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用木瓢舀水
用砂锅煮食摘回的豆子
堂屋的门宽大结实
一对门环,一把铜锁子
锃亮光洁的大方桌
招待过我的舅父和姑父
他们来自小镇和乡村
都是健康诚实的农民
我的奶奶儿孙满堂
白发苍苍
她有一双清朝的脚
她有一根民国的拐杖
而我的三爹是入朝的自愿军
腰部光荣地负过伤
去年,我去他住的县城看他
他已面目迟钝,两眼微茫
啊,那些童年时代的小伙伴
像鸟儿,自由、美丽的小伙伴
他们是我的堂哥或者堂妹
都已老了,一生像泥土黯然无光
啊,我还能听见他们的声音
看见他们破旧的衣裳
我真要跨出门去大喊一声
集合起来,捉我们的迷藏
我抚摸着陈旧的家具
这是我坐过的石凳
这是我临眺的小窗
却怎么也想不起我过去的模样
天在黑下来
屋顶上有露水的清凉
要是在以往
我们的桐油灯早已点亮
1996.11.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