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苏秩斩杀一人后,虽然自己腿部也受了重创,但是却已经打破了苦战的天平。而弘显在一边加油添醋的添上一句:“留个活口!”,使得那五人都或多或少地注意到了弘显脚边已经失去了头颅的体阔汉子,已知任务已经失败,顿生后退之心,在每个人都存有这样的想法下,转眼间必胜的勇气就如同雪崩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知道如何逃得性命,这一得一失之下,如何敌得过如狼似虎越战越勇的苏慕二人。
苏秩、慕原野怎会放过如此良机,心领神会之下,两柄剑配合得愈发天衣无缝。只一袋烟的功夫,场中站着的人便只剩下了弘显、苏秩、慕原野和一个干瘦干瘦的汉子。而这最后留下来的这汉子也没落个好来,也许是由于弘显的要求罢,在被慕原野完全的封住剑势之后,苏秩只是故意泄愤,给他的两腿上来了个三剑六洞,但却留下他这条命。
弘显看看天色,走了上去。道:“两位兄台,我向你们讨个人情,此人便交与在下,可好?”
慕原野瞅了苏秩一眼,双眼翻白,仰首观天,一声不吭。
苏秩安慰似的拍拍慕原野的肩,走了上来,道:“多谢小兄弟缓手!些许小事,何足挂齿。此人便交与小兄弟便是。”
二人正说之时,却听得那干瘦小子惨叫一声,转头看时,那人眉心插着一支弩箭,箭尾兀自剧烈颤动,但七窍却已经流出了几股黑血,身子一挺,再无声息。慕原野眼尖,大喝声:“贼子敢耳!”追了下去。
“可惜了!那人跑得很快,恐怕追不到了!”弘显失望地叹了口气,小指往口边一放,一声嘹亮的哨声远远地传了出去,不久便听得一声长嘶,绝影直奔过来。
看着弘显便欲上马而去,苏秩放下了想要去追慕原野的冲动,大声问道:“你倒底是谁?怎么会知道有人会对我二人不利,还有为何这些人会称呼你‘贝勒爷’?这帮人为什么会杀害我弟弟?”
正准备离去的弘显听得此问,勒住马缰,策转马身,眯着双眼,深深地看了苏秩一眼,问道:“你还知道些什么?”
“我知道你并非汉人!我知道我弟弟死得太冤!”
弘显的瞳孔急剧地收缩着,语气冰凉:“你弟弟的死,我也很遗憾,虽非我杀,却是因我而死,日后我自会补报于你!今天我与二位兄台也算投缘,我希望你们能够把这个秘密永远埋在心里!”
“等等!”苏秩仿佛没有感觉到弘显的杀气一般,不死心地再向前走上几步,立在弘显二尺远近:“今天我一定要知道你的来历!否则,我会后悔一辈子!”
“你还是不知道的好。一旦你知道了,你只能面对两个选择!归附于我或者——”弘显的语气越发的冷了:“死!”
刚从追击中回来的慕原野一听这话,顿时连肺都气炸了,大叫道:“好嚣张的小子,大言不惭,竟敢要我们的命!就凭你这小身板,爷爷一人杀你这样的十个都绰绰有余!”
但他的挑衅却没有任何效果,弘显如同没有看到这个人似的,只是好整以暇地紧盯着苏秩,等待着他的选择!
“我要知道!”苏秩坚定的声音彻底打断了慕原野的思维。
“好!”弘显赞道:“果然是个好汉子,那我便满足你的要求!你听好了!”
“我叫爱新觉罗弘显!” 场上一下子安静下来,只剩下了慕原野惊诧的眼神和隐隐传来的布谷鸟的啼叫。
“可是雍亲王府的那个出生之时紫云罩府的弘显?”苏秩双颊通红,也许是由于激动吧,语气显得有点结巴。
弘显皱了皱眉,心里实在想不通,自己这没来由的传说,怎么这些民间百姓也知道,但是他还是耐着性子道:“正是!”
“他就是你常说起的那个小子!”一边的慕原野听到弘显自认身份后,大喜之下抓着苏秩的肩膀大叫着。
“是他!是他!”苏秩的眼中溢满了泪水,双膝一软,跪倒在弘显的面前。弘显大惊,连忙从马上跳了下来,紧走两步,双手就要将苏秩扶起来。
苏秩将身体向下一沉,固执地说道:“贝勒爷!您让小的好找!”
这话说了个不明不白,弘显更是满脑子疑问。但他疑惑是疑惑,却不愿让苏秩平白无故的跪在自己面前,双手使力一扶,将苏秩硬扶起来:“还是起来说话吧!让别人看到了,不好!”
