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年史的词序是栖县和玄武
清代更名中江,和平乡的开愚
在诗中深情描述的短暂故里
注定成为我终生的客居地
十余万人的城,一百三十万农民
钢铁围墙粉饰一新,县府挨近人民路
阶下跑着踩三轮的人民和馒头小贩
八字先生改变门前因木成困的前任花园
新县长亲自在重建的草坪挂起葡萄灯
下午喝茶。商人不知香港是哪个国家
昔日不过是武斗和放电影的阔坝子
更早,田颂尧率美姬驻军
六十余亩的宋代灵皈寺毁于“****”
古籍靠大火烧了三天
省城来的张县长宣布他支配国有资产
猝不及防的明代城隍庙卖给莽石匠
孟翰林的家祠预制板替换了读书声
危险的商品房接纳广福迁来乡下人
而他的子孙有幸,在县医院谋职
工厂破产,下岗女工舞厅就业
农业小寡妇遗弃在城市的周围
边缘溃烂,化脓,恶臭的淤血直达凯江
银行讨口子追尾贷款富人
官员们忙着出台政策,盖章
眨眼睛,三十万出任大局局长
警报遍街跑,兴奋的人民信以为
这回有了出气孔
丝绸公司拍卖丑闻中央台曝光
我的乡干部学生打的从谭寿到成都
捉拿超生妇女
那儿走出共和国的部长
苏舜钦曾歌咏铜山一带温良的小兄弟
围攻县府的屁股,把乡公所的门窗
砸个稀巴烂
除了因张献忠在明代屠城
历史上没有大起义(只有呻吟)
客家移民上世纪中叶出了个黄继光
官员由德阳派来,都将被县志编纂
矛盾遗产改制成潜伏的炸药配方
数十亿元的赤字等待乡村子孙暴发
土地干涸而不再流泪
凯江河道却急促变宽,不是为水
而是为攥着钱袋迷恋基建的县长
吃垃圾的人在大北街,在黑窝子
在杀牛巷,裸露肮脏的****
花朵唯美的下一代圾着产地广州的时髦拖鞋
露出肚脐,背着书包聆听港台舶来的小调
无边无际地在大街闲逛
灰尘和车辆抢道
艾滋病悄悄从南渡口登陆
卖力气的盲流省下打电话的角票
从东莞寄回了农业税
大地荒凉
不是为庄稼歉收人心似铁
新童谣诞生:“读书苦,读书累
不如加入黑社会”
长蹼而又偏要飞翔的家长送子女
去绵阳,梦想都在别处
今天却是尘灰中的现在
却还有人写字,卖酱油,画葡萄
梦想的建行女孩削尖脚板留学法国
写小说的旧友改行去电视台打麻将
万州舶来的曾成浩是县坛文豪
崇拜窦文涛,难得他乡音不改
最近又信奉李敖。步态缓慢的涂继成
突然发明人才股份制,在利薄的御马
棉纱里领悟佛学的真谛
一个叫蓝云的医生从文殊院恭敬地
请回显宗典籍,安放在北门
张守泽注定成为书坛战将
大败县城同类,雄踞德阳
御马河从三台流来
凯江河从安县流来
2004.4.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