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四年。
“公子,张绣已入厅阁,老爷正设宴款待他与他的幕僚。”
“下去吧。”熏有檀香的卧阁内,已经长得颇有几分俊美与威严的少年倚窗而坐,手中托着一盏酒盅。
他用拇指细细的摩挲着盅沿:呵!这具身体才刚满十二岁,距离和她相见至少还要有两年时间。
我早已等不及了!
酒纹颤颤,模糊间,他又见到了那个女人。
“丕郎,不,陛下,莫要再饮酒,伤身!”女人呡唇一笑,眼中带着浓浓的担忧。
“恩。”男人依言放下酒盅,却依旧是不咸不淡的表情。
女人像是有了失望,弯了弯嘴角,而后像又想到了些什么,匆忙提了裙摆,去到里间抱出了一坛小缸。
“这是臣妾前些日子里用陈皮与桂花酿制的,带着些酒味,却又不是酒,日后陛下想饮酒时便喝些这东西替着吧。”
喝了一口,男人看着眼前的小缸,问:“此物何名?”
“尚未取名,这是臣妾闲着时琢磨出来的,陛下若是想饮,臣妾再做。”女人带着兴奋,“陛下给它取个名字吧!”
男人像是兴致缺缺,随口道:“便叫它桂花酿吧。”
神思回转,男人放下酒盅,转头看向心腹:“可有桂花酿?”
旁边一人身着橙色锦袍,在这冷春时节依旧拿着把骨扇,虽面容俊美,却又带着一丝吊儿郎当,生生破坏了他的气质。
他是当朝大员李鹰的幺子李统,几年前便被曹丕笼络为心腹,而此事无他人知晓。
此刻李统愣在了座位上,半响才道:“主上说的莫不是桂花酒?那可至少还要有几个月。”
曹丕瞬间脸黑,抬手道:“算了,莫要再提。等父亲请完张绣后你去把他手下的贾诩叫来,我要和他谈谈。”
“是。”
冀州,甄府。
初春时分,天气依旧有些微冷,甄宓带着身边的晨露走在去往甄府药房的小径上。
来到冀州已有两年,甄宓十六岁了,即使前两年举行了及笄礼,但因这些事情的耽搁,父母亲正准备在今年冬季为甄宓寻一门亲事。
她出落的越发美丽,是那种空灵的美,虽然并不是绝美的面容,但依旧但得起倾城之美。
甄宓越发有些烦躁,这两年父亲的境遇她早已看清,父亲虽说是冀州州牧,但大权依旧是袁绍把持着。虽说无功不受禄,但他们多此一举的做法依旧让甄宓心生警惕。
而且眼前最重要的事情便是她在行及笄礼之后便要开始定亲了,可怕的是父亲和母亲竟然对经常以政务之便凑到他们面前讨他们欢心的袁熙很看好。
前两年不是还看沈簌俞好的吗?甄宓无奈,她重重的叹了口气,罢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二小姐,到了。”晨露在甄宓耳边低声到。
最近甄宓的心不在焉也让晨露有些担心。
甄宓打起精神,推开了药房的大门。
曹丕所在的厢房大厅内,一个身穿黑狼图案衣袍的男人手抚白尘端坐在客座上,一旁的丫鬟无事干时便会在一起嚼嚼舌根。
“你看公子请来的那个神仙一般的男人又不像是太监,为何却拿着白尘呢?”
“唉,神仙的心思你我又怎能猜的到呢?话说回来,我看还是神仙英俊。”
“我却看是公子英俊。”
“公子那不是英俊,是……”
“是什么?”
“我也说不上来。”
~~~~~~~~
曹丕来到时便看到座位上的男人身上的黑狼如活的一般张牙舞爪,仿佛能挣脱衣服的桎梏,将所见之人拆吃入腹。
静了静神,曹丕坐在主位上,对面前之人行礼道:“不知先生于敝府所处如何?”
“贵府简雅别致,于张府所比更是差之千里。”贾诩拢了广袖,空灵嗓音与那个算无遗策的毒士相差甚远。
“且文和觉公子所居之所尤甚。”
“哦?”曹丕漆黑的眸子毫无光色,“近日晚辈得一大虎,其甚是烈顽,已伤晚辈属下数人,不知先生意觉如何制服此畜牲?”
贾诩拨弄了下白尘,回到:“虎者,性本烈,何为其伤神?”
“先生意思是?”
贾诩抬手比刀,一挥而下,衣袖上的黑狼躁动不安,房间内的暗卫似乎都听到了嗜血的狼嚎声。
“呵呵呵!”曹丕低声笑,“先生所做极好,只是晚辈更有良法驯服。”
贾诩淡然无波的面容有些皴裂:“何法?”
“吾只需三日。第一日拔其四肢指甲,怒时以鞭抽之;若不屈服,第二日以无伤性命之毒箭射之;若还不屈服,便在第三日砍其四肢,让其在血崩时慢慢死去。”
“恩,还有,吾所做这些事时亦会让其它畜牲看着,这样便尽可能免了以后驯服所为。”曹丕慢悠悠的补充。
整个屋内落针可闻,只有一旁檀香烟雾徐徐蔓延,香味浓重。
似乎连黑狼也受到了惊吓,呜咽无声。
冀州甄府。
甄宓推开药房门时,立刻便看到了沈筱俞正跪坐在药案旁一味一味地往药罐里添药。
甄宓撇了撇嘴,近前问到:“沈公子,你在做什么?”
沈筱俞捏的药纸颤了颤,“我在配治疗肺气咳的方子。”沈筱俞把手边的古方本推到了甄宓的面前。
甄宓拿在手上翻了翻,挑眉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便说吧。”
“恩……我昨晚其实配了一些这本古方本的方子,你现在配的其实不太对。”
沈筱俞叹了口气,他就知道这个丫头不会说什么好话。
这两年甄宓对医术的造诣早已超过了自己,而自己这个甄府的大夫也早当的名不符实。
唉,府中有一个比自己这个大夫医术还要了得的人该怎么破?
甄宓完全不知道沈筱俞的想法,她掰着手指:“应用蛇钱子、木槿红、萜羽换掉你放的藏红药与杏苟羽。这些东西不仅名字有些字相同,连颜色和气味也相似,难怪你会出错了。”
沈筱俞嘴角几不可见的抽了抽,余光看到了甄宓手上拿的钱袋子,强行转移话题:“甄小姐,你这是要出门?”
甄宓眉头皱起,她出声道:“你都像师父一样教我学医两年多了,咱们的这么互相叫法也不像个样,要不然我就叫你筱俞哥哥,你也叫我妹妹好了。”
沈筱俞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
甄宓在手上转了转钱袋子又道:“今日我答应要与袁熙去城东的商铺子逛逛,我想让筱俞哥哥也跟着我们去。”
沈筱俞看着甄宓纠结的样子,不由得关心道:“妹妹还是不喜欢袁公子吗?”
甄宓拧眉,想了一会,最终还是缓缓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