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范大宇 插图◎王伟宾
1944年的冬天过早地降临到了北欧大地。平安夜这天的晚上，警卫参谋古斯塔早早地离开司令部，独自一人来到一座小山丘上。他要按照亲爱的未婚妻莉娜的要求，在午夜时分，斟满一杯威士忌酒，向万里以外的莉娜真诚地祝福！莉娜说，这样，他们就会得到一辈子的幸福。那酒杯，是一个月前离开时莉娜特意送给古斯塔的。这是一只做工十分讲究，镶着耶稣受难像的纯银酒杯。莉娜说，这是她最好的女友露丝送的，露丝说这酒杯是彼德大帝的宫廷用具，谁用了它，谁就能交上好运的。
坦白地说，露丝是个十分性感，让任何男人都能为之心动的女人。可古斯塔却总感到这个犹太女人在哪里有点说不出的特殊味道。而且这个感觉随着平安夜的到来越来越强烈。莉娜为什么非要他在平安夜用这只酒杯为她祝福？露丝为什么要送给莉娜这只价格不菲的酒杯？第六感让古斯塔坐卧不宁。下午时分，古斯塔向司令艾森豪威尔将军请假时说了自己的疑问。将军大笑着说：“不会爱女人的男人不算男人！你的莉娜真够浪漫的。你多疑了。去吧，满足你女友的心愿！”当然，将军最后还是批准了古斯塔的请求：离开司令部，独自一人去对天祝酒。
当古斯塔跨出司令部的时候，艾森豪威尔将军叫住了他，对他眨眨眼，说：“中尉，看来我得把你调到军情部工作了，你有特工方面的才能。如果事情真像你预测的那样，我将提升你为少校！”
古斯塔一阵激动。他十分心仪少校这个军衔，当了少校，那就意味着离将军的目标更近了一步。但是他又不愿这样。因为，那就证明莉娜……
好像是为了迎接这难得的平安夜，敌我双方都达成了一种默契，整个战场没有枪声，没有硝烟，这让古斯塔感到特别舒畅，他祈祷，战争早点结束吧。信马由缰的古斯塔漫步了近一个小时才走到一座不起眼的小山丘，他感到这里离司令部大约有5公里的距离了。他掏出那只酒杯，就着淡淡的月光细细地欣赏。啊，那耶稣的造型真美，在平安夜用这样的酒杯也真有点情调。古斯塔不由思念起莉娜，啊，她那滚烫的嘴唇，她那高耸的乳房太迷人了。
古斯塔看看夜光表，已经是午夜了。他在胸前画了个十字，然后从怀里掏出珍藏的威士忌酒，轻轻地，轻轻地倒入酒杯中。古斯塔凝神望着星光闪闪的夜空，说：“莉娜，亲爱的，等着我！等战争一结束，我们就结婚！我将一步也不离开你！祝你平安夜快乐幸福！”许愿罢，他闭上眼睛，幻想着美好的那一天。
突然，古斯塔隐隐听到在云层的深处传来一阵机器的轰鸣声。古斯塔一个激灵，天，真的有鬼呀！他怕自己是幻听，又凝神细细地捕捉那可怕的声音。没错，是飞机的声音！身为职业军人的古斯塔再没有任何犹豫，他用尽生平力气，将那只魔鬼的酒杯狠狠地抛向远处，然后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向山下跑去。可是，晚了，一百多架重型轰炸机钻出云层，朝着这座无名山丘倾倒了上千吨的炸药。当古斯塔被弹片掀翻的那一刻，他也不明白，他的莉娜究竟是天使还是魔鬼。
在同一个时刻，在万里之外的美国休斯敦市。莉娜拉着她的蜜友露丝一起在住处的顶楼上，用一只高脚酒杯，向远方心爱的男友深情地祝福着。
莉娜问露丝：“你说，古斯塔这时能听到我的心声吗？”
露丝肯定地点点头，说：“一定的，他一定会听到你的声音，也会听到上帝的声音。记住，我的宝贝儿，这是你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浪漫。”
啊，太美妙太浪漫了。莉娜幸福地闭上双眼，幻想着和古斯塔在一起的日子。当她睁开眼睛时，发现露丝不见了，咦，这个家伙，到哪儿去了？
“露丝！露丝！”莉娜高声喊着向楼下走去。当她走到三楼时，她看到了露丝。不过，露丝是在几个军人的押解下。露丝的情绪十分激动，她高叫着：“不不不，你们一定弄错了，我是犹太人，是战争的受害者，我怎么会是……”
露丝看到了莉娜，她对莉娜喊：“莉娜，快来救救我！这帮蠢猪，他们究竟要干什么？”
莉娜感到莫名其妙，她冲那些军人说：“她是我的好友露丝，你们为什么要对她这样？”
一个军人耸耸肩，说：“没办法，特殊时刻。我们刚刚接到国防部的电话，立即逮捕这个叫露丝的女人！”
莉娜不能眼看着露丝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在自己眼皮底下被逮走。她挺身而出，拦住了军人们的去路。
一个上尉走上前，向莉娜敬了个礼，问：“小姐，你的未婚夫是古斯塔中尉吧？”
“是的，她在最高司令部工作。”
“这就对了。我们不得不沉痛地告诉你，就在刚刚过去的时分，你的古斯塔在敌人一次的突然袭击轰炸中牺牲了。而造成这次后果的关键是一个无线导航仪。据艾森豪威尔将军在电话中说，那是一只小的银酒杯，是一个叫露丝的女人送给他的……”
“啊！”莉娜感到天塌地陷，一阵眩晕，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莉娜是在几天后才苏醒过来的。她看看四周，不知自己怎么会到了这个地方。医生笑着说：“啊，宝贝儿，你终于醒了。”
“大夫，这是哪儿？”
“美国陆军医院！”
“我怎么听不到赞美诗的声音？”
医生又笑了，说“后天就是1945年的元旦了！”
第二天的晚间，莉娜正在收听收音机的时候，病房的门突然开了，十几个军人走进来，为首的是个子高高瘦瘦的男人。医生对莉娜说：“这是五星上将艾森豪威尔将军。将军专门来看望你来了！”
艾森豪威尔将军按下要起来的莉娜，定睛看着她，然后赞美道：“怪不得我们的古斯塔会这么爱你，一个绝代美人儿！”
将军收起笑容，沉重地说：“古斯塔中尉，不，应该是古斯塔少校，由于他的敏感和警惕，让我们美国军队避免了一次灭顶之灾。露丝送你的那只酒杯，是只定时启动发射高频信号的无线电发射器，这是我们至今看到的最先进的间谍工具。虽然这和你有关，但你不必为此而自责。当天使和魔鬼在一起的时候，往往是天使吃亏的。可是，最终能笑得最好的一定是天使！”
说着，将军从手下人手上拿过一个红丝绒盒子，打开，取出一枚金光闪闪的奖章。将军说：“这是罗斯福总统亲自颁发给古斯塔少校的自由独立勋章，以表彰他在粉碎这次纳粹精心策划的阴谋活动中的特殊贡献！”
莉娜早已是泪水涟涟，她在想，如果我的古斯塔在身边有多好，这都是我一时疏忽造成的千古大恨呀。
艾森豪威尔将军又从手下那里拿过两只高脚酒杯，满满地斟了两杯酒，将一只递给莉娜，对她说：“让我们为可爱的英雄敬一杯酒吧！”
这时，教堂的新年钟声敲响了，收音机里传出罗斯福总统的新年贺词。莉娜轻轻地抿了一口酒，在心中默默地祝愿：“亲爱的古斯塔，我永远永远爱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