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漫长的等待中,林朗想像中的转角柜砸落地上五分四裂的情形久久没有发生,恢复了正常思维的林朗诧异地发现,先前那种如同坐过山车一般的感觉消失了,似乎时间在这一刻停止了运转。
又等待了片刻,这种时间停止的感觉仍旧挥之不去,林朗想了想,单手抱着小家伙,轻轻将转角柜的门推开一条细缝,感受着扑面而来的略带潮湿的微风,林朗很快下了判断——转角柜仍在下落,只是不知是何缘故,下落的速度并不快,而且保持着一种不可思议的匀速下降的频率,这跟寻常的自由落体定律完全相悖。
虽然不知道这种完全有悖于科学理论的情况是怎么回事,但林朗此刻反而心跳微微加速——下降速度的减弱,意味着他们可能不用摔死了!
即便如此,林朗仍固执地以几近麻木的双臂托举起小家伙,直到一股真实的撞击感传来。
令林朗诧异的是,那股撞击感远比他想像的轻微,那感觉,也就比汽车行驶在颠簸的公路上的感觉强不了多少,紧随在那股撞击感之后的是一阵强烈的摇晃,这强烈的摇晃令林朗差点将双臂间的小家伙抛出去,幸好他有先见之明,事先用白大褂将小家伙兜了起来。
很快林朗便明白他们是掉到了水中,冰凉的水不停地自柜子的缝隙间涌入,林朗一手抱着小家伙一手用力去推转角柜的门,却发现无论如何也推不开了。林朗心中暗暗叫糟,这个转角柜是农家用自留的百年荔枝木打造的,荔枝木的质地异常坚硬,因此在地震时半扇墙体砸在它身上都能安然无恙。可是这种木材密度很大,入水便沉,如今掉落水中对林朗和小家伙来说是幸,也是不幸。说是幸运,掉落水中,水的浮力大大缓解了柜子降落时的重力,使得柜子中的两人逃过了柜毁人亡的悲剧;说是不幸,则是这个转角柜入水便沉,水的压力异常强大,如果在柜子内没有完全灌满水之前,凭人力根本不可能将门推开。若等到柜子灌满水,林朗根本不知道柜子会沉入水下多深,出去后凭他的体力以及积蓄在胸腔的氧气能不能坚持到浮出水面。而且就算他能坚持,可小家伙呢?完全没有逃生器具,一个年仅一岁左右的幼童要如何才能逃过死厄?
滚到柜角的手电筒在漫过脚背的积水中闪了几下便完全熄灭了,林朗在黑暗中抱紧了小家伙,小家伙胖胖的小手亲昵地箍着林朗的脖子,柔嫩的双唇“吧唧”地在林朗的脸颊上一吻,留下一圈凉飕飕、粘糊糊的口水印。
“小家伙,待会儿,你一定,一定要坚强地活着啊,一定要活着啊……”林朗说着说着已经哽咽了。虽然和小家伙才认识了不到一天的时间,可他却感觉像认识了他一辈子似的,一想到他可能在即将来临的灾难中丧生,他便心痛得无以复加。
水,渐渐地漫过林朗的腰际,然后是胸口,再然后是肩膀,很快便只剩下脑袋还浮在水面之上了。空气越来越稀少,逼仄的气息压得林朗几乎喘不过气来,而小家伙被林朗托出水面,正不知忧愁地扑打着水花,快乐得像个小精灵。
就在水漫过林朗的下巴时,柜子底下传来了轻微的震动,紧接着林朗便感觉到柜子正在快速地往水面上升起。
终于,在柜顶距离水面不足十厘米的时候,柜子被抬出了水面,柜子里的水“哗啦”一声住洞开的柜门涌了出去,刹那消散的压力令林朗下意识地喘息了几下,紧接着他将浑身湿透的小家伙紧紧抱住,哽咽着用脸摩挲着小家伙的小脸,泪水涮涮往下流。直到此刻,林朗才发现其实他有时候也挺软弱的。
到处一片黑暗,林朗什么也看不清,但他知道柜子还在水中,正朝着某个方向不断前行,柜子如同夜航的船,泊泊行驶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而驾船者,是某个隐藏在黑暗中的善良鬼魂。
