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有德下令靠岸了。在这样有雾的天气里,他反而觉得安全。
在耿仲明的建议之下,孔有德部分兵两路,由两个不同的登陆点上岸,耿仲明为先锋,孔有德在负责殿后,万一发现情况不对,立即扬帆而逃。
尽管孔有德心中很是不舍,但是眼下这个局面他已经无路可走了,大明是回不去了,附近又有黄龙的水师死死咬着他们不放,在海上再待下去,随时都可能会耗尽他们不多的粮草和淡水,所以他不得不在和建虏约定的时间上岸。
浓浓的雾气将所有的杀机都掩盖住,远远的望去,只能看到芦苇在朦胧的雾气中摇曳,四处有这说不出的静谧。
面对这一幕,孔有德的心情很复杂,一方面他希望岸边有点动静,因为如果陈光福拿到了皇太极接受他们投降的旨意,一定会在岸边等待,那样的话又怎么会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呢?另一方面,孔有德也不希望有太大的动静,万一要是皇太极不接受他的投降,那么等待他的将会是建虏的屠杀。
不过,孔有德所有的推测都没有出现,耿仲明已经上岸了,通过特殊的骨哨声传回来的消息表示附近并没有人马停留。
很快,另一个登陆点的骨哨声也响了起来,一切安全。
孔有德困惑不已:难道说陈光福在半路上出了意外,他并没有见到皇太极?否则的话又怎么会这么古怪?
不过,孔有德已经无暇多想,他开始带着最后一批人离开大船,准备上岸。
当他的脚踏上北讯口的土地时,顿时有一股很踏实的感觉涌上他的心头,算起来他在海上已经漂了一个多月了,这大概算的上是他在海上待得最长的日子,即使是当年跟着毛文龙抗击建虏的时候,也从未在海上停留过这么长的时间。
沙沙沙……
岸边的泥土有些湿润,踩上去的时候会发出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当一支军队在上面行走的时候,发出声音就显得有些刺耳。
吴三辅已经听到动静,虽然很兴奋,但是却没有动,因为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孔有德部的叛军还没有进入二哥布下的雷区。
同样的,吴三桂和陈光福也听到了叛军的脚步声。
“孔有德果然很谨慎,分兵两处上岸,自己却龟缩在后面!”吴三桂笑着对陈光福道,“不过,就算他奸猾似鬼,这一次也别想从我的手心逃脱!”
陈光福苦笑道:“孔有德大概做梦都想不多会有一支破虏军这样的军队正隐藏在暗处,准备给与他致命一击!”
吴三桂眼中露出一丝杀气道:“自从他下定决心投降建虏的那一刻起,他就应该想到他已经成为大明所有军队和百姓的敌人!”
这时候,吴七悄悄靠过来道:“二少爷,耿仲明部再快要进入雷区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
“哦?他们在干什么?”吴三桂有些讶异地问道。
“好像是在原地休息!”吴七也不能确定,“也有可能是在等待另外的人马跟他回合!”
吴三桂点点头道:“继续监视,不过不要靠的太近,被他们发现了反而不妙!”
“遵命!”
……
孔有德赶上耿仲明的时候,忍不住苦笑道:“看来陈光福可能在路上出事了,不然的话,不会向现在这样既不见建虏来迎接,也不见建虏来攻打我们!”
耿仲明却摇了摇头道:“大帅,我总觉得这里有些不对劲!但是至于问题出在哪里,我却还弄不清楚!”
他这么一说,孔有德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他们两个人一起搭档多年,孔有德很清楚耿仲明的稳重,他既然有这样的担忧,想必不会是空穴来风。于是孔有德道:“既然如此,我们不凡快点离开这里,这附近多有芦苇,万一被人用火攻的话,我们这一万多人马就要被烤焦了!”
耿仲明却反对道:“天有大雾,那些芦苇基本上已经被雾水淋湿,火攻的威胁并不大,我现在担心的反而是外面某处有人正在等待我们进入陷阱,刚才有一段时间,我有一种被人从远处窥视的感觉!”
孔有德沉吟片刻后,目光向四面扫视了一番,缓缓地道:“这附近的地形我们并不熟悉,加上大雾弥漫,万一真的有敌人埋伏的话,确实很容易被人杀个措手不及!不如我们就在原地驻扎,等待太阳驱散了雾气,我们看清楚外面的地形再作打算。”
耿仲明也道:“我也是这样想的,驻扎在这里的话,即使被人围攻,我们应该也可以轻易的退回船上去!”
“好吧,”孔有德叫过身后的传令兵道,“传令下去,原地驻扎,等到雾气散去之后再行军!不过不能太放松,一定要注意警戒!”
“是,大帅!”传令兵领命而去。
孔有德就地蹲下,目光渗入四周乳白色的雾气之中,似乎是想寻找有没有隐藏的敌人!
“如果皇太极真的不接受我们投降怎么办?”孔有德忽然道。
耿仲明愣了一下:“应该不会吧!”
孔有德忽然苦笑道:“为什么不会?皇太极虽然是建虏的可汗,但是也必须考虑他手下的八旗将领的意见!虽说现在的建虏很需要我们这一支力量,但是这种需要不见得能赢过八旗将领对我们的痛恨!”
耿仲明想了想道:“我们当年跟随毛帅对建虏用兵,那也是各为其主,八旗将领和我们应该谈不上什么化解不了的仇恨吧?”
孔有德道:“难说!我听说最近一年来,破虏军的吴三桂狠狠地侮辱了建虏一番,不但杀了建虏八旗很多将领,夺了建虏从中原劫掠回去的金银牛羊和奴隶,而且还将努尔哈赤从坟冢内挖出来挫骨扬灰!如果建虏因为吴三桂而迁怒我们,也不是没有可能,不管怎么说,对于建虏而言我们都是汉民!”
耿仲明顿时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他可从来没有想过建虏会因为这个理由不接受己方的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