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地上咽气的小白,他瞪大的双眼充满了恶毒的咒怨,不过这眼神在肖仁的眼里再也没有刚才那种可怕的感觉,此时他反而觉得有些好笑。“蜀唐国冤死的那么多人哪个不是含着这种眼神去世的,只是这眼神又有哪个将害死他们的凶手的咒死了呢?恶毒的咒骂或者企盼死去后亡魂能够前来报仇,这只能是懦弱者或者无能者的自我安慰罢了,我肖仁再也不要做这样的人,我要用尽所有的手段去将自己的仇人一个一个的除去,用最最残酷的手段挨着惩罚他们,让他们全部都尝到这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我再也不要做书本上以及老师们所传授的仁者,仁者永远都是失败者!”肖仁想起今早那些被一碗碗的稀稀的粥便打动的蜀唐国难民,心中充满了悲哀。那些用来做粥的米,全部是从你们身上掠夺的,小人们拿出掠夺来财富的百分之一施舍被掠夺者,居然被被掠夺者视为是天下一等的好人!想起广场上那些高呼万岁的难民,肖仁一拳砸在身边的桌子上。那园园的木桌却异常结实,肖仁的拳头上慢慢的渗出了鲜血,只是他却毫无感觉。
“即使做所谓的仁者,我也要做这种小人试的仁者,再也不要做出力不讨好的事情,再也不要让自己拥有的东西离自己而远去!”
他的眼神渐渐的有些迷离,耳边又回想起一声声凄厉的惨叫,那生离死别的场面似乎又回到自己眼前。他慢慢的闭上眼睛,长长的舒了口气。猛然间,他重又睁开双眼,眼神中闪烁着耀眼的光辉,再也不似刚才那般死气沉沉!
缓步走出木屋,他发现这处住所出奇的隐秘,木屋被一棵棵高大茂盛的树木挡住。走出树林,他艰难的爬上了那座看上去并不高的小山,这才发现这座小山的四周,矗立着不少高大的青砖瓦房亭台楼谢的庄园,显然这四周都是些大户人家的住所。小山背后,却是一座大了不少的石山,而那清澈的泉水也正是从那座山上流下的。而小山正好处于几家房宅院墙的交界处,又没有任何一家将门设在这里,这样一来闲杂人等很少有来到这里的,就更增加了此处的隐蔽性。经常作奸犯科的两人,即使受到官府的捉拿,那些兵丁恐怕也不敢在城中的大户中间肆意妄为。
想想找到此处并住在这里的小白,肖仁心中忍不住佩服他的智慧。可惜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裳,他的一切辛苦不过是让自己居住的地方更加舒适安全罢了。想到这里肖仁心中突然闪现一丝不忍,既然自己承了小白这么多的情,再让他的尸体暴露在外而不让他入土为安,是不是太不地道了。要知道如今城中难民云集,天天都有人饿死或者为了抢劫财物粮食而打斗致死,他只要等到天黑将两人尸体往大街上一拉,只要城中没人认领官府也不会多管闲事的。这两人一看就是没有家世的人,肖仁自然不用害怕什么。
想到今日那粥场小小的好处,肖仁突然心中一道灵光:抢了别人的东西,便拿出一小部分出来给被抢人一些好处,这样他们说不定还会感恩戴德的记住自己,而不会怨恨自己。不过可惜的是此时小白早已死去,自己当然无法将那些钱给他一部分了,只有在这他自己挑选出来的地方,重新还给他一分土地罢了。
肖仁重新回到屋内,从木屋中拿出这两人挖掘窑洞的工具,来到屋外的隐蔽处想要挖掘一方土坑。挥舞着铁锹刚刚挖出来一臂大小的坑,一股剧烈的疼痛突然涌遍他的全身各处。剧烈的疼痛让他无法呼吸,体内一股激烈的热流来回激荡着他的各个器官,仿佛要将所有的内脏给击碎一般。肖仁知道,自己被人在身体上动的手脚,又一次发作了。这疼痛在逃亡的日子中他曾经承受过无数次,如今早已习惯了,因为他知道不过片刻这股力道便会消退。
果然,便在此时他丹田中突然涌现另一股热流。同样是热流可是两股热流的感觉却完全不一样,不同于那股所到之处便让肖仁感到痛苦难耐的热流,这股热流所到之处肖仁便感到一阵温暖,疼痛的感觉瞬间减轻。不过片刻两股热流便碰在一起,先前那股热流猛烈的向之后的热流冲击,可是却始终无法击穿对方。两股热流就这样慢慢僵持着在肖仁的体内运行,过得片刻突然一起消散在他体内,再也感受不到任何气息。
