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篾林在江南的竹海深处度过了童年。高考落榜后,他回到山乡管理竹林,挖笋、编篾、制作竹器。一天,他在自家的竹林散步,小狗随从,鸟鸣声声,鸡鸭在林间觅食,几只羔羊也混入其间嬉戏,一片祥瑞景象。突然,他浑身一抖擞,心里掠过一个灵感。
他开始用竹篾编制各种飞禽走兽。他自幼喜欢画画,这对他在设计和创意方面的长进大有裨益。经过一段时间的磨砺,他编制的小动物,栩栩如生、色泽鲜艳、玲珑剔透。他知道,这此小玩意虽然精致,但要找到销路,只有走出山乡。他背着各种产品去城里挨门挨户地推销。难哪,一天折腾下来,不过卖出去三五件,收益勉强够吃饭住宿。
那天,他到荷市一家外贸公司推销产品。门卫欺他是个陌生的山里人,拒绝他进入;好说歹说、敬烟赔笑,总算让他入内了,可电梯不许他乘。他硬是驮着鼓鼓囊囊大蛇皮袋一楼层、一楼层地登到第10层。
第10层办公室里的那几位对业务不甚熟悉、人情世故却老到的漂亮女士,把他好好地奚落了一顿。他还是不卑不亢地耐心介绍他带来的样品。磨蹭时间长了,其中一位面善的女士终于有点心动,说:“这样吧,我看你也不容易,我们可以留下一些样品试销,但你得答应一个条件。”
陶篾林松了一口气:“行,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面善的女士说:“也不算苛刻,只要你能模仿这些东西的发声,模仿得好的,留下,模仿得不好的,你拿回去。”
“行!”陶篾林兴奋得满面绯红。接下去他用手合成喇叭,表演童年的绝活,还助于肢体语言。
“喔喔喔……”公鸡留下了。
“嘎嘎嘎,嘎嘎嘎。”小鸭留下了。
“啾啾、叽叽,啾啾、叽叽……”小鸟留下了。
“汪,汪汪,汪汪汪!”小狗留下了。
“咩,咩咩……”小羊留下了。
那几位女子也许是太寂寞了,有一个乡下来的大活人学禽兽叫,开心得不得了。
他学猪叫时,有位女士摇头:“不像,不像。”其他两位女士也表示不满意。
“对不起,我再来。”只见他把右手掌捂在嘴上轻轻移动,发出“咕噜、咕噜噜”的声音,面孔憋得通红。担心通不过,他连续叫了三分钟。
鸟叫、鸡叫、鸭叫、鹅叫、狗叫。太有趣了,太热闹了。女士们竟鼓起掌来。
他的“作品”终于被留了下来。他走下一环又一环的楼梯时,一股悲凉之气充荡胸腔。等到下得楼来,他竟蹲在这家外贸公司的铁栅栏门旁,呜呜地号啕起来。生活和创业的艰辛以及百般凌辱一起袭来,这个坚强的自尊心颇强的竹乡小伙子再也忍受不住了。“我不是禽兽,我是人……”他在心里喊着,泪如雨下。
富有戏剧性的是,当他留下的玩意儿转到那家外贸公司的头儿那里,却受到了意想不到的青睐。他的努力没有白费。很有头脑的公司老总亲自赶到陶篾林的那个家庭制作工场,向他赔礼道歉,还一口气向他订购了数以千计的各类竹制玩意儿。这扇致富之门,就这样被陶篾林叩开了。
一头储蓄罐大小的竹篾猪,赚来的外汇价值,比一头大肉猪还高。鸡、鸭、鹅、雁、鹰、鸽等微型篾制品的价值,更是比活的禽类翻了好几番。到现在想起来,陶篾林对初遇那几位奚落他的漂亮女士还颇为感激。他走出那扇铁栅栏门后就发誓,要好好努力,不干出个人样、不活得让城里人称羡,决不罢休;二是她们叫他模仿动物的叫嚎,委实给了他很实在、很有用的灵感。在后期开发的产品中,他利用现代科学,把电子技术融进其中,那些个玩意儿真的可以借助声波震动,发出惟妙惟肖的声音。这种诸如此类的构想,确实得益于他那次所遭受的怠慢和凌辱。
他捣鼓出来的竹制沙发、椅桌、书架、席子、枕头,已有新潮的时代特征,更为精细,且可以折叠,运输、藏存更为方便。他还花了大半年功夫,研制成功了一种能驱蚊逐蝇的香水竹席,申报了专利,行情看好噢。另外,他也不放弃微利产品,比如笔架、笔筒、杯垫、碗垫、锅垫等。特别是一种可伸拉的抓痒扒和有两个小滚轮、烟斗大小的肌肤按摩棒,尤受顾客欢迎……
数年后,陶篾林不再是土里土气的小篾匠了,而拥有上千万元资金、数百来号职工,知名度颇高的一厂之长了。他的厂子在省城还设有批发销售部和专卖店。
有记者采访他时,他总说那句话:“并不是我聪明,也不是我能干,而是竹海给了我灵感,是故乡那些挺拔的竹干,给了我创业的勇气和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