杨行密也很好奇他消失了一年究竟学到些什么。
节度府的练武场上,十个高大强壮的节度使亲兵将赤手空拳的独孤羽围在了中心,杨行密担忧道:“小羽,你真的不用兵器?”
“不用,一双肉掌足矣!来吧!”他大喝一声,举起了右手,掌心向外,那是赤焰掌的起手式,十个亲兵立时张牙舞爪地扑了过去,独孤羽手快如风,瞬间将十个人全部拍中,那十人如断线的风筝一般飞向四周,杨行密看傻了眼,这十个亲兵跟随了他那么多年,他们的实力他很清楚,随便一个在战场上都是以一敌三的勇士,想不到竟被独孤羽一招而败。他抚掌大笑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
“过奖!我只用了一成功力,他们连内伤也没有。”独孤羽道,一个亲兵站起来,走到他身边道了一声谢,然后忖道:“真奇怪,那一掌打在身上不痒不痛,反而很温暖、很舒服,像拔了火罐似的。神奇!”
“好功夫,我敢说小羽日后必非池中物,不知道肯不肯委身在我军中当个先锋呢?”杨行密见他露了一手,顿时起了拉拢之心。
“当然肯,当然!”独孤羽激动地道,只要有仗打,就有发迹的机会,手下有兵才能做一番事业。他没有傻到去问为什么打仗,因为在这个时代无非是争地盘、抢人口,随便一个借口便可以开战。
“好,如此便封你为郎将,从五品,统步兵三千,以为先锋。”杨行密完全是以皇帝的口吻对独孤羽进行册封,可见其早有不臣之心,称帝是迟早的事。不过他倒是挺大方地一开口就封了独孤羽一个大官,虽然限制了他麾下的兵力,但对于一个未有寸功的少年来说已经是破天荒了。
天祐四年三月,淮南节度使杨行密整兵十万,以郎将独孤羽为先锋,兵发青州,与后唐武威帝李克用的二十万大军在山东和河北的交界上对峙,稍有摩擦便将引发大战,双方都努力地克制着,都不想先动手落人口实。独孤羽身为先锋,自是要逢山开路,遇水搭桥,以方便后面主力的到来,他统帅本部三千兵马先行到得交界,得一易守难攻,道路崎岖坑洼之地安营扎寨,其后便勒马单骑上了一个山冈,在山头上横刀立马,眺望对面的后唐军大营。
只见后唐军连营数里,错落有致,布局十分严谨,仿若一个阵法,易守难攻。独孤羽暗赞此人厉害,营寨里旌旗飘扬,前营军士衣甲鲜明,来回走动,中军帐门外立一杆大旗,上书斗大的古纂书:“李”。这次似乎是李家人亲自指挥,独孤羽心里猜测可能是李存勖,李克用做了皇帝,自然不会再抛头露脸地南征北战,戎马半生的他也该安心地过一过当皇帝的瘾了。
独孤羽回到大营,心想是否该在己方大军到来之前胜上一阵,以鼓舞士气,也让杨行密看看自己的才干,顺便让部下知道自己并非是靠关系做到郎将的,自己虽年少却也不会尸位素餐。要想将士效死,必须要他们心服口服地服从自己,可是目前最麻烦的是杨行密交代他不能先动手,这样就只能逼对方先动手了。
独孤羽愁眉苦脸地苦思了半晌也没有想出办法,虽然他熟知唐末历史,但自从他到来后,历史已经改变了,率先称帝的不是朱温,而是李克用。现如今后唐又与淮南交恶,这些完全不是他熟知的史实,他自然也失去了未卜先知的能力,只能靠自己领先千年的知识和见识去闯荡了。
他只得传令升帐议事,心急火燎地把副将安子云、翊麾校尉赵虎、宣节校尉胡恒、征事郎古焘等招来,众人对于这个少年将军并不拥戴,都道他是靠着和主公的叔侄关系当上先锋的,对于他的命令也是老大不情愿地执行,慢吞吞地前来开会。
待众人坐定,独孤羽清了下嗓子,道:“今敌人势大,小将打算在我军主力到来之前,先挫其锐气,但碍于不可先动手,是以烦恼至极,故请来各位为小将分忧解难,各位可有良策,诱敌来攻?”
“诱敌来攻?我军先锋只三千兵马罢了,后唐虎狼之兵也,何况十倍于我们,若然攻来,以何退之?这无异于自掘坟墓。将军想死,何拉我等陪葬?”征事郎古焘讽刺道。
混帐!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竟然小瞧于我,如此以下犯上,焉能留你。独孤羽心想道,决心要杀一儆百,以振声威,他虽仁慈,但也知道要统一大唐,就必须得死一些人,更何况毛主席曾说过,对待敌人要像秋风扫落叶一样无情,这人计谋不出,却如此轻看他,长敌人威风,动摇军心,杀之亦不可惜。
“古焘,你好大胆子!以下犯上,欺我年幼么?左右,拖出去斩了。”独孤羽拍案喝叱道。左右持刀卫士立时抓起古焘往外拖,其余诸将见独孤羽动真格的了,纷纷跪下为古焘求情,言战未始,先斩将,恐对士气不利,那古焘一边挣扎一边大喊不服。独孤羽一挥手,“慢着,押他回来。”
众人皆松了口气,独孤羽暗忖道:“如果就这样杀了他,只怕难以服众,日后兵将皆以为我是心胸狭窄之人,如何还肯拼命效死。看来得让这家伙心服口服,真心地归顺我,为我所用,日后方能统帅大军。”
想到这里,独孤羽便对案下的古焘道:“古先生(征事郎是文官,相当于谋士,故称先生),你既不服,那可有诱敌之法,只要你能诱得敌来,我就有办法让敌军刹羽而归。到时候古先生再考虑是否还留在我帐下听令,如何?”
“哼,诱敌何其容易,无非骂阵耳!再示之以弱,敌军自然凶猛攻来。独孤将军若能胜敌,区区在下自当从此拜服将军帐下,但有所驱,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古焘昂首道。
我怎么没想到骂阵呢?奶奶的,这古焘倒并非无用之人,还是有点小才干的,值得收服。独孤羽笑道:“古先生好计谋,且看小将如何杀敌,夺这头功吧。”
他心中已有定计,又向其余诸将道:“赵虎将军听令,本将军命你于今夜率五百人前去敌营外骂阵,队列可站稀疏点,前排多站人,言语中尽量夸大我军人数,越夸张越好。如若敌人攻来,可佯败而回,与敌人保持五百米的距离。”
“胡恒将军听令,你可领五百人埋伏在赵将军回来的路上,将敌追兵全数放过,然后追击其后,这时赵将军可回身而击,你们兵少,不求败敌,只要你二人能够将他们拖住一段时间即可。”
“安子云听令,你则率一千人,诈作败回的追兵,言道中计,诈开敌人营门,方可一涌而入,进去之后放火烧营,在敌军中、后营援军赶上来之前冲杀一阵便可凯旋而归,赵胡二位将军见敌营火起便可撤离战场,小将与其余将军率一千人留守大营,以防万一。”
古焘见他排兵布将从容不迫,颇有大将之风,眼露讶色,赵、胡、安三位将军刚才见识了独孤羽的手段,也都轰然应命,各自点兵行事去了。古焘也跟着走了,临走之时还向独孤羽打了个招呼,可见他对独孤羽至少已经不再排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