“神拳无敌”,你果然厉害,过了这么长的时间那股内力居然还不消失!肖仁缓慢的站起身子,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的滚落。不过片刻,他衣衫早已全部湿透,衣服上的泥土随着汗水变成了稀泥,粘糊糊在让肖仁感到一阵不舒服。长时间的逃亡过程早已让肖仁对这种情况麻木,不过此时终于不用再提心吊胆,也不用再为肚子担心,肖仁终于又开始怀念以往的舒适生活了。
刚才在小山上时,肖仁便发现木屋出门左侧有个小小的池塘,不知名的水草将池塘表面遮得严严实实。回到木屋,打开天然的水龙头,肖仁就着缓缓流出的泉水将身上清洗干净。走入窑洞,跨过原本主人的尸体,他来到了刚才小黄的房间,果然在里面发现了几件小黄没来得急拿的衣服。他跟两人的身材差不多,衣服自然也能够穿上。这小黄虽说是个干苦力的材料,可是肖仁却发现他异常的喜欢干净,因此他才选择小黄的衣服。
“对不住了,两位兄台!”肖仁又一次来到两具尸体前,面带愧色的说道。“我本想给你二人挖一个土坑,让你们两人合葬。可惜天不从人愿啊,我这个身体被人折腾的够呛,内力一点都不存在就不说了,只要稍微做些消耗体力的活,体内那股异常的真气就会出来折磨我一番。如果不是那股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真气保护着我,恐怕我早就没命了。”他这是真的有些遗憾,原本是想让这两个生前互相怨恨的人埋在一起,那即使有冤魂的话两人也会先拼个你死我活,说不定就忘记了他这个后来者了。
“不过两位不要担心,我绝对不会让你们两个铺尸荒野的!”肖仁坚毅的点了点头,心想小人就是要这样,得了便宜还要卖乖。“那边有个池塘,我便利用这个天然的坟墓将你们两人给埋葬了。这样以来,你们便能日夜看着你们亲手造出来的家园,这样不是更好么?想来你们在地下,一定会感激我这个决定的吧。”说完,他便动手将两人身上的金银钱财等值钱的东西搜出,这才拉着小白的双腿向外走去。只是刚走出两步他便被小白那双死鱼眼看得心烦,直接将他的尸体翻了过来,让那双眼睛跟大地好好的亲近亲近。
那池塘也不是很大,估计是下雨时积聚的雨水无处流出,便在此处聚齐成了一谭死水。远处看着着实是一片生机盎然,只是走进却觉得一股恶臭扑鼻而来,差点让肖仁窒息。肖仁这才发现,这池塘正好对着一家的下水道,乱七八糟的垃圾在水草下隐约可见。“哦,原来这里是那些大户人家的垃圾堆啊,怪不得总不见人来呢!”
刚才在小山上他没有发现,估计其他地方由于被茂密的树林挡住所以他才没看见。只是此时他也没有时间抱怨自己住在别人的垃圾堆里,他赶忙将小白仍入池塘中,转身便离开了这里。
等到再次将小黄的尸体拉到池塘,肖仁却惊讶的发现小白的尸体早已消失不见,忍着恶臭肖仁观察了半天,这才发现水草下浑浊的池水中隐隐约约一只手臂正在慢慢沉入池底的淤泥中。原来这里长年放置垃圾,池塘中的水也不是全部都是泉水,而不少是那户人家的污水,这样以来长年堆积,这池塘深处的淤泥早就不知道有多深了。那小白的尸体,轻松的便陷入淤泥中了。
“老天对你们还不不薄啊,知道我不能给你们挖坟墓,便准备了天然的坟墓给你们!”肖仁心中大喜,赶忙将小黄死尸体也仍了下去。也不等小黄的尸体沉入淤泥中,肖仁快步回到屋内。要知道那里,可是有不少值钱的东西啊。原本对钱财并没有概念的他,却在这短暂的流亡生活中,深切的认识到了钱的重要性。
回到屋内,发现从小黄身上拿出的银两大概有将近两百五十两。肖仁失望的摇了摇头,这些银两还不够他以前吃一顿饭的。想起仅仅这次抢劫就拿到了两百多两,而这个小黄这么多年的积蓄也就只有几十两银子!“抢钱真的是一项很没有前途的职业啊!不过这两人也真能挥霍的,这么多钱居然没多省下来点,害得我现在手头只能有这么点钱。”他只是想当然的以为这两人每次抢的都像今天这样,可是却不知道这平西关内大都是军队家属,便是普通商户也雇佣的有强壮的护卫,这些人可是那两人根本不敢动弹的。惹了军队的人,那可是自己找死啊。因此这两人只不过偶尔抢一下路过的行人,因此得手的银两少的可怜。如果不是这次天上掉下馅饼有人主动找这两人去抢劫,恐怕这两人一辈子也抢不到这点钱。
