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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被打破的宁静

睁眼。

房中一片漆黑,但入目已然微有晨光,足够了。

起身,漱洗,做饭。天色仍带着晦重的乌黑,小山村中宁静无比独余山风微拂,但随即——“哇哈吼~起床了都起床了!”登时,鸡飞狗跳,宁静的氛围一扫而空。

罪魁祸首从远处山峰上愉悦的跳过来,那是一个庞然大物,每一步都带着足以山崩地裂的力度,最终却是轻巧的落在了她面前,随即小小的身影翻下来。

“啊咧,金姐,早啊,今早是什么啊,希望你的手艺能提高一些。”人小鬼大的少年自顾自的说话,一溜烟窜进了屋内,“拜托照顾我的烈焰啊~”

三三两两被吵醒的村民打着哈欠走出屋子,习惯性的投来同情的目光,家里有这么一个目无尊长而且嚣张自大的臭小子,可是要烦透心了。

宁金——“叫什么宁静啊,沉默是金,加上同音,金子多好啊~哇哈哈哈,我决定了!既然你不记得了,那你就叫宁金了!反对无效!金姐~”——并不在乎他们的看法,只是慢慢擦拭起艳红色机甲,擦到一半时,睡眼迷蒙的栗发女孩伸着懒腰坐在轮椅上出来了。

“唔……早啊,宁姐,你做饭的手艺又提高了……怎么你又在做这些事?!混蛋墨给我滚出来!我说了多少遍自己的事自己做!啊,宁姐,你快去休息吧,别因为纵容混蛋墨累着了……混蛋墨你再不出来就永远别出来了!”

匆匆赶出来还在死命咽下最后一口饭的墨·图兰阁狼狈的拍着胸口,嘴里嘀嘀咕咕抱怨着差别待遇,一副受气小媳妇模样的挪到了筱·图兰阁身边。

筱恶寒的看着他,一巴掌拍在墨后脑上。墨便苦着脸的与宁金交接工作,宁金对着筱微微点头,便也进去了。

而后各干各的事,该吃饭的吃饭,一天也就过去了。

在这村庄已住半月,宁金还是没能习惯这种宁静安逸到令人发霉的生活。

她是被墨从战场上尸堆里拖出来的,据说当时浑身是伤呼吸微弱脸色苍白,看起来随时会嗝屁。但仅是在无人认领的太平间中躺了三天,大大小小的伤口就全部愈合不说,面色红润的像是在沉睡。

然后她醒来,失去全部记忆,连名字都是被人给予。

这是代价。

有个声音在心底小声提醒。

这个世界不是她所熟悉的世界,她甚至连最基本的机甲都不知道。

她不属于这里。

可知道了又能如何?

无力,无措。

再次因为练习机甲时出错而情绪失控,失手毁掉练习机甲时,墨那个臭小子一拳揍了她。

“异界者又如何?!现在你活在这里!”

真是不可思议的言论,宁金肯定自己之前从来没有像这样失控过,也许是因为失忆所以心防薄弱?

