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钢山下,黑龙潭边,氤氲的灰色雾气积年不散,一袭死水终年积在潭中,象是远古的毒瘴般阻隔着世人的脚步。五台山群脉中大大小小自古以来数十场战役,其中也不知堆积了多少的冤魂恶鬼了。祖师爷清风道人在山脉中布下《九星混沌大阵》,而黑龙潭正处于离位,属于九星中的天狼星轮盘,乃是死劫之所。
飞扬口中默诵《玉女心诀》,按照天魔解体大法上的法门逆运真气,只觉热血沸腾,无边的yu望难以抑制,只得拼命遏制心魔,疏导欲念。他盘膝而坐二十个时辰,终于轻轻舒了一口气,心想:“还好,就差那么一点便入了魔道。”站起身来,不禁皱了皱眉头,只见周遭风云惨淡,到处阴风聚集。原来是黑龙潭一带乃是死谷,冤气千年不散,外面的阳光和山林清气都吹不进来。
飞扬暗暗诧异:自己怎么就找到这么一个地方来的呢?他在洞室中打坐修行,终于忍不住那本小册子的诱惑,照着上面的方法运起气来,本来只想浅尝辄止,谁知刚刚真气运行一周天,全身各个穴位便觉得酥麻难忍,似乎有万条蚂蚁钻遍全身一般,一停下来,更是麻痒无比。飞扬心中骇然,心想:“我自九年前修道以来,全身上下通泰无比,连一次小小的伤风都没有害过,这册子一练就搞得我全身酸痛,只怕不妙……”只得继续照着上面的法门逆运道家真气,一边安抚胸中的热血,一边用刚刚习成的《玉女心诀》宁静心神。如此一来,过得一个月,身上的麻痒全消,代之而起的却是一种说不出的舒畅,只觉身上百万个毛孔都象是吃了灵丹妙药,竟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这晚飞扬连续真气运转一百二十周天,突然间全身热血沸腾,体内的真气象是爆炸到冲出体外一样,胸腹之间抑郁无比,于是大呼一声撞开洞室,一阵风往山谷里狂奔而去。
飞扬知道这是突破第一重关卡的一个现象,心知此时再不刹车,后果就难以想象了,只得一边狂奔,一边默念《玉女心诀》宁静心神,而直到自己清醒过来之后,才发现自己身处一片腥气浓重的山谷里。
用真气检查自身内息,除了体内气血翻涌之外,其他倒并没有什么不适。水潭旁边到处都是长多宽的山石,飞扬找了一块坐下来,静下心回忆这一月来练功的得失。
这天魔解体大法确实是一项打破天地平衡的神奇法门,它根本不按寻常事物循序渐进的路子走,走的都是至激至险的偏锋,而修习了之后也确实达到了‘速成’的愿望,飞扬此刻体内道家真气膨胀了将近五成,大有难以控制之感,而若是真的如书中所说截指施功能再提升三倍修为的话,那便真的是难以想象了。掐指算了算,一个多月过去,想来赤蛇夫妇围攻五台山的日子就要到了,以目下的局势而论,自己就算不能左右这场血拼的胜败,要在其中斡旋而收取渔翁之利那是必然的了。
山谷里腥风虽重,但飞扬体内的魔障未消,因此并没异样的感觉,反而在那阴魂能量的阵阵熏陶中,感到说不出的舒爽。
约莫半个时辰的冥思,入定的飞扬突然警觉起来,山谷中一丝不正常的气息流动随风飘散,轻易就被飞扬敏锐的感官所捕捉,这气息里有一丝杀伐的意味。而等到这丝杀伐渐渐远去,寻不到踪影了,这才睁开眼来。
他眼里闪动着疑惑的神色:“怎么没来由的心神不宁?难道今夜有什么事发生?”
夏日的夜晚晴空万里,月色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隐去,周围黑忽忽的山岳象判官一样在四周耸立着。飞扬抬头望去,只见南面天边有两颗星在互相追逐着,两星都是非常明亮,把周围一带的小星都比得黯无光彩。“咿……这星象是什么意思?”从怀中掏出7枚铜钱,把身下的圆石拍平,正想要卜上一卦。
西边天空似乎闪了一闪,接着崖上一物穿出,在崖边上缓缓地飞旋了几圈,竟直朝山谷下坠来。这物事发出淡红色的光彩,在飞行的轨迹处留下一抹淡淡的弧光。
飞扬心中一动,一股莫名的不祥出现在心里,这是一把剑,断剑。这剑飞到眼前,直直地插到花岗石里,露出小半截殷红的剑身。飞扬还没有老,他一眼就看出这把断剑的来历:这剑平滑如虹,赫然竟是那日杀掉的峨嵋师弟所持的“轻红剑”!