“是,我明白!”苏秩听话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平静了下心情,道:“其实这事还要从十年前我第一次离家外出的时候谈起。那时我年少气盛,再兼连中秀才、举人,虽非魁首,却比他人顺利许多。意义风发下,只觉得凭着自己的文才武学天下皆可去得。便辞别父亲到了京城,但没想到三试之后黄榜发出,却名落孙山。兴致阑珊下,我也一来无脸见父亲乡邻,二来也不想再受后母的闲气去过那种非人的生活,就此滞留在了北京。”
“那一天,我记得很清楚,天气清朗,风轻云淡,一大早起来,外面雪也停了,到处堆着厚厚的积雪,本来这样的日子,应该是外出赏雪的最佳时节,但是我却一点赏雪的心思也没有,那天客栈里别的客人都出去了,只留我一个人在房间里读书。正读到精彩处时,只听得外面一阵喧哗嘈杂,心烦意乱下这书却是再也看不下去了,无奈下只得出去散散心。可是我一打开房门,却看到了我这一生都不可能忘却的异象。”
“天空之中紫云翻滚,霞光万丈,隐隐罩下一座府弟,我一见便知逢此异象,必有圣人临朝,天下大治!私下里便存了个心思。再细细打听,方知出自雍亲王府,皇上更是金口赐名‘弘显’!不怕您笑话,那时我便想着:眼看想要从科举出身,却是极难的,可自己一身所学,虽不与科举相合,自己却不甘使其就此沦落湮没,默默无闻终老此生,便存了进见的想法。但是雍王府却极是难进,数次尝试,均无功而返。本以为此生无望了,但今天却意外遇得贵人,我岂能再次错过!我愿跟随贝勒,终生不渝!”
弘显其实在离开之时已经存了要收苏秩二人于标下的想法,否则也不会费尽心思,于二人危难之时救助于他们,却没料到苏秩竟也与自己有着相同的心思,也是想方设法的找自己,这还不是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么!但他年少既遇诸多怪事,使得他对任何人都不由自主地要多求证几次,而尤其这几天的事更是让他开始不轻易去相信任何一个人。
正在弘显沉思之时,慕原野在旁边终于等得不耐烦了。他三步化作二步走,冲动苏秩面前,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喝道:“贤弟怎么作此妇人形状,既然他不愿收留咱哥俩个,我们何必非要一棵树上吊死!依你才华,就是不依赖别人,在哪一个行业不会出类拔萃!”
“大哥!”苏秩回头双手握住慕原野的手,打断了慕原野,耐心地解释道:“不可这样说!我们就这样子孤魂野鬼的到处飘荡,即使有一番成就,我也看不在眼里!你不是很了解我的心里是怎么想的吗?况且过去你在听我说了这事以后,不是还念念不忘的要随我一起去见见这位奇异的皇孙吗?今天怎么见了真人,却不敢拿出心里真正的想法了!?”
慕原野双目一瞪:“过去是因为我原以为他是个英雄,可今天看他这个样子,连这点事情也拿不定主意,还谈什么‘天下大治’!”
苏秩听罢,笑笑道:“大哥,这你可错怪了他了,若是一个人一见你面,便要死皮赖脸地跟着你,你就是再老实也会想想他是为了什么跟着你吧!更何况——”苏秩眼睛的余光意味深长地扫过弘显,语气一变:“更何况他现在还是个孩子!”
“嗯,也是!”慕原野拍拍自己的后脑勺,嘿嘿一笑:“我若遇到这事,还不拔腿就跑啊!”
××××
两人这里一来一去的议论着,可是听在旁边的弘显的耳中,他可不乐意了。弘显忿忿不平地嘟囔道:“跟就跟,谁怕啊!反正我又不吃亏!”
弘显说得声音特低,可是这苏秩的耳朵可还真灵,弘显这句话也就比蚊子飞过的声音稍高一点吧,可他却听了个明明白白,心中一乐,向慕原野施个眼色,两人推金山倒玉柱般的跪在了弘显的面前,口里还说着:“小的多谢贝勒爷收留!”
弘显这下可为难了,收下吧,谁知道这二人是什么来历,刚刚苏秩所说的话里几分是真的;要不收吧,自己却是话已出口,想不收都难。无奈之下长叹一声,伸出双手一搀,道:“好,以后你们便跟着我吧,希望你们以后能鼎力相助,不负今天之言。但是你们以后不可叫我贝勒爷,就随着闳图他们称呼吧!另外,我也不喜人跪!”
“是!”两人顺着弘显的搀扶站了起来。
“苏秩,你的名字我是知道了,可是你的这位大哥叫什么?”
“少爷,是我粗心了,他是我的结拜大哥,葭州人氏,叫慕原野!”
“葭州吗?好啊!我正准备前去那里!慕原野!”看到慕原野认真听的样子,弘显满意地点点头:“你是葭降州哪里人氏,你可要给我讲讲你们那里的情况。”
忽然弘显想起了什么,摇摇手道:“算了,这事以后再谈吧。这里血腥气太重,况且人死如灯灭,我们还是把他们都葬了吧!”
正在沉浸在喜悦中的苏秩被弘显一语点醒,方才忆起死去的弟弟尚未收殓,仍然暴尸荒野,不由得悲从心起,强自忍住。弘显看着苏秩的表情,也不由得一阵心酸,早已忘记了苏和过去曾经对自己的恶处。拍拍苏秩的手臂劝道:“节哀吧,死者已矣!以后的事还是要由活着人来做的!你们把这里收殓一下,先把苏和送回家乡安葬。半个月后可到葭州找我!记住,到时我只等你们三天,三天不至,我便离开那里了,我可能会到乌兰察布盟走一趟!”
