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升的意外出现,着实让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凌波想也没想,飞身就要往场地中去,却被楚洛一把拉住,安抚道:“不要着急,有我爹在呢,看看再说!”
“不过,我还真没想到箫升居然是个剑道高手啊?”楚洛惊异道。
“我只知道他学了几个月的剑术。他也真是的,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不好好呆着,出去捣什么乱子……哪个什么峨嵋宗主看起来什么厉害的样子,可千万不要出什么事啊……”凌波怏怏道,完全没注意到旁边的楚洛和听到这话的众人吃惊的表情,双手拽着衣襟,焦急的注视着场地中央……
断洞云虽是惊诧于箫升的剑术,可他堂堂峨嵋宗主,怎能在一个不出世的少年手中丢了面子,依然波澜不惊地转头冷冷地道:“敢问楚兄,这少年郎也是你千寻剑派之人么?为何在我两人比试之时,突然闯进来,这成何体统。”
楚秋拍了拍箫升的肩膀,表情平淡道:“这位小兄弟是我女儿的救命恩人,当然也就是我千寻剑派的人!我千寻剑派本就无什么体统,门规。此刻断兄提什么体统,那你强行将我千寻剑派并入三派联盟又是何体统?楚某愚钝,还请断兄告知一二。”
“废话少说,出招吧!”
“胜负不是已经有分了吗?”楚秋说话间盯着地面上断洞云被箫升刚才那一剑削下来的鬓发。“剑寒凝空!威力不凡,只是藏形而不藏意,终究落了痕迹!”
楚秋言语之中娓娓道出断洞云剑中的不足之处,本是提醒之意,但是断洞云年长楚秋两甲子,怎会虚心受教。更何况失手于一个名不知从那里冒出来的毛头少年,将所谓“剑术之道,达者为先”的话抛掷脑后,冷冷地道:“楚秋,等你这小兄弟接了我这招再教训断某不迟!”
楚秋叹到:“既留有绝招,那就让楚某奉陪,何必和一个小孩子斤斤计较。请!”
箫升终于开口,沉声道:“既然这位伯伯如此看得起小子,就让我与他一战吧。只是还请伯伯手下留情,点到即止。小子还要留着这条命娶妻生子呢。”
众人不禁都被箫升这番话给逗乐了,忍不住失笑当场。大庭广众之下被如此调笑,叫断洞云情何以堪,脸上再也挂不住了,恼羞成怒道,“刀剑无眼,你小心了!”
观战之人无不皱眉,都觉断洞云有失风度。胜便是胜,败即是败,刚才他头发被削,众人看得真切。孰高孰下,一目了然,岂能如无赖一般死缠烂打,更何况是对一个毛头少年如此咄咄逼迫……但是旁人都惧其峨嵋势力,不敢出言讥讽。
“轰!”一声,一道青芒从断洞云的剑身暴出。一尺,两尺,三尺,那青芒顷刻间暴涨三尺有余,射出灼灼青光,如同一个巨大的火炬一般。
“剑罡!”
观战人中有人惊叫道,没想到凝气为罡的剑道境界原来真实存在。
楚秋动容道:“好!如此剑罡,足以为傲!”
楚秋是真心佩服断洞云的功力修为,要知剑罡和剑气有本质的区别,剑罡是绝顶剑客以高深的功力凝气为实而成,实可断金裂石,无坚不摧。任你所持神兵仙刃,也难当其全力一击。不禁为箫升担心起来,转头看着箫升,却见箫升扬起嘴角,对他充满信心的一笑,既而全神贯注的投入到剑拭之中。
断洞云仰天傲视道:“剑罡之下,不斩无名之辈!且看我峨嵋剑宗比之你这狂妄的少年郎如何!”语气之间,狂妄至极。
箫升昂然道:“qing动于中而见诸外,何狂可言?”如大鹏展翅,纵身而起,飞至半空。心中默默道:“幻月,你威风的时候到了!”
