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雨夏终于明白了过来。自己怎么莫名奇妙的回到几百年前?而且众人言语之间也不似作伪。这事搁在谁身上谁也不好过啊!放在自己身上就更难过了。侯雨夏心里发酸,紧接着就想到了自己的亲人,战友,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去和他们相见?也不知道在这里应该如何生活?思量处,不由的喉头苦涩,目光呆滞,再也提不起精神和众人说话,一时之间竟愣在一旁,空望着不知名的远山浮云。
……
“侯小哥,你没事吧?”
听到侯雨夏与众人的交谈,张老汉也知道了侯雨夏的名姓。此时见众人还在兴奋得谈论着老虎的死亡过程,而侯雨夏却呆在一旁,面色发青,两眼迷蒙。算起来,这人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不由的轻声问道。
“咳咳!没事,老爷子。”
侯雨夏也知道张老汉的身份——六十好几的人了,领着头打猎,也称的上老骥伏枥了,那个敢不叫一声老爷子。听到张老汉关切的话语,心头难免又是一酸,喉咙干涩,只好掩饰的咳了两声,有些感伤的答道。
“身子不舒服?”张老汉又问道。
“没有,就是有点想家。”侯雨夏回答道,不经意说了实话。
“哦,侯小哥老家是那里的?”这时王强听到了二人的对话,插进话来,问道。
“老家四川的。”想到自己的家,侯雨夏口气不由带着点点忧伤。
“口音可不怎么像噢,不过你官话到说的好听。”王强也听出了侯雨夏口中的忧伤,调笑了一句。
“那里,那里,不过出门久了,口音是有点变。”侯雨夏答道,心中却想,总不能告诉你我在学校里学的吧?我那世界管这叫普通话吧?
“看不出来侯兄弟还是走南闯北的人,都去过些什么地方,说来耍耍。”一个后生听到侯雨夏的答话,有了兴趣,忍不住多嘴问道。
“也没去过什么地方,……”
说了一会儿,渐渐的,侯雨夏一时之间也放下了思乡的愁绪,又和众人说起话来。也难怪,这群人里除了张老汉和王强,大多是些与侯雨夏年龄相差不大的年轻人,虽说隔了几百年,但也还是有些共同话题,在加上不同的背景,谈着一些彼此知道不知道的事物,到是越聊越有兴致。就连张老汉和王强也被这群年轻人感染,不时的插着话笑着。
说笑之间,不知不觉天色也渐渐暗淡下去。众人不急不忙得各自拿出家什,很快的就依着平地支起几个窝棚,又在中间升了一堆火。几个后生将老虎拖到一旁,其余人便围着篝火团团坐下。围在火边,众人都显得非常兴奋——毕竟打死老虎可不是经常能遇到的,说起来也算是值得炫耀的经历,虽然美中不足的把张老汉搭了进去,受了伤,但也是不重。众人拿出酒菜,又胡乱烤了些野味。酒酣耳热之处,侯雨夏也成了打虎英雄,不时有人相邀到自己的村庄做客。望着这些纯朴的山里人,侯雨夏有些感动,渐渐的也有了点酒不自醉得感觉!