不管怎么说,感谢那个臭小子让她回魂。虽然那小子是因为心疼被毁的机甲而发飙。

于是她跟随图兰阁家来到了这里。

这是其一,其二是姓氏。

图兰阁,古通用语,译成她熟悉的方式就是,苏。

苏,好熟悉也好遥远的姓氏。

她没法直接从那个元帅身上下手,只好以保护这两个孩子为代价交换。可惜获得的资料无用居多。

现在在小山村住了这么久,宁金还能忍住的原因就是苦中作乐写下的日记。

……通用历3758年,12月19日,与臭小子在山上打了一架,一时兴起,毁了半个山坡。力量掌控有待加强。ps,臭小子的直觉太强,迷惑醒性动作可省略……

……通用历3758年,12月23日,筱姑娘的病再次复发,极度厌恶轮椅,抱她在山上跑了一天,她终于心情平复……

……通用历3758年,12月28日,臭小子发飙,情况似乎因为我不言不语更加糟糕,可真没什么好说的……

憎恶?那是什么?哦,怪兽,长什么样?什么习性分类特征?……不知道。

机甲?这个知道。霍尔式操作系统?OS?克米杰瑞闪电漂移?回折后翻滚?……听不懂。

医药大全?石南星?篷缕茸?……我只知道飞蓬重楼徐长卿,仙三里的。话说,仙三又是什么。

……通用历3758年,12月30日,我妥协了,筱姑娘无聊我就听她讲吧,虽然我不觉得“憎恶晶核是重要能源”“憎恶统领是王级机甲的必须材料”“没人讲见过幼年憎恶”之类的会对我有什么用。总觉得筱姑娘笑里藏刀不待见我,相比之下果然直来直去的臭小子更好相处……

“啪。”宁金合上了本子的同时已经折身掐住了身后人的脖子,手臂微微一颤,大脑指令与身体本能冲突时,宁金还是克制住了下意识扭转动作。

是墨。

宁金松开手,沉默的盯着还不自知在生死线上走过一回的墨,墨尴尬的笑着挠挠头,嘀咕着其实没看到什么。

对视三秒后,墨败退。宁金则在本子上发泄似的划下几行字。

……该死!我以前到底是什么人!这种过度的防备……我总有一天会在无意识下杀了他的……收回前言,这个臭小子一样不省心!……

……通用历3758年,12月31日,明天就是新年了,筱姑娘的心情却越发糟糕,墨说她的药有些快用完了,明天要去采。

憎恶每三个月攻击一次箜堡,因为那里是亚维拉大陆与憎恶大陆的唯一空白交界处,是所有战场的前线。

其余交界处都为幻兽森林所占据,幻兽森林是绝对中立地带,为幻兽所把守,入森千米止步,否则格杀勿论。而我们所住的村子大部分为幻兽森林所环绕,这就是图兰阁元帅绝对放心的缘故。

可真的绝对安全吗?

最近总是心有不安,臭小子也是如此,今早甚至与筱姑娘吵了一架,是感觉到什么吗……

“金姐~睡觉了!”臭小子探头探脑,自从上次试图偷看日记被宁金隐含怒气的视线吓到之后,他就谨慎了很多。

宁金合上日记本,鼻翼微微翕动。

最近森林多了一股腐烂的臭味。

可惜她不知道那是什么。

——————凌晨两三点。

黑丝绒般的天幕上还镶着几粒璀璨的星子,正值人体最疲惫之际。宁金坐在悬崖边远眺森林。新年的第一天,墨非在半夜用机甲载着她慢悠悠飞了半小时,就为了出来给筱采一味药。

“哟~金姐~在看什么?”墨驾驶着机甲轻巧的落在她身边,“天天都是一片绿,有什么好看的啊。”

“不一样了。”宁金淡淡回复了一句,语气飘忽不定,又似自言自语,“不一样了。”

墨大惊,他其实并不对沉默到一定境界的宁金会回话抱有期望,会开口也不过是出于习惯:“今太阳从西边出来的吧。”墨调侃了一句,还真的从系统中调出了远视系统,“绿的绿的还是绿的,到底有什么不……那个黑色是什么?”

他飞速的编写了新的系统,企图拉近画面,宁金却猛的站了起来,语气难得带上了一丝急迫,“是憎恶!”

“不可能!”墨下意识反驳,却载在调出画面的一刹那惊怒道。

“憎恶潮!”

墨“唰”的展开机翼,腾空直冲而去,倾刻便化为一抹流光。他的机甲是战斗型的,像来时慢慢飞还可以载宁金一程,现在为了最快速度赶回去根本不可能顾得上宁金。况且在他看来,宁金虽然超出一般的强横,但终究是个人,与憎恶直接对战必死无疑。

宁金微眯眼,看了森林一眼,绿色中的黑色洪流已分化为三波。她知道为什么幻兽森林的中立条约被打破了,不,准确来说千米止步并未被破坏——森林宽度只剩下了一千米。

看向眼前的百丈悬崖,宁金微皱眉,她要赶路,而且要对自己的实力做一个具体的评估。

她向前一步跃下悬崖。

——————“噗嗤!”