断洞云亦飞身至空中,高声道:“剑罡之下,让你避无可避!”
众人举目望去,但见断洞云手中之剑青光大盛,挥舞之间劲气轰鸣,真似如同割裂空间一般。不禁恍然,原来断空之名,竟是如此。
断洞云厉声道:“狂妄之极!看我天——罡——怒!”
剑光闪耀,剑气冲天。
但见断空剑发出万道光芒,璀璨夺目,如同发怒的天神一般向世间射出万道神箭。断洞云人随剑走,挥动着万道剑罡往箫升当面斩去,剑罡所至,已经封死箫升所有退路,务求斩其于剑下。
“轰……隆……”之声响个不停。
天罡怒,万道剑罡奔袭,若九天天雷。广场之上,青石地砖纷纷碎裂,俱是那剑罡余威所至。观战之人尽皆暴退,以免被如此霸道的劲气所殃及。
箫升,究竟你要如何抵挡?
楚秋此刻是如此担心,甚至忘记了往后退去。凝神关注着空中的一举一动,虽然到后来他已经看不清断洞云的剑势。
“呤……”
幻月剑一声清鸣,如那空谷玉玲珑的共鸣,清幽无比,浸人心脾。
忽地,一轮瑰美硕大的明月惊现天际,温柔的月光幽幽地透过万道剑罡洒落大地,却哪里还有烈日的踪影!
“幻月升,人心碎。”
月光之中,箫升的声音悠悠飘荡……
“好悲伤地月光!”众人尽皆暗叹,似是看见了一对在月光下生离死别的情人。
月虽圆,人难聚,情肠空自断。
刹那光辉,却如同永恒。任谁都不能将眼光从那凄美的幻月上离开半刻,只是静静地看者它,沉浸在那真实的幻象之中。
圆月悠悠旋转,温柔而无情地割碎了断洞云全力发出的万道剑罡,爆裂出漫天的光碎。
断洞云的剑罡可以斩金断铁,削石碎玉,却终是斩不落天上的明月,因为断空剑虽霸毕竟还是世间之剑。断洞云终其毕身功力,纵然将剑术发挥至绝顶境界,也不过是“人世之剑”,而箫升的幻月剑法以天地为师,法自然万物之源,虽然箫升现在还很生涩,可正所谓“人难胜天”,断洞云又如何胜得了眼前这“天道之剑”。
剑罡尽碎,化作点点亮光。
而天空的那轮瑰美幻月,也似镜湖的月影一般,在夜风中随同波浪荡漾、起伏着,逐渐碎裂成一湖的光碎。
幻月消失,烈日再现。
两道人影至空中飞落而下。
断洞云踉跄着退后了好几步才稳住了身形,他衣发皆乱,面如死灰,一道红光在他的额间一闪而没,留下了一道血痕。断洞云费尽心力,使出如此霸绝的剑罡,不想却还是败在了幻月剑之下,他只感心中愤懑,气血上涌,就要喷出一口鲜血来。但断洞云这如此爱护名声的人,怎能让自己在大众之前丢尽脸面,猛地吞下口中血污,咬牙道:“今日之辱,断某改日必定奉还!”
楚秋这才大口呼出一口气来。淡淡地劝道:“胜负成败,本是常事,何需介怀!”
断洞云感受着周围之人投来的感叹、惊异、讥讽的目光,他面露倔强之色,悲声笑道:“成王败寇!今日我断洞云败得口服心服,夫复何言!”接着,他厉声道:“今日一剑之仇,来日必报!断某这就回峨嵋潜修剑术,我就不信堂堂峨嵋剑宗会找不到克制这个初出茅庐的少年的办法!”
羞愤之下,断洞云自觉无颜在此久留,拂袖而去。峨嵋众人见状,赶紧御剑跟去,也自觉脸上无光。
楚秋将目光投向一旁观望的宁致原,冷冷道:“却不知宁掌门可还有话要交代?或是也感手痒,那让楚某来陪你切磋几招?”