许久之后,随着一阵轻微震动,柜子搁浅在了未知的滩涂之上。
忽然,黑暗中亮起了一团幽幽的青光。透过如萤的光线,林朗看见怪石嶙峋的黑石滩涂上,一名身穿白衣的青年手中握着一块荧石含笑伫立,一头如雪的白发令人目眩神迷。
“邑儿?”林朗大吃一惊。
“林叔叔,我们又见面了。”鹿邑弯下腰朝林朗伸出了手。
对于鹿邑的神秘出现,林朗心中有太多太多的疑问,但他也明白现在不是追问的时候,连忙将手中的小家伙交由鹿邑抱着,自己再小心地自柜子里钻出。
在柜子里蜷了好长时间,林朗感觉全身关节都几乎僵掉了,出来后首先舒展了几下四肢,再深深做了几个深呼吸,终于觉得自己原地满血复活了。
“邑儿,这次是你救了我们,对吗?”林朗自鹿邑怀中接过不断挣扎的小家伙。
“嗯。”鹿邑点头道。
“谢谢!”林朗道,语气诚挚,却没有丝毫客气的意思。
鹿邑闻言微微一笑,他就喜欢这种不客气的感觉,这样他仿佛感觉到他的长风叔就在身边。
“林叔叔,你站着别动,我帮你把衣服先弄干,不然会感冒的。”
林朗依言站定,鹿邑手一扬,一片淡白的光幕将林朗和小家伙罩在里面,林朗和小家伙衣服上、头发上、肌肤上的水便化为丝丝缕缕的雾气被抽了出来。很快,林朗和小家伙身上已变得干干爽爽,仿佛从未曾落水。
林朗对于鹿邑露的这一手秘法虽有点诧异,却不算吃惊,能闯入地底深处将他和小家伙从深水中捞出,本就不是平常人能干的事,鹿邑大约是和风梓或者玄衣明皇一类的异人,会法术实在不是多让人吃惊的事情。
“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异界,对于普通人来说,就是‘不存在的地方’,我们是通过特殊的方式穿越到了这里,若是没有找到合适的媒介,是没有人能到达这里的。”鹿邑说,“你是被埋在废墟之后阴差阳错来到了这里,而废墟外面的人就算将你被埋的地方掘地三千米也不可能找得到你,因为,你现在根本没在那个世界里。”
“你是说,我们现在到了另外一个世界?”林朗大吃一惊,即使是他脑洞开得再大,也从来不敢想像世上真有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
“嗯。”
“那这个世界和我们原来的世界有什么不同?”林朗问道。
“这个世界和我们原来的世界有何不同,这个真不好说,这些存在于各个平行空间的小世界千奇百怪,大小也不尽相同,大的可能有几十万平方公里,小的,可能也就几百平方米的样子。各个小世界的居民也不尽相同,有的生活着和我们那个世界的普通人一样的人类,连生活方式也一模一样;有的生活着一些神秘的种族,譬如蚁人、狼人、马人、象人、人鱼。也有小世界生活着会法术或者秘术的异人,就像我们那个世界的隐世家族。此外,还有一些地方生活着妖灵、亡灵、恶灵、邪祟等等物种。当然,由于这些世界完全独立,很多上古遗留下来的物种依旧好好地存活着,例如在我们所在的世界早已灭绝的恐龙、剑齿虎、猛犸象等。”
“据说,这些平行空间原本是与我们所在的世界共存的,只是在上古时期不知什么原因而分崩离析,一些大陆板块碎裂成小块游离于外,形成一个个独立存在的小空间。由于这些空间是从我们的世界分离出去的,所以它们之间存在着某种关联,在一些特殊情况下,两个世界会形成特殊的通道,而我们现在就是通过这种通道进入了这个小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