血肉四溅,墨面无表情挥动激光剑又砍倒了一只憎恶,突然做了一个繁杂至极的反Z型回跃,而后狠拉下推进器,终于突破了这滞留他整整一分钟的包围圈。

他赶时间,不仅要去救筱,还要折回去带走宁金,虽然这两人所处之地都不是憎恶潮主要前进方向,但凡事都怕万一。

墨更怕。

明明五分钟就到的路被拖延了两分钟,这足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号死上万次了。

墨不解。他又不是逃出去,憎恶拦他干嘛,更奇怪的是一旦突破又不追了。

不过没关系了,他看见了前方伤痕累累血迹斑驳的民用机甲。他们围成的防守圈后,面色惨白的栗发女孩强作镇定的指挥着。

“筱!”

栗发女孩瞬间注意到了他,尖叫起来:“别过来!”

晚了。

墨横冲过去,伏身撞飞一只憎恶的同时已经加入了保护圈。他的眼力够毒辣,瞬间抢占了最关键的据点,防守圈的压力大减。墨低声指挥道:“民用XV型机甲后撤,村民开始转移,一分钟后,跟着我向西南突围。”

而后他转到加密频道,栗发少女带着许些颤音道:“你真是……这个憎恶统领没着急让我们死,攻击力才不强,你的半步王级一出现,感到危险,祂说不定就会出手,到时候全玩完!”

“啊,像猫逗弄老鼠?”

“混蛋!重点是——”

“啊,村民转移完毕,好像死的不多。”墨猛的轰出一条火焰通道,切为公频,“十字阵型,我打头,走!”

似乎一切都很顺利,他们冲了三分钟也没被拦下。

“安全了么?”

有人放松的呼了口气,随即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响起,那人便再没能吸气。

一只体型在憎恶中只能算娇小,却仍有半个机甲大的憎恶施施然从鲜血四溢的机甲上抬起身,拦在他们面前。

所有人的心都沉下来。

憎恶……统领!

祂的外形酷似未开化的野人,并尤其偏向人类女性。雪白的皮毛厚重,身后毛茸茸的大尾巴看似无害,敲击在地面上却带着足以开山裂石的力道,显然又是一个大杀器。祂似乎并不急于进攻,在原地踱了几步后竟是开口,用一种柔和的声调“咯咯咯”的叫了起来。

憎恶们悄然退开,形成宽阔的包围圈。墨看着这架势,悄然握紧了操纵柄。

机甲自动捕捉到了电磁波,并翻译而出——『你,很有趣。打一场,赢了,就可以走。』

冰冷的金属女声平添了一股暴虐之气,墨的脸色郑重起来。

“好。”

虽然听起来很可笑,但,憎恶们,尤其是高级憎恶,一向言而有信。

“墨……”

栗发少女带着哭腔的声音从私密频道传来,墨轻笑一声,关上了频道,反手拔出背后的巨剑。

“放心,我会回来的。”

金属撞击锵锵之声骤起,憎恶统领的毛发堪比特级钢材,速度又超越了人体极限。墨只能堪堪捕捉到祂的残影,但大脑指令却慢了一拍,因而他只得以最基础的动作被动招架住憎恶统领。落入下风的形式让所有人都冷汗淋漓。有人忍不住后退,打算见机就跑。

因为精力消耗过度,大量汗水打湿了墨的作战服。有一滴汗流在墨的眼里,他下意识眨眨眼,手上却不可避免的慢了一瞬。就是这个时机,憎恶统领暴起,蹂身而上,抓住机甲脚踝就是猛一发力,生生把艳红机甲轮在半空又狠狠砸在地上。

“咳—噗!”

