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三千,一名青衣少女在繁花中回旋,腾跃而起,手中的利刃宛如千丝万缕的银色的丝绦,在她身侧不断闪现,在落花中别有一番风韵。利剑空斩落花,伴随着刺破空气的刮剌剌的响声,粉红的花雨也为之所动,震出一道环形波纹,荡漾开来。荡开的微波略带一种向外的扩张力,不说蛮横霸道,也已经让从未接触过剑术的人有半分胆寒。
“好!”荷花不由地喝彩,“小姐,真没想到你的功夫进步得这么快,这‘落花浮沉’你只学了三天哪!”
花映雪的眼中也异彩连连,不住地点头称赞:“是啊,南歆,照你这么下去,下个月的比武招亲你可就志在必得了!”
南歆收势、吐纳,从落花中走出,毫不谦虚地说:“那是自然,本小姐是谁啊,学个招式哪有那么慢!我呀,就是想让他们死心,以后别再烦我就好。”末了,她棕色的眸子看向花映雪,正迎上她的蓝眸,目光恍惚闪烁了一下,好像映射着钻石的光:“映雪,我家这套破烂剑法我早就学腻了,你们天山的东西肯定多,要不你随便教我两招,我也好在那天临场发挥!”
“我……”作为少主,花映雪对雪寒的武功高心知肚明,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外传,除了雪寒弟子,余人不得习学,否则就要受到凤帝、女凰的诅咒。而雪寒的剑法又是一种高深莫测之术,也只有内室弟子才有机会去参透其奥妙,外室就只能学点套路皮毛。
虽然不想打击南歆,但是花映雪不得不如实相告。
“这样啊……”南歆凝眉沉思了一小会儿,眉头马上舒展,似有灵光闪过:“这有什么,我加入你们雪寒宫不就好了?嘻嘻,映雪,既然你是雪寒的少主,你应该有这个权力吧?”南歆用期待的眼神看着花映雪,指望她点头。
花映雪只是微微一笑,没有任何表示。雪寒……曾经繁荣的西北第一门派,如今已成了妖魔的众矢之的,凡是效忠于她的,如今都生死未卜,但是多半应该都死了。花映雪实在不想让南歆趟这趟浑水,也不想让她卷入这未知的世界。也许,当她有足够的能力去保护门中弟子的时候,才不会显得这么犹豫吧?
“南歆,加入门派是个大事,我觉得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吧……”花映雪道,“最好和伯父商量商量,不能这么草率……”自从那天对上南丞相看她那意味深长的眼神起,花映雪就断定蓝逍已经把她的事情告诉了南丞相,如果现在南丞相知道了女儿的这个荒诞的决定,一定会极力阻挠,这样反倒安全。
“大事?”南歆微微蹙眉,纤细的指尖按在额头的发髻上,嘟起了嘴,似乎不太理解花映雪的话。在她看来,加入门派是个极其简单的事,只要你答应人家的条条款款,然后得到掌门人的允许就可以了。至于江湖上常年流传的什么背叛门派,南歆觉得自己不会这么做——她可是花映雪的朋友,她凭什么要背叛她?
不过对从未涉足江湖的南歆来说,花映雪的提议还是要听一听的,于是趁着今天天子不上朝,南歆悄悄溜进了父亲的书房。
“歆儿,进来吧。”明明已经做到了悄无声息,南丞相还是觉察到了,南歆吃了一惊,不觉暗暗赞叹父亲大人深厚的武功。既然已经被发现,南歆就只有直起身子一派小姐作风地走进去了。
南丞相正在案台前挥毫弄墨,习着王逸少的字,头也不抬地对南歆说:“歆儿啊,我记得自从映雪来了以后,你这个做女儿的可就很少来向我请安了,今天想起来了?”
云淡风轻的一席话,却让南歆感到难为情,她俏脸微红,上前,自然地坐到南丞相身边,依偎着他,道:“哪有啊,爹!你可是我心里最挂念的人!映雪初来乍到,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举目四望,除了我,剩下的全是陌生人——我不得好好陪陪她么,不然她多孤单哪!”
南丞相放下手中的湖笔,伸出食指,在南歆高挺的鼻梁上轻轻刮了一下,宠溺地道:“就你会说话!”说着,将闺女顺势揽入怀中,捋一捋下颏上的略微泛白的胡须,问道:“歆儿,比武招亲准备得怎么样了?”
“爹,先别说这个了,你的闺女你还不了解吗?肯定是志在必得,到时候谁都别想带走我!”南歆说得信誓旦旦,倒引得南丞相哈哈大笑:“唉,歆儿啊,江湖上的高手可是出奇的多,你说的这么绝对,难道你已经暗中坐上‘武林至尊’的宝座了?哈哈哈!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看来爹是留不住你喽!”
南歆觉得自己的脸颊又红了,她挣脱南丞相的怀抱,像被电击一样坐得笔直,噘着嘴巴,怨怼地看着父亲,娇嗔道:“爹,你这么说,是不是真的不要歆儿了?我不要嫁人,女儿这一辈子都不要嫁人!”这么一搅和,南歆倒把最重要的事给忘了,沉默了好半天,那个她来此间想要询问的问题才悠悠荡荡地飘回来:
“哦,对了,爹,我来是想和你商量一件事。瞧你,都给我打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