在小黄房间旁边,便是小白的房间,肖仁走入之后经过一番仔细搜索,仍然失望的发现那小白的全部身家只有床下压着的箱子中间藏了大概三十两银子。“这两个穷鬼,加起来居然没有一百两银子!”不甘心的他又一次将房屋内外搜了个干净,希望能找到些值钱的东西,可是仍然一无所获。
唉声叹气了半天,失望的肖仁自然心中咒骂了那两个被他沉入池塘的人。原本按照他的个性,他是不会咒骂两个给他带来了不少好处的死人的,甚至也许他的内心会感受到一丝的愧疚。可惜今日一天经历的事情,加之以前的种种痛苦经历让他脑海中突然形成了一种全新的价值观,这个世界在他内心中也变得不同了。不知不觉间,这两个抢人钱财的小贼,再也不可能得到他任何的怜悯了。
终于接受了现实的肖仁,无奈的用冰凉的泉水慢慢的将全身清洗干净,跟着找出了一件两人的干净衣服穿在身上。走出木屋,一种久违的轻松袭上心来,让肖仁心中感到无比的舒畅。洗净了身体后,身上再也没有了早已习惯的恶臭,这自然让他感到舒适。然而在灼热的阳光下,郁郁葱葱的树叶将阳光割破了一道道明亮的光芒,这光芒照射在他的脸上,让他感到一阵的温暖。
他抬起头,望着树林中不断闪烁的光斑。那光斑仿佛那双调皮的大眼睛般,不时的对着自己眨来眨去。
“我知道,你在看着我,是么?”肖仁的眼睛渐渐的湿润,“你的亲生父亲抛弃了你,你的丈夫没法保护你,只能看着你被人欺负、ling辱,你心中一定痛恨我没用吧!”想起如果不是自己相信如果投降就没事而坚持投降的话,一切都会不同,潜藏在内心的内疚如火山爆发般突然充斥着他的内心!他颤抖的双手渐渐的握成拳头,那手上暴起的青筋也在不断颤抖。“你放心,我一定会替你报仇!”
慢慢的向外走去,肖仁的内心却在盘算着自己以后的打算。他必须不断的在这个国家向上爬,一直不断的向上爬,一直要爬到足够的高位,这样才能实现自己的理想。只是似他这样一个毫无身家背景的人,如何才能在这个国家出人头地呢?
不错,自己是拥有常人所没有的才华、学识,可惜这个国家却是以武立国,文人总是不被重视的。而且想要走这条路的话,自己就必须要等待三年。赵国的科举乃是五年一次,上次是两年前刚刚的举行过,自己能够等三年么?
在这个乱世,想要快速升迁的只有凭借战功了。想到这里肖仁的内心一阵酸楚,自己丹田之中再也感受不到任何的真气的影子,自己如果想要练习内功的话潜藏在自己身体内的那股强悍的真气便会瞬间打碎自己的这个想法。
“难道,真的就没有出路了么?”肖仁不甘心的扯了扯自己的头发,焦急的来回踱动着步子。“就算自己买官,凭着自己手头这点银子也买不了大官啊!”他又一次拿出那钱袋,却猛然发现钱袋上绣着的红牡丹。突然一丝亮光在脑中闪现,他眼睛一亮,望着那钱袋上的牡丹嘿嘿一笑。“自己的复仇计划,就从这里开始吧。”
走出那深深的长长的胡同,再次来到繁华的大街,肖仁却又一次的迷失了。这平西关他是第一次来,刚才又是被两人带着领路才走到这里的,而那两人害怕被人发现因此总是来回绕着圈子,所以他如今根本就分不清东西南北。大街上到处都是衣衫褴褛的乞丐,他们无力的带着最最企盼的眼神和无比凄惨的声音到处乞讨着,可惜每每乞讨到的却是痛骂与呵斥。只是生存的希望让这些人的脸皮瞬间厚了起来,无数次的失败也不能阻挡他们再次尝试的勇气,于是这一幕不断的重演着。
肖仁心中一痛,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腰间的钱袋,盘算着自觉能有多少的余钱能够给这些人。“啪!”出人意料的,他突然自己扇了自己一耳光。“肖仁,你要记住,你永远要做一个小人!小人不能心存任何的善念,你永远只要自己过得好就行了,别人的死活干你屁事!”强忍心中的冲动,他慢慢的将头转向一边,咬着牙继续找寻。其实他心里也知道,自己那点银子根本不够救这么多人的。联想到今早吃包子时的情景,如果自己给了任何一个乞丐哪怕一个铜板的话,恐怕自己就会被众多闻讯而来的乞丐给包围。到时。自己能像小黄那样拿出凶器将他们赶走么?
