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缓过来的时候,已经日落西山,夜幕将至。小南歆揉揉昏昏沉沉的脑袋,甩了甩头,只觉孤身一人,心里有些惶恐。娘,你在哪?你还好吗?
微垂的蓝色朦胧下,小南歆走出这个园子,四周空空荡荡,她大喊着:“娘,你在哪?歆儿怕……”
然而却没有任何回应,回答她的只有流过花园的一条小河发出的叮咚乱响。
也许是因为夜色太过寂静,小南歆鬼使神差地往有水声的小河走去,至少这样她知道她还活着。无有月色,无有星辰,有的只是一片黑暗,笼罩着这个辨不清方向的小园,也笼罩着女孩儿脆弱的心灵。因为寒冷,她双手抱肩,警惕地打量着因夜色深沉而逐渐变成爪牙的黑色的树木。
小南歆顺着小河一路走去,她自己也不知道是顺流而下还是逆流而上,总之身边的这个水精灵慢慢唱出了一支能让她稍微平静的歌。
这种平静是极其短暂的。
女孩儿突然发疯般地扑向前方,跪倒在一个倒下的黑影旁边,她伸手触摸着那个被水浸没过的身子,很是冰凉,死亡的冰凉。她使劲晃着女人的身子,喊着“娘”,却听不到任何回答,母亲也再没有像往常一样伸手抚摸她。
她的生命已悄然流逝,留下女儿一人独自面对这无尽的黑夜……
她终于还是回到了丞相府,两眼泪汪汪的,看着母亲入殓,丞相府的花红柳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的洁白,白色的纱帐,白色的花草,白色的衣着……她的生辰理所应当地变成了母亲的祭日,那以后,欢乐似乎也陪着母亲一同变成了一抔黄土。夫人受辱,便以死明志,不愿给丞相府抹黑。
南丞相也在极力查办这件事,当女儿流着泪当众指认出凶手的时候,他一脸惊诧,积淀在心中对夫人的感情在那一刹那爆发——剑雨门!也不管什么利弊,手起刀落,亲手处决了长孙宏业!这家伙,一直到死亡的前一刻还目瞪口呆。处决了他们的掌门人,剑雨门陷入了一个短暂的混乱时期,江南第一大门派的地位也被撼动,丞相府也因此和江南的剑雨门结下了深仇大恨……
明月已掠过梢头,笛声依旧在呜咽,搅得南歆一阵苦涩。
她轻轻挪动脚步,向笛声的源头走去。
在星辉斑斓里,在丞相府不常开的后院,有些残败的花儿无力地张着叶子,仿佛也在涕泣,南歆忽然放慢了脚步。笛声在这里愈发响亮、清晰,与晚风交织在一起,迎面拂来。她抬眼望去,玉兰树的梢头,立着一个少女,背对着她,双臂优雅地抬起,似乎在吹奏一个乐器,而这委婉的笛声,就来自于这株玉兰树。
晚风扬起了吹笛少女的衣裙,给月色增添了一种凄婉。玉兰花仿佛也被感动,抖落下片片残瓣。
尽管隔着些距离,夜色朦胧,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枝头的少女,心里不由地悸动了一下——映雪!
这个天山的女儿,北荒原的领主,孤寂地立在残月之下,心底隐藏的惆怅随着笛声断断续续地飘荡,全然不知影响到了谁,此刻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