墨差点被砸晕了,不论他的驾驶技术有多高超,身体终究比不上千锤百炼的准王牌驾驶员。年龄不足,骨骼未长开,每一点在此时都成了致命伤。

憎恶统领走近,右臂肌肉缓缓膨胀,大到夸张的爪子向驾驶仓狠拍而下。千钧一发之际,墨猛的一个驴打滚,虽然不雅,却是保住了性命。

憎恶统领啧一声,似是不甘。忽又有一道嘶吼从远处传来,粗旷的男声高昂的训斥着:『你在干什么?为什么不进攻!』

女性憎恶统领立刻炸毛,连眼前的墨都忘了一般尖叫着:『少管闲事!这是我的战场!你给我滚到一边去!』

『帝的指令不得拖延!士兵!进攻!』

『谁敢!』

冷冰冰的金属男女声与两道嘶吼声交织,女性憎恶统领克制住大多蠢蠢欲动的普通憎恶,却仍有憎恶不受控制的扑向不堪一击的防护圈。一架民用机甲瞬间被扑倒见血,黑压压的憎恶们淹没了那里。

“筱!”

墨瞳孔收缩,毫不犹豫折身冲过去,身后女性憎恶统领大声“咯咯”尖叫,尖机甲翻译而来的刺耳女声扰乱了他的思绪。

墨一巴掌拍向翻译机企图关闭它,身侧却促防不及传来巨力。墨险险翻转剑身挡下攻击,机甲却被横撞而飞。连连撞断三四棵巨木又在地上拖出巨大的划痕后,才在尘土飞扬中停下来,机甲中立刻流出触目惊心的泊泊艳红。

筱尖叫一声,怒瞪向罪魁祸首——一只体型较女性憎恶统领稍大,皮毛乌黑,酷似人类男性的憎恶统领。

『你做什么!』

『既然你承诺!那我动手!』

『你!』

『闭嘴!你仅是一个新上位的统领!』

女性憎恶统领喉中低低咆哮着,四肢伏地身躯拱起,标准的进攻姿势,男性憎恶统领不屑一顾。女性憎恶统领咆哮一阵,还是不甘心的直起身,退到了一边。祂咯咯叫了几声,驱退周围的憎恶。场地便空了下去,只剩两只憎恶统领。

男性憎恶统领嗤笑一声,看着女性憎恶统领做完一切后,慢条斯理的踱向机甲群,一爪子便拍翻了向祂扑去的机甲。立威一般,祂一个一个的解决战斗机甲,把民用VX型机甲留到了最后。

民用XV型机甲中乘坐的大多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妇嬬。她们恐惧的尖叫,抱做一团瑟瑟发抖,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更有甚者,竟大小便失禁。

完了。

所有人都惊恐万分,筱却沉静下来,面上甚至带出一抹浅笑。她坐在轮椅上慢慢后退,手放在自爆装置上,决意给男性憎恶统领一个难忘的纪念。

可一向和她不和与的村妇注意到了,村妇扑过来猛的推开她,“你要害死所有人吗?!还不叫那个——”

也就到此为止了。

男性憎恶统领一爪子撕下部分机甲后随意抛出,那村妇便尖叫着在空中划过,最终化为一摊肉渣。筱则因为推力从裂口中掉落,奇迹般的,由于轮椅的缓冲并没有受伤,只是动弹不得,幸运的成了男性憎恶统领的最后一个目标。

巨大的爪子带着裂空声呼啸而至,千钧一发之际,血迹斑驳的艳红机甲竟撞开了祂,死死护住栗发女孩。内部防风程序开启,艳红机甲被扣在地上,成了一个随时会崩溃的防护罩。

驾驶仓开启,墨软软的滑到筱身边,他低声笑起来,浑浊的眼中划过一抹红芒。

“第一次用来保护人……筱,我会成功的……”

腰侧被不慎划出轻伤的男性憎恶统领被激怒了,祂疯狂的咆哮着,狠狠击打着丝毫不动的机甲。女性憎恶统领忍不住后退几步,以免遭受池鱼之灾。祂转过头,不再看那被砸到看不出原型的艳红机甲。

男性憎恶统领则仰天长啸,恶狠狠砸下致命一击。

“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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