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陈列松开简单,穿上衣服下了床。不过出门前,陈列还是没忘记伏下身子,在简单粉嫩的脸上吻吻。陈列说:你就好好地呆在屋子里,晚上我就会回来的。又说:我忙过这一阵就筹办咱们的婚事,你一定得答应嫁给我。
简单没有任何反应。
直到陈列带上门走出去,那匆匆的脚步声渐远渐小,以至于无,简单还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出神。简单也不太明白,为什么每次她都激动不起来,尽管她也试图迎合陈列。陈列却相反,总那么充满激情和心满意足。简单甚至怀疑自己有毛病,就如书上说的,是不是患了性冷淡。但简单立即否定了这个毫无根据的结论。自己那么年轻,那么健康,无论是对生活还是对爱情,都充满了热爱,这个“冷”字应该是与她毫不沾边的。这么想着,简单的双手不由得在自己光滑的肌肤上游动起来。它们在丰硕的肥臀上逗留片刻,缓缓滑向柔韧的大腿,再经过温软的小腹,最后栖居在饱满的****上。
简单用那双细腻的手在身上阅读着的时候,觉得自己是那么青春,那么完美。她想这么青春和完美的身子,一定饱含了充沛的激情和强烈的欲望,只不过这份激情和欲望还没被调动起来,还悄悄地埋藏在她感觉的深处。
起了床,随随便便梳理了一下,简单出了门。
街上永远是那么拥挤,好像天底下的人都集中到了这个城市。简单不知该往哪里去。
其实她并不是要到哪里去,她只是想逃避一下,逃避那间使她感到压抑的屋子,逃避使她烦恼的心情。
忽然听到一阵沙哑的琴声。原来不远处的街头,有一个中年人正在一边弹三弦,一边哼着一支草原民歌。说实话,中年人的嗓音还不错,中气很足,可他的三弦却不好恭维。不过简单还是走过去,在他面前的帽子里放进一张一元的票子。
简单已经走出去好远了,中年人那沙哑的三弦还在她耳边嘈杂着。简单忽然想起许多跟她说的一个比喻。许多是简单的大学同学,两人的关系一向密切。许多可比简单现代多了,简单毕业几年了,才在陈列的穷追猛赶下,犹犹豫豫把自己交给了他,可许多大二的时候就开始跟男同学同居,在男女私情方面很有建树。许多的理论也别致,许多常常对简单说:女人是一把琴,好男人能调拨出美乐,不中用的男人只能弹出噪音。
简单就觉得,陈列跟那位弹三弦的中年人一样,大概是不会在她的身上弹出美乐的。简单想起陈列每次要她,都是一厢情愿,直奔主题,往往她的情绪还没完全调动起来,他已经成了强弩之末,像一段音乐没有过门,也没有铺垫,只奏出几个杂音就草草收了场。
这么想着的时候,另一个男人的影子不知不觉来到简单的脑壳里。开始影子还有些模糊,后来渐渐清晰起来,原来是胡泊。简单想,如果换了胡泊,他会不会在她身上调拨出动听的美乐?
简单决定给胡泊去个电话。简单已经好久没与胡泊有过联系了。
可是简单将电话打过去的时候,接电话的却是一个女人。简单心上疼了起来,仿佛被大头蜂狠狠地咬了一口。胡泊是几时有了女人的?怎么她毫无所知呢?简单记得胡泊曾在电话里对她说过,曾经沧海难为水,他一直孤身一人,莫非终于还是有了变故?
正在简单犹豫着要将电话放下的时候,对方发话了:你是简单吗?怎么不吱声了?简单这才听出是许多的声音。简单说:许多你是怎么到了胡泊家里的?许多在那边大骂:你是神经病,这是我家的电话,与胡泊何干?简单这才意识到,也许是自己拨胡泊家的电话时,鬼使神差拨了许多的号码。许多又说话了:简单你到底是要我还是要胡泊。简单不好意思地说:开始是想找胡泊,现在不找他了,就找你。许多说:好吧,今天正好我有空,我陪你去趟白滩吧。
简单的心情一下子好多了。简单想,这许多也真是聪明,我还没开口,她怎么就知道我想去白滩呢?
白滩在离城五十公里的乡间,正好处在去另一个城市的途中,从那里经过的班车也多。简单那次与许多去白滩时,就是坐的班车。白滩其实是一条河,因河滩上满是银白的细沙而得名。简单忘不了那些细沙的细腻和可爱,真想把自己埋在沙里,永不起来。只可惜那次去白滩时已是初冬,她们才不敢放肆。
按约定,简单在汽车站跟许多见面,然后两人一同乘车到白滩去。可简单在车站左等右等,往白滩去的班车走了一趟又一趟,就是不见许多的影子。简单几次给许多家打电话,却没人接。简单想,许多今天是怎么了?平时她可是非常守信的。
估计许多今天也不可能来了,简单在心里狠狠地骂了许多一句,挪动步子往车站外走去。出了车站,却不知该做什么好。简单就傻傻地在出站口站了好一会儿。最后,简单爬上了一部从车站里开出来的大客车。这是开往白滩方向去的班车。
在车上,简单的目光一直瞧着窗外那纷纷向后退去的树木,心里在跟许多赌气:没有你许多,我就去不了白滩了?
