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清漪抬起头,水润的双眸看着他,“你不怪我?”
王琅摇了摇头,“你说得对,凤择梧桐而栖,前世我未能成为良木,自不能与你做依傍,但今生已经不一样了。”
王琅俯下身,注视着她的双眼,认真而专注,“素素,你要信我。”
沐清漪抬手抹掉眼泪,动作粗鲁而随意,全无大家闺秀的矜持和优雅。
她咧弯了嘴,笑着点了点头。
心里却有个声音冷静而清晰地告诫她,凡事只能依靠自己,不可心存半点侥幸!
杜静姝自幼对她的教导便是,要竭尽所能使自己变得无坚不摧。可以利用男人达成目的,但绝不能被男人迷住眼,蒙了心。
王琅也笑了,伸出手。
沐清漪垂下头,将柔软的小手递了过去。
王琅拉她起来,就松开了,二人缓缓往回走,之间再无言语交流。
二人穿过田野,走上官道,不远处早有两个亲卫牵着马侯在一侧。
王琅接过马缰,先扶她上马,轻拍马肚,而后翻身上马,跟在她后面。
他们在天边最后一丝光亮黯淡下去之前赶回了归去来客栈。
吟书先回了来,早备好热水,沐清漪洗个热水澡,随便用了点儿晚膳就歇下了,坐了一下午的马车,兼之又跑了那么久,她也确实累坏了。
第二天早上醒过来,外面已经天光大亮,吟书服侍沐清漪更衣。
“姑爷用过早膳后先回京了。”吟书脸上挂着一层浅笑,语气里满是赞赏,“姑爷对姑娘这份心思若让夫人知道,想必更能放得下心。”
吟书从来都知道分寸,她和王琅虽已定了名分,但还未成亲,那个称呼不妥。
沐清漪不由微微蹙眉。
吟书立刻捂住嘴,眼里却满是打趣之意,“是奴婢一时失嘴,姑娘勿怪。”
说完笑得大有深意。
沐清漪猜想王琅一定又在背后做了什么事情,比如亲手做好一份早餐让厨下热着,让吟书等她醒过来后就端给她吃,如此大大感动了吟书等。
沐清漪用完早膳后,见到了那份惊喜。
吟书将碗碟收了下去,回来禀告,“姑娘,有人求见。”
随即引进来一个四五十岁年纪,身穿藏青直缀,脊背微弯,须发染白的男人。
那男人见了沐清漪不由将脊背弯地更低,面上更是一片拘束之色。
“小的徐冬长,见过沐小姐。”
沐清漪急忙叫起,并让吟书赐座。
徐冬长连忙摆手,弯腰恭敬地道,“小的此次前来,是奉了二郎的命,将这些年他在外面的生意与大娘交代清楚。”
沐清漪心里一顿,王二知道她没有安全感,所以送这些东西来,让她安心?
面上不动声色地看了吟书一眼,吟书难得朝她挤了挤眼,并上前一步,躬身垂首,“回姑娘,徐老爷管着二郎外面铺子里的帐,按理,您该称呼一声舅舅。”
“小的身份卑微,岂敢当,岂敢当!”徐冬长立刻摆手,因为激动,老脸涨得通红。
沐清漪心里暗恼,“这丫头,什么时候这么没个正经?”然而已经从善如流地站了起来,对着徐冬长连仍行礼,俏生生地道:“小女给舅老爷请安。”
“姑娘快别,折煞老奴了!”徐冬长急忙欲扶,又怕唐突,搓着双手,都不知该怎么办好。
还是吟书一指二人身后的锦杌,“依奴婢看,舅老爷和姑娘都别客气了,有什么事儿,坐下慢慢儿谈。”
说完,俯身做了个请的动作,沐清漪坚持让徐冬长先坐,自己放弃了主位,陪坐在一旁。
吟书给二人斟上茶,徐冬长这才缓缓道,“二郎这些年很不容易,既要在军中艰辛打拼,还暗地里挣下这么一份家业,从前是没有人帮他打理,便暂时将账本寄存于我这儿,先下有了姑娘,理应交由姑娘保管。”后又一副欣慰的模样,“有姑娘做后盾,想必二郎就是打起仗来,也会更有劲儿!”
沐清漪从这番话中,便猜测出,这位徐管事,只怕是王琅生母雪姨娘的娘家同胞兄弟。
果然说完正事,徐冬长开始介绍自己。
“小的原是成国公徐夫人的陪房,前些年自赎了自身,由二郎接济着,开始学着打理些生意,管账的事,却不如何会,这些年也多亏了二郎日日辛劳。”
沐清漪脸上带着亲切得体的笑容,缓声道,“岂止二郎辛劳,舅老爷这些年为二郎东奔西走,定也吃了不少苦。”
徐冬长又仓皇起来,“姑娘快别如此称呼,小的实在承担不起。”
王琅现在养在了成国公夫人徐氏名下,他正经的舅舅应该是徐氏娘家的兄弟,而不是一位妾侍的兄长。
沐清漪便恭敬道:“如此,不若称呼您为徐掌柜,还请您不要见怪。”
徐冬长立刻点头,并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这声掌柜已经很抬举我了。”
这位舅老爷既然能作为徐氏的陪房,想必也有不少手腕,何况还主管着王琅的帐,虽然她还不清楚那些帐到底是些什么,但绝不应该像初见时那般畏首畏尾,那么,他多半是装出来的咯?
第一次会面就开始试探?
沐清漪端起茶杯饮了口,有意思。
舅老爷又简短交代了下王琅的产业,就起身告退。
沐清漪起身将其送到门口,折回来,看着吟书,“快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吟书捂嘴偷笑,“不就是舅老爷说得那么一回事儿,二郎将他所有的家当都交给姑娘了呀。”
成国公府还未分家,这些东西自然是见不得光的,与其交给沐清漪保管,还不如交给一个外人。
但沐清漪又摇头,王琅知道她身边不缺人,才会放心地将这些东西交给她。
一行人随着这些账本,回到王琅早前在京中置下的一处宅子里。
三进的大宅,雕檐画栋,景观奇巧,在京城寸土寸金的地方,已算宽敞。
吟书一路观赏院中布置,树木葱茏,流水潺潺,锦鲤荷花,相映成趣。
她一路看一路感叹,嘴里不由道:“日后即便二郎分了出来,住在此处也很舒坦。”
沐清漪脚步一顿,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
吟书立刻低下头,躬身行礼,“奴婢言语无状,请姑娘责罚。”
沐清漪步入正屋,择了把圈椅坐下,随意瞟了眼屋中布置,直截了当道,“杜隐走了,你也想跟着走,是不是?”
吟书闻言,脸色瞬间煞白,“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奴婢不敢生这般心思。”
“你处处表露出对王琅的满意,不就是为了使我心生警戒,从而将你打发走?”沐清漪嘴角含笑,眼睛里却闪着丝丝寒意。
“或者,你是在怪我当初没能保住你?”
吟书以头触地,不断磕头,却不出声反驳,只在额头碰触一大团血迹后,才缠着声音道,“奴婢既然已经引起姑娘的猜忌,但再无呆在此处的可能,奴婢无话可说,任凭姑娘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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