对这等人,楚秋根本不想好语相向。
宁致原也知大势已去,不由得暗叹一声,泄气道:“宁某自认不敌,十派联盟与逍遥仙境结盟之事,就此了结。今后逍遥仙境之事,我十派联盟绝不干涉!就此告辞!”
言毕,宁致原便要率十派之人悉数离开。
楚秋朗声应道:“不送!”
就在这时,惊惶失措的路宁仲从人群中冲了出来,飞速奔至宁致原面前,惶恐地道:“宁掌门!你,你不能就这样走了啊!啊,对了,三派联盟不是高手如云吗……”
路宁仲想拼命地拉住宁致原这根救命的稻草,如同丧家之犬一般恳求着宁致原。他很清楚如果宁致原一行人离去的话,楚秋、易文远等人一定不会放过自己。于是他只能拼命地哀求宁致原,希望能让他改变决定,赶走楚秋等人。他岂知宁致原也是有心无力。
宁致原运功逼开了路宁仲,无可奈何地道:“路门主,路宁仲!你就认命吧!宁某非是不想帮你,只是实在无能为力!”话一说完,便纵身而起,御剑往东而去,再不理会路宁仲是如何下场。
顷刻后,三派中人已经全部退走。
望着三派联盟往东远去的剑光,路宁仲仰天大骂道:“什么狗屁的三派联盟,什么‘剑仙之祖,峨嵋灵山’,我呸!全******一群废物,只知道落井下石,紧要关头溜得比谁还快!”然后,路宁仲又指着易文远骂道:“易文远,你真的有种!枉我父亲待你亲如手足,结拜未兄弟。没想到啊,你居然联合楚秋想夺我家基业!嘿嘿,只是纵然你今天杀了我路宁仲,做了这千寻剑派的主人,也难逃一世骂名,哈哈……!”
这刻的路宁仲披头散发,如同疯狗,滩赖在地上。
千寻剑派中人无不恨其所作所为,但是却无法反驳他的话,毕竟他路宁仲再不争气,也是子承父业,天经地义。而易文远若执掌千寻剑派,却是弟篡兄业,于理不容。只是若要这场中之人为路宁仲卖命的话,那只怕无人肯答应。
四周无人应声,似乎都找不到理由来反驳路宁仲之言。
路宁仲见状,狂笑道:“哈哈……易文远,看到了吧,你这‘逍遥智星’又如何?动手啊,杀了我!杀了我,你就好篡夺门主之位了。你就可以吞并这千寻剑派了。怎么,你背不起这个骂名吗?”
忽地,楚秋仰天叹道:“想老门主是何等英雄人物,没想到竟然会生出你这般如豚犬的儿子。老门主在天之灵,也必定难以安息。路宁仲,你休要狂妄!且看我手中是什么?”
路宁仲浑身一怔,为易文远的气势所夺,循声望去,颤声道:“这,这是先父书信。”
楚秋冷冷道:“亏你还认得!可知里面写的是什么吗?哼……料你也不知,我就让人给你读一下!”随手一挥,那封信旋转着缓缓飞至场中一人的手中。却是跟随路尘封多年的忠厚老仆人——老冯,后来被路宁仲叫来做打扫广场活儿。老冯为人忠义,所以易文远选他来为大家读这封书信。
老冯移步至场中,清了清嗓子,朗声读到:
“二弟,愚兄近日伤病愈重,自知命不久也。
想我兄弟征战天下,何等艰辛,方才建立起这千寻剑派,与中原群山分庭抗礼,也算实现了我等心中理想,理应含笑而去。怎奈心中仍有一憾,不得不说:犬子宁仲,虽已成年,但其人虚浮其表,不听忠言。愚兄委实担心千寻剑派会毁于犬子之手,是以打算委任楚秋为门主,全权负责千寻剑派大小事务。怎奈他生性自由,不问世事,不肯接此重任。
愚兄权衡良久,只得让宁仲执掌此间大任,嘱你从旁协助于他。只要宁仲能任贤纳谏,千寻剑派也未必就输与别派。只是,若然宁仲肆意枉为,将千寻剑派引往万劫不复之地,你务必代我废其门主之职!你自任之!要知千寻剑派乃是我等弟兄拼战多年的心血,岂能毁于庸人之手!若有反抗之人,格杀勿论!