大约一个小时后,大客车到了白滩镇。车一停稳,简单就走了下去。简单低着头走了两步,一抬头,一双眼睛就绷得笔直了。原来从后门下来一个男人。这可是简单的想象力再丰富也想不到的。
这人竟然是胡泊。
开始简单还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后来见胡泊一边浅浅地笑着,一边毫不含糊地向她走了过来,她才确信这胡泊果真是胡泊。
简单说:你怎么来了?
胡泊说:因为你来了。
简单说:还和我坐着同一部车?我怎么没发现?
胡泊说:你一直望着窗外,怎么会发现我?
简单说:你来白滩干什么?
胡泊说: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
说得简单无声地笑起来。简单这么无声地笑着,抬头望了望晴朗的天空。简单就觉得今天的阳光多么灿烂,她似乎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好的阳光。
现在两人已经来到镇外的白滩。白滩还没有知名度,文明的齿牙还没延伸到这里,所以人迹稀少。山是青的,水是蓝的,山与水之间的沙是白的。阳光很温情。温情的阳光在山间在水里在沙上流连,这山这水这沙就仿佛压了膜的书的封面,很雅致,很经典。
两人的脚步在细腻如肤的沙上更替,发出白色的吱吱声。简单走前,她的头发被暖暖的河风托起,像一团飘逸的云。简单那蓝底花格衬衣紧紧地扎在发白的牛仔裤里,她的肩,她的腰,她的臀,她的腿,很曲折地扭摆着,如一首煽情的歌。胡泊则在后面跟着,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胡泊肩上挎着一个不大的旅行袋,手上提着简单的坤包,而眼睛一直瞄着简单。胡泊不由得想起多年以前,他就经常和眼前这个女孩在大学校园后面的河滩上漫步。不过那里的河滩只有一些大大小小的卵石,没有这么迷人的白沙。胡泊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喜欢上这个女孩的。可却因为那个夏天,他在不该离开宿舍的时候离开了宿舍,没有得到简单那个关键的约会,她竟然投入了陈列的怀抱。不过尽管如此,胡泊还是一直爱着这个女孩。胡泊想,这也就够了,人生一世,爱过也就够了。
胡泊想着心事,步子也不觉得慢了,被简单拉下了好远。简单就在前面喊:胡泊你快点行不?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小脚女人一般。
胡泊就紧走几步,追上简单。
简单这时已在水边蹲了下来。简单掬一汪水,在脸上抹了一把。这水滑滑的,暖暖的,像深爱的人在脸上吻过。见胡泊走近了,简单就捞水往胡泊身上撩,撩得胡泊头发上沾了不少的水珠。简单于是开心地笑了。简单开心地笑着说:胡泊你觉得好玩吗?
胡泊用手在头上抹一把。胡泊说:一点都不好玩。
简单说:你胡说。
胡泊说:我当然是胡说,胡泊说等于胡说。
简单望望胡泊,颇有意味地就笑了。简单笑着跌坐在沙上。简单用手在身旁的沙上拍一拍说:胡泊你快来,坐到我身边。
谢赐坐。胡泊躬躬身说道,然后在简单身旁坐下来。
简单说:刚才我想起一件有趣的事情。
胡泊说:什么有趣的事?
简单说:你们姓胡的人取名的时候,可不能取动词。
胡泊说:真的?
简单说:你看,如果把你的“泊”字改成动词,取名“来”你叫做胡来,取名“搞”你叫做胡搞,取名“说”你就叫做胡说。
胡泊说:还有,取名“闹”叫做胡闹,取名“扯”叫做胡扯,取名“搅”叫做胡搅。
简单说:干脆给你取个复名:作非为。那你就叫做胡作非为。
胡泊说:我可从没胡作非为过。
两人说笑了一会儿,简单忽然沉默了。她把目光久久地逗留在胡泊的脸上。简单也像胡泊刚才一样,想起了就要大学毕业的那一年夏天。那年夏天简单他们班到乡下搞社会调查,临行前她把离校去车站乘车的时间告诉了许多,要她转告给胡泊。那天她在校门口足足等了半个小时,全班的同学都已去了车站,也没见着胡泊。最后简单失望了,悻悻地出了校门。却在门外碰上了陈列,是他把她送到车站的。后来陈列就紧紧地粘上了简单,胡泊再也没了机会。
胡泊这时正望着远处的水面。水面上有一只船,一动不动地朝下游驶来。见简单好一阵没吱声,胡泊就回过头来瞅简单,简单脸上那明媚的神色已经消失得无踪无影。胡泊吃了一惊,忙说:简单你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
简单这才将头掉到了另一边,简单说:没什么。
胡泊说:是我惹你不高兴了?
简单摇摇头说:不是你,是我自己。
胡泊就似乎想起了什么,胡泊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