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任潭已经坐在首位上,任焉焉坐在他的左侧,右边的位置空着,显然是留给谢陌的。不见任潭的那数位夫人,只有五娘坐在任焉焉的下手。其余众人就是那四位长老和费明费清铁不灵。众武士则只在外面摆席喝酒。
任潭一见谢陌过来,就微笑着说道:“今日乃是家宴,可不要拘束,尽兴方好。”一如那大家豪族的慈祥宗长。
谢陌强忍住心中恶感,行了一礼,也坐了下来。那任焉焉却并不理会他,也不和任何人说话,只是僵直坐在那边,却还是优雅大方,真真一个名门闺秀。
底下,已经传了一队舞者在表演,只见虽花团锦簇,到处是珠颤簪摇,却也雅致。因谢金向来崇尚刻苦修行,在飞鹰堡谢陌是难得见到这种场面。可如今他却无心观看。只是他见这领舞的女子相貌出众,心想难道这就是刚才那小厮所说的绿腰了?如此也怪不得那小厮挂念。只可惜现在有任焉焉如此的倾城绝色在座,掩住了这女子的光彩。
谢陌冷眼看那任潭,对任焉焉竟是呵护倍至,不时殷殷询问,关爱之情溢于言表,俨然一个慈父,再想起那小厮刚刚与他说过的场面,竟觉得自己如梦中一般。难道自己现在所看见的一切都是假的么?
正在他胡思乱想间,那五娘已站了起来,娇笑着道:“各位今日可是有眼福了,绿腰姑娘,请吧!”说完拍了三掌。
谢陌这才知道原来绿腰是另有其人。又见那四位长老一听绿腰之名,就如坐针毡,露出期盼之色,想这小厮的话果然没错,这些老爷们的确对这绿腰是刮目相看。
他正想着,一群红衣舞者已经从屏风后摇曳生姿地走出,各个貌美如花,已是万里挑一的美人,舞姿更是与众不同,新颖别致,前所未见。底下,顿时成了一片红艳的火海,直灼人的眼睛。众人都交耳称赞。
突然,有几条绿色水袖如那火中之芯从这一片艳红中飞舞而出,直冲天际,一名绿衣女子已背对众人从舞者中间缓缓升起,只见她一身绿色宫装,竟把那天下的绿都穿尽了似的,湖绿、蓝绿、草绿。。。。。。层层叠叠不一而足,只将一段雪白蛮腰露在外面,虽是背影,却已经有了一种摄人心魄的美。
只见她不停地舞动着,如多情的水草,把本来灼灼燃烧的团团火焰浇息,她一人的绿竟压住了这全场的红。
全场鸦雀无声。不管是任潭还是谢陌,也不管是费明还是那些长老,都被这肢体强烈的美所吸引、吞噬。
突然,那群红衣舞者轰然退去,只剩下那绿衣女子。众人这才完全惊呆了。原来那女子竟立于一名大汉的双掌上。那大汉矮小粗壮奇丑无比,如那画中钟馗,他的手更是难看至极,斑驳起伏,让人生厌。可如今,他的手上却拖着这世上最美丽的一双脚,这双脚在他手中腾挪跳跃,带着它的主人那绿衣女子舞出无数美妙如仙子的姿态,竟是传说中汉宫艳妃绝技“掌中舞”。要知道立于这掌中跳舞谈何容易,当只这轻功就已经是骇世惊俗。可如今所有的人眼中看见的却不是这绝世的武艺,只有那轻盈若飞鸿的妙曼舞姿,众人都看痴了,可她,却还只肯将背对着众人。
谢陌也痴了,他觉得自己的心从来没有这样安静过,那女子带他到了另外一个世界,用她舞动的身姿。他的心沉静下来,没有厌恶,没有心痛,也没有yu望。在这一刻,他只沉醉在这眼前的无限美中,忘记了所有的一切。
突然,那大汉将那女子往空中一送后,将双手收了回来,众人都“啊”的一声,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要伸手去接,可没想那女子腰一扭,竟是在空中轻盈曼妙地一个转身,立在了大汉肩上。
音乐戛然而止。
众人都倒吸了一口气,被眼前这个画面再次惊呆。
天下竟有这样美的人?施施然如幻境中的绝美仙子,不染一丝人间烟火,却又妩媚多姿,妖娆如颈中一口毒药。即使倾城倾国也不足以形容,便已有任焉焉如斯绝色在座,见她还觉惊为天人。
且看她立在那样丑的一个汉子肩上,雪白的肌肤映着这黝黑粗糙,轻盈的体态对着这臃肿矮小,这本是天下最不容的两样事物,可如今这极美与极丑的巨大反差,却让这画面有了一种动人心魄的美,让人透不过气来。
众人都痴了,刚才伸在半空中的手竟也忘了收回。
那舞者绿腰却从容地从大汉肩上轻轻飘下,粲然一笑道:“绿腰献丑了。”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不禁羞愧不已。只谢陌觉得被美景吸引做出这情不自禁之语乃是人之天性,何必羞愧?他拍手赞叹道:“姑娘绝技,让人如履仙境,回复平和,我在这里谢过姑娘了。”
那绿腰听谢陌如此一说,反而奇怪地看着谢陌,问道:“你觉得心境很平和么?”
谢陌也不知道她为何如此问,且周围众人也都奇怪地看向自己 竟似自己说出怪话来一般,但还是据实回道:“如孤山之深潭,静夜之明月。”
绿腰深深地朝谢陌看了一眼,微微一笑道:“我记着你了。”
说完,就朝众人施施然行了一礼,转身就走了。
众人挽留不得,只得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觉得心中空空荡荡。
一会,又有新的歌舞表演,可谢陌却都觉得是索然无味。
突然,那五娘一阵娇笑,对着谢陌说道:“二公子可是位奇人,竟然能让绿腰姑娘开口相问。”
不等谢陌回答,那位钱长老已经说道:“二公子竟有此高招,让人佩服,佩服。”说完竟愤愤地看向自己。
谢陌是听的一头雾水,只得说道:“我实在不知二位在说什么。”
五娘闻言又是一阵娇笑道:“二公子还装傻,看您这模样,可把大家都骗了呢。”
谢陌越听越糊涂,连忙看向费明,费明笑道:“二公子有所不知,刚刚孙长老告诉老夫,这绿腰姑娘虽有绝世舞技,可来天霸门许久,除了与她练舞之人,从不与他人讲话。说来惭愧,刚刚老夫看这舞蹈看得是热血沸腾,可公子却说如深潭般平静,实在令人有些费解。”
那费明还未说完,那孙长老已是冷哼一声道:“与费先生有同感。”
谢陌听得心中纳闷,可又见众人都奇怪地看着自己,难道他们真的与自己的感觉截然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