愚兄路尘封谨言!”
老冯读毕,恭敬地将书信递交给楚秋,退了回去。
人群中议论纷纷,骂声四起。显然都知此信内容实是千真万确,纷纷指责路宁仲的各种恶行。更有人叫到要将路宁仲门规处置。
易文远向跪倒在地,一脸茫然地路宁仲道:“宁仲,可还有话说?”
路宁仲哭喊道:“不……不……易文远,楚秋,你们都是骗子!合伙来骗我的家业,你们休想!休想!”说着,他踉跄着往易文远冲来,势要拼命。
只是旁人怎会相信他的话,谁不知易文远是何等忠信之人,一生顶天立地,光明磊落,岂会有如此卑鄙之举。更恨路宁仲满口胡言,诬陷他人,旁边冲出了两个守卫,将路宁仲架了开去。
楚秋昂然道:“既有老门主书信为证,易文远理当执掌千寻剑派!各位可有异议?”
四下轰然响应。
木已成舟。易文远当仁不让,来到广场中央,朗声道:“易文远必不负诸位厚望!千寻剑派之名,势在群山之中,屹立不倒!”
掌声如雷,经久不息。
千寻剑派中人,无不痛恨路宁仲所作所为。
众人纷纷提议要将路宁仲门规处置,吓得其浑身颤抖。路宁仲知道门规处置的话,自己这叛门之罪,便要处以分尸之刑。
易文远见状,朗声道:“路宁仲虽有叛门之罪,但是老门主只得一子,我们岂能断其唯一骨肉!想老门主为千寻剑派出生入死,我们若让其断后,岂不是忘恩负义!便将他逐出千寻剑派吧,各位以为如何?”
众皆默认。
路宁仲见终获生机,从激愤的人群中钻了出来,只身仓皇而去。他自小修行不专,连御剑飞行也不能做到,唯有施展平常的轻身之术,头也不回地往山下掠去。
见内忧以解,楚秋高声宣布道:“我以好友及兄长的身份宣布易文远将于十日后与荪致姑娘结为莲理!由楚某亲自主婚,各位务必赏脸。堂堂千寻剑派门主,岂有不娶妻之理!”
欢声雷动。三派联盟带来的结盟阴影一扫而空,千寻剑派一片喜庆。
人群之中,楚秋与箫升一行人悠然离开。他们都不属于热闹的人群。他们应是夜空中的明月,孤独却璀璨夺目。
易文远见楚秋高大的身影逐渐远去,轻叹道:“想不到些些小事他倒清楚得很!”
…………
东?南?西?北?
究竟该去哪里?天下虽大,但是路宁仲却感觉无处容身。
东边,那是三派的势力。三派联盟也许会收留他,但是对于他这个失去利用价值的人,三派之人只会怜悯他,同情他,好心地让他打打杂,扫扫地,但却不可能再给他更多的恩惠。
北边,那是妖界的地盘,世人谈之色变的地方。他去了怕是要连骨头都不会剩下一根。
路宁仲恨透了易文远和楚秋两人。他本来可以高高在上,可以无限风光地坐上十派联盟副盟主的位置,可是他们两人却把他变成了丧家犬、落水狗,他不甘心!不甘心!
同时路宁仲也恨透了三派联盟的人,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只会吹嘘他们如何如何,可是全是些不中用的东西,紧要关头就指望不上他们了,到最后甚至还就会翻脸不认人,反咬一口。
他要报复!对,他路宁仲要让这些人有朝一日统统地被自己踩在脚下!踩得他们翻不了身!
恩,西冥烙阴山!魔宫!
路宁仲不再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