吃罢酒肉,兴头一过,各人便觉得有些疲累不堪。毕竟已经在山中晃荡了三四天,在加上白日里的遭遇,这会儿更已耐不住身上的疲乏,于是吆喝了一声散了开去,又安排了几个人轮流守夜和照顾张老汉,剩下的人便走回自己的窝棚,各自早早的歇息。
侯雨夏和一个后生挤了一个窝棚。窝棚不大,地上铺了些捡来的树枝,侯雨夏心中犯难,嘀咕着自己来到古代的第一夜要在这柴火堆上对付。同棚的后生倒是习惯,向侯雨夏道了一声乏,倒头就睡,不一会儿就传来忽大忽小的呼噜声。侯雨夏无奈,只好在一边躺下,却又被身下的树枝硌得翻来覆去的半天睡不着,一会儿想着家,一会儿又担心自己在明朝的日子,挨到了下半夜,终于忍不住迷糊了过去。
第二天天还蒙蒙亮,众人早早的就起来了,吆五喝六的收拾东西。侯雨夏晚上睡的不好,被一阵闹声吵醒,也跟着迷迷糊糊的爬了起来,懵懵懂懂的看着众人在那手忙脚乱的收拾。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找人借了块土布,拾掇起自己的东西来。“95式步枪一杆,弹夹四个,子弹估摸着有百十来发,战利品——台制T75手枪一只,子弹不多,二十多发,手雷四个,刺刀一把,然后就是一些瞄准镜,指南针一类的杂七杂八的装备”侯雨夏默默地望着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装备,心中不免又是一阵伤心。等到侯雨夏收拾完自己的心情和包袱,众人也忙得差不多了。于是大家齐齐动手,扎了个担架,把张老汉放在上面,又找了根枯木,挂上老虎,几个人轮流抬着往山下走去。
一路无话,走走歇歇了大半天。远远的看到一座小山下升起了袅袅的炊烟,众人一下兴奋了起来,脚步也更加轻快,向着炊烟升起处奔去。这时一个多嘴的人走过来告诉侯雨夏,那里就是他们的村子——桑树村。
桑树村不大,坐落在伏牛山边的一座山丘上,山下有一条小溪,从山顶到山脚散落着百十户人家,周围山坡河畔上几个汉子在土地中挥舞着锄头钉耙。远远的,村里也有眼尖的人看见了众人的归来,等到一行人走到村前,村口已经聚集了百十号的老老少少。看到老虎不免是一阵欢呼,等看到躺在担架上的张老汉又都过来不停的嘘寒问暖。大家就围在村前,这个叫一声“二叔回来啦?”那个说一句“三哥你好厉害,打死了老虎。”中间还有人插上一句“大牛,你五婶病了,过会儿去看看。”打死一只老虎,给这个小小的山村带来了不少闲情。于是众人围着老虎,指指点点地交流着各自的见闻,大半响功夫,才在一片道别声中依依不舍得散去。
看到众人各自回家,老虎也被几个后生弄走,王强叫来几个张家和自家的后辈抬着张老汉向着他山腰的房子走去。侯雨夏却站在村前大桑树下不知所措。还是张老汉有心,看出了侯雨夏的踌躇,开口问道:
“侯小哥这是没处去吧?这样,你要是不嫌弃,就在我家先暂时住下?”
“这,这,……”侯雨夏开始还有点不好意思,不过又想到自己的确无处可去,只好说了声叨扰,便跟着张老汉走了。
到了张老汉家中,王强吩咐着小辈轮流帮着张老汉的婆娘照看着张老汉。侯雨夏住了人家的房子,也在一旁表示要帮忙照看,王强又嘱咐了几句,见着也没什么可以帮忙的,便和几个后生各自回家去了。
到了晚上,村里的里长到挺尽职,巴巴的跑到张老汉家里来。先是关怀了张老汉一下,接着便开始盘问起侯雨夏的来历。毕竟明朝的户籍还是挺严的,突然冒了个陌生人出来,又没有路引,当然不放心。里长吹着山羊胡子盘问了侯雨夏半天,侯雨夏左支右拙地编排者自己的来历,问得急了,忍不住用四川话骂了开来。没想到那里长一听,却放下心来,“不就是山那边的湖北佬麻** ,还当我没见过,”又看侯雨夏精精壮壮的,猜想着侯雨夏八成是个逃亡军户。(此时已是明朝开国已经两百余年,大量的土地兼并和沉重的赋税造成许多百姓流失,逃户逃丁,不绝于野,而且都爱往山里逃,刚开始官府还下了禁山令,不时的还派出官兵搜山,与这些逃民发生过武装冲突,到了后来人逐渐多了也不管不过来了,反而将这些逃户流民聚集在一起,编为里甲,建立起大明国的基层组织收税。)自认为知道了侯雨夏的来历的里长,也不多问,告诉侯雨夏每年缴上三厘银子的正赋再加上四厘辽响,就给侯雨夏在这桑树村落户。当然啦,如果不报上去的话,这七钱银子就落入里长的口袋里了。侯雨夏被问得烦了,想也不想也就答应了,于是我们的主人公就正式落户大明国河南省河南府卢氏县桑树村,当上了大明朝的顺民。
**注:具不可靠考证,由于清初大量湖广移民涌入四川,现在的四川话就是在明末湖北官话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