慕原野对于弘显这话完全的没有感觉,但苏秩的想法却不同,他在心中暗一推算,却怎么也想不通这位贝勒爷没事跑到这民风剽悍的西北大地来干什么?在这一片黄土覆盖的大地上,曾经战乱不断的支离高原有什么吸引着他呢?
弘显好笑地看着苏秩苦思冥想的样子,他喜欢这种感觉。
两人几乎是同时的说道:“煤!”
弘显意味深长地看着苏秩,笑道:“你知道了!”
苏秩虽已想到了此处,却仍有想不通的地方,不解地问:“少爷,你可是想去葭州看看那里的煤?其实据我所知煤并不在葭州,而在伊克昭盟一带,尤其过了长城,在鄂尔多斯境内煤炭分布更是广泛。但我想不通的是为什么少爷您要去有煤炭的地方呢,还有即使非要去看煤炭,可怎么会舍近求远,大同境内煤炭储量不也是很丰富的么!”
“这事你先别问,你们先去办你们的事吧,等你们的事情办完后,大家再商议也不迟!”
“少爷!”可苏秩却并不这样想,他觉得自己既然选择了弘显,那么自己若对弘显再有什么隐瞒,那便不配上天给了自己一个如此优越的机会了,虽然现在这个机会并没有告诉他自己如何的优越。而自己现在义务为弘显出谋划策,况且此时若弘显一离开,再相遇时便是半月之后,自己说什么也不能原谅因为自己一时疏于进言而令弘显白白地浪费掉半个多月的时间!
“少爷,我们曾在葭州和伊克昭盟行走多年,对那里的情况可以说是了若指掌。那里土地贫瘠,人少地少,您也知道汉人一向以农耕为主,而养活一个人只是现在的那几亩地是根本不够的,所以他们就向北开垦土地,那些草场就破坏了,而蒙古人则是以草为生的,他们便随着汉人的进,慢慢的退走。现在长城以北好多地方都是只见汉人,而不见蒙古人的。更这个地方干旱少雨,自然环境极其恶劣。出了长城,更是遍布沙漠,只得几条小河,也幸亏这几条河,否则那里早没了人了。”
“嗯,那你知道在阴山北部有一个地方,叫齐齐尔汉吗?”
“知道,在附近有座神山,蒙古人把它叫‘白云博格都’我们把它叫富神山,那地方铁矿极其丰富,而且是越往上走,铁矿越纯。但蒙古人却严禁任何人进入进行开采。更不允许别人惊动神山上的垴包,他们认为垴包是神山的象征,任何人动一下那里的东西,都会给牧民和他们自己的家中带来灾难!”
“严禁任何人开采?”弘显疑惑地看着胸有成竹的苏秩,而此时的苏秩却象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全身上下斥着无比的自信:“是的,我以为现在凭着我们的实力,要想要这座富神之山上开采铁矿,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所以我以为如今不去那里是现在最好的选择!”
看着弘显忧疑的神情,苏秩狠了狠心,道:“少爷,我和慕大哥虽不至于说走遍了大江南北的所有地方,可是大致上我还是了解的,我估摸着大清有几处最大的矿藏,一在奉天辽阳州,一在白云博格都,一在安徽太平府,一在湖北武昌府铁山。奉天自康熙爷下令汉人只马不得进入后,已成禁区,不可图也,白云博格都在蒙古人的心中不亚于神的存在,若无强大的力量,恐怕进入容易,退出难。而太平府和武昌府两处铁矿,现在均在朝庭的控制之下,我们根本就插不进手去。而我却意外的在葭州的神木县境内的响马崖上发现了大量的铁矿石!”
弘显听罢大喜,问道:“响马崖?你可知储量如何?纯度高不高?”
苏秩愣了愣,半晌才反映过来弘显问的是什么意思,除了暗赞这小贝勒才学之广外,自己也不好意思地笑笑,道:“储量不是很大,而且埋藏极深,但纯度却极高,用来制造刀剑,可以说件件精品亦不为过!”
“如此好的矿,怎么会没人知道呢?虽然那里人很少,但也不至于如此闭塞吧!”
“少爷,你没去过那地方,当然不会想到。我们也是偶然发现的。说来也巧,那次我二人追踪一个关外大盗,方才无意中进入那里。刚进入也没注意什么,但是奇怪的是,我们在大山里转了七八天,楞是找不着出来的路。这时我才对那里产生了怀疑,再深究之下,才发现那里蕴藏着纯度极高的铁矿和磁铁矿。”
“原来如此,如此一来,我们也不需要深入蒙地了!”弘显深深地叹了口气,谁让自己如今的力量如此之弱呢!但是他在心中却一点也没有放弃对未来中国的四大铁矿产地的憧憬!
等以后自己掌握了天下,必要想法将未来中国所有的矿产利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