想是这么想,传入耳边的哀嚎、凄凉的乞讨声和厉声的呵斥声,仿佛一把把的尖刀刺入肖仁的内心。“我不能再这样,不能!”肖仁心中痛苦的呐喊道,想要前进却半响也迈不动步子。
“大爷,打赏点吧!”一个老妇乞丐正好走到他身边,便顺势伸出干枯的双手尝试了下。不过让她吃惊的是,她并没有听到早已习惯了的呵斥声。她抬头一看,却见眼前的人闭着眼睛,脸上满是怜悯。心知有戏的老妇更不会放弃这个机会,“大爷,我是从蜀唐国过来的,一路上值钱的东西都换了粮食了,到了这平西关实在没有钱了。家里人早就在路上走失了,只剩下我这个糟老婆子,大爷可怜可怜我打赏几个小钱吧,也让我这老婆子多活几天啊!”
“是谁在说话!”肖仁痛苦的挣扎着,“并没有任何人跟我说话,我没有听到任何的声音!”只是那声音是如此的具有穿透力,一个个音节深深的刺激着他的耳膜,摇动着他刚刚建立的薄弱的心理防线。他脑海中想起那一路的哀嚎,妻离子散的场景处处可见的道路上,自己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情走到这个赵国的。这些人难道有错么,这个老妇人难道有错么,难道她就应该这样饿死么?
“我不能睁开眼睛!”肖仁强忍自己想要看看老人的冲动,唯恐自己一看之下再也把持不住心里的最后一道也是仅有的一道防线。只是那不住的诉说仿佛拥有着神秘的力量,悄悄的打碎了他心中仅有的狠心。
印入眼帘的,是一张干枯的满是皱纹的脸。花白的头发早已被风尘染成灰色,失神的眼睛正望向自己――那眼睛里藏着最后的期望。肖仁无奈的摇头,右手从钱袋摸出一片碎银子。“这是唯一的一次!”肖仁对自己说道,可是连他自己都不相信这句话。
突然,远处一袭粉红色衣服的少女走入了肖仁的眼帘,那纤巧的身躯打消了肖仁心中最后一丝犹豫。他摇了摇头,原本摸在手中的碎银子重新放回钱袋,跟着快步向那少女走去。老妇失望的看着他的背影,本想跟着他向前走却猛然发现自己并没有力气跟上他的步伐,只能无奈的低头继续向前挪动着双腿。
那少女慢慢的在街上行走着,步子却飘忽。走进了肖仁才发现,原来少女的脸上带着一丝熟悉的表情,那表情曾经无数次出现在自己的脸上过。而她的眼神中也充满了类似的含义,那满是绝望的瞳孔根本没有发现肖仁便站在她身边跟着她走了半天。
是什么事情让这个早上还充满同情心的女孩如今变得如此的死气沉沉?肖仁暗自纳闷,随后却又释然。一个丫鬟丢了主人的那么多钱财,她的下场能好到哪里去呢?这个少女正是早上那个被抢了的丫鬟,印象中他似乎被人叫做“红杏”吧。
看来自己的决定,真的是对的!肖仁心中忍不住有些得意。看来上天真的是在帮自己,一切都顺利的难以想像!
“姑娘,姑娘!”叫了两声后,知道没有效果的肖仁直接上手推了那少女两下。
“啊?”红杏这才站住步子,下意识的说道:“我没钱,我还不起,你不要逼我!”可惜抬头却猛然发现自己眼前站着一个帅气的年轻人,那一双大大的眼睛中充满了关心。“我不认识你!”红杏疑惑的说道,“你认识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