“天道酬勤!此剑为主寻仇,一直飞翔了三天三夜而不坠,此刻终于心愿达成,可喜啊可贺!”
一个清越而洒脱的声音从天边传来,不一会儿,西边悬崖之上,月夜之下,不知何时已站着一个人,这人背负双手,长衣飘飘,仪态甚是潇洒,只是夜色之下,看不出年纪。
飞扬心中早已料到了七八分,全身真气刹时间提到警戒状态:“我修道这么久也没听过什么飞剑为主寻仇的故事,想来是这人瞎编的了,然而他竟然能催动道家法力借助剑体内那一丝气息而寻找到我,这分修为,只怕已可傲视当今天下。”想到这里,几乎已能断定此人便是从前曾多次听人风传的峨嵋才子——风子羽了。
飞扬心中暗自戒备,口中却笑道:“在下听说过老马识途,也曾听过痴儿寻母,但这飞剑报主的事情倒是从来没听说过,阁下此言也慰勉太无稽了吧。这剑落在我脚边,莫非我就是它主人的仇人?”声音虽轻,却是山谷皆闻。
那人也朗声笑道:“剑乃通灵的兵器,此事天下皆知,你既然不会使剑,我也不说你孤陋寡闻。嘿嘿!是敌是友,便让此剑自己选择去吧!”
话声刚落,那插在石头上的断剑忽然斜斜飞起,直击向飞扬的前额,这一击形如鬼魅,而且快逾闪电,只一瞬间便到了敌人的眉心!
飞扬冷笑一声,食中二指轻轻一弹,那断剑划起一道红光,直直地坠入了潭心。
“嘿嘿,事到如今,你还敢否认自己杀了此剑之主?”那人也在崖上冷笑起来。
“哦……却不知此剑的主人是谁?”
那人厉声道:“便是峨嵋派七阳师叔的得意弟子柳乘云,你敢说你没见过此人?”
飞扬听他语气咄咄逼人,心中一阵不爽,道:“峨嵋弟子我杀的多了,倒从没问过他姓甚名谁?呵呵,谁有那工夫?”
那人嘿嘿冷笑道:“口气好狂!峨嵋弟子你既杀得多了,也不怕加上我一个,嘿嘿,今天我倒要检验检验你这嗜杀者的成色!”话音一落,手中已多出了一柄长剑,他在山崖上随便划了一个剑诀,似乎在对天祈祷。
飞扬知道对手立马就要出手,心里却在纳闷:“难道相隔数百丈外,你的剑气还能到达潭水彼岸?”他知道对方盛名之下,必然会有过人的招数,因此丝毫也不敢怠慢。那山崖上的影子忽然长剑一扬,山谷中风向立变,黑龙潭上空本来阴风缭绕,而此刻竟似乎有千万股无形的劲气直压下来。
飞扬心中陡然一惊,一个骇人的名字在脑中浮现出来,“剑之神!难道风子羽已出了剑之神?”脑中电光火石地一闪,身子早已向旁边横掠出去,只一刹那,已沿着潭水边上移出半里,再看后面,漫天若有若无地寒光已经扎在水面,溅起点点地浪花。
飞扬暗叹一声好险,心里暗自庆幸。幸好是一月前已突破了寂灭境界,身体四周围五里地方任何气息变化都无法瞒过自己身体,只怕已来不及发现那漫天的剑雨了。而刚刚修成的天魔法术又极大加快了自己的移动能力,要不然以内家真气直接比拼对方剑气,只怕是凶多吉少。
正在惊叹名门正宗的飞剑之精妙,心里突然一个念头冒起:“不好!对方既然修成了剑之神,则剑气从剑体内凝结而出,根本不会化散,而且还具有追击对手的能力,我愣在这里,只怕已经成了靶子了!”
果然,随着崖上之人的操控,那散在一里方圆的剑气重又凝聚起来,而且渐渐成了一股,变成一股剑流直向飞扬射来。“咄!”呵斥声中,飞扬随手挥出一扇气圆斩,身子激射而出,真气切割之处,几枚剑气已被削落在地,而后面的千万剑气流却丝毫不受阻碍,直直地跟着对手的身形紧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