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苏子泠……苏梓泠！

再醒来时，冰冷的金属触感和软绵绵的手脚无力感第一时间传递给了鸦不妙的感觉，她的睫毛颤了颤，终于冲破层层封锁舒张开来。“很迷惑？”淡漠的声音响起，迷茫的眼神聚焦在声音主人身上，而后渐渐清明，但很快又泛起更大的不解，苏某人俯下身推了推眼镜，撑开了鸦的眼皮，观察了几秒后又直起身，平面镜上折射出毫无温度的寒光，却仍挡不住似乎能把人彻底剖析开来的冷漠眼神。她似乎有什么地方变了，但又似乎什么也没有变，只是将原本伪装的那层皮掀开了而已。“你……”鸦刚说了一个字就觉得嗓子干哑无比，微咳了几声后才说道，“解释。”“果然够冷静。”苏某人却并不答话，只是眼神微微狂热起来，“绝对的理智，足够强度的灵魂祭品，完美的承载肉身。这次的实验材料真是太棒了。”她喃喃自语起来，又转身到连在鸦身上的各种仪器前观察起来，约莫十分钟后才停下，复又站回原地，居高临下地望着鸦。奇怪的是，鸦竟从她的眼中看到了几种完全相反的情绪——不忍与坚定、同情与残酷、执着与放弃。最后，残酷与坚定占了上风。苏某人用左手撑着下颌，右手推了推眼镜然后竖起食指在鸦面前晃了晃，微歪头，而后开口问了一个毫无干系的问题：“首先，我是谁？”鸦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数种可能性，比如面前的人被掉包了，苏某人其实不是地球人而是外星人等等，然后开口道：“苏——”然后她卡住了，并不是因为又开始胡思乱想，而是有两个名字在她头脑中打架，一个是苏子泠，另一个却完全看不清。她理智的认为苏子泠就是面前之人的名字，但下意识中，那个模糊不清的名字却在阻止着她，让她难以开口。“我记得，我明明记得的……ziling,ziling……就在不久前我还记得的啊！”鸦的头钝痛起来，似是有人拿了锥子在她头颅中戳来戳去一般，苏某人站在她面前，目带怜悯的看着鸦。然后一股寒泉般的感觉侵蚀了鸦的意识，瞬间清空了鸦的脑海，她脱口而出：“你是苏子泠。”“呵……”苏某人从鼻腔中发出一种悲凉的笑声，以手遮面，身形颤抖的大笑了起来，就好似发了颠一般。片刻后才略有平静，从指缝中用一种嘲讽似地目光看着鸦：“果然，连你也忘了。那么你听好了，我不是苏子泠——”“苏梓泠，木辛梓，这才是我的名字。”“而苏子泠，是我的哥哥。”……苏氏祖先是一条狐，天狐，一条聪慧无双的九尾天狐。苏家人继承苏氏祖先的血统与头脑，族中凡年满十六者，无论之前资质如何，但凡举行十六成人礼，之后便会变成天才，某一方面无比聪明的天才，所以苏家人一直是国家专用的科研人员，当然，这某一方面并不全是科研，也有极少数会变异成特级厨师/政治大佬/特级教师/武术专家，但总体还是以科学研究为主。更重要的是，成人礼时，天才中的天才会觉醒血脉。超过百分之三的血脉将会获得祖先记忆的一部分传承。时年十六的苏子泠觉醒了近百分之七的血脉，得到的知识正好是远古的符文发展，于是那块石板上的内容便被顺理成章的翻译了下来，同时，苏子泠提出了图腾觉醒计划。但极少有人知道，除了图腾觉醒计划，研究组还有一个项目，一个甚至比图腾觉醒计划还恐怖的狂妄构想——圣兽复生计划。复生不同于觉醒。觉醒不过是招来图腾的精神投影，而复生则是让远古圣兽彻彻底底重生于一个人身上。以灵魂为祭品，以血肉为框架，逆转生死，抹杀灵魂，然后，重生！那块石板上觉醒不过占据五分之一而已，复生则有足足五分之四，也正是复生这项计划彻底累垮了苏子泠，过于庞大的信息让他在二十岁时不甘的死去，死因——积劳成疾。但苏子泠就是死了，死前心心念念不忘的仍是他的圣兽复生计划！……“所以很抱歉，为了我哥哥的遗愿，牺牲你是不得已的结果，但根据那预言，一旦计划成功，圣兽复生，它强大的力量必能终结末世！所以，某些事在所难免的，而且你知道现在有多少人巴望着你死么，丧尸并不好玩。”苏子泠，不，苏梓泠的表情依旧淡漠，但她的语气一点点开始狂热起来，“你可以想象！远古时期的完美基因！若能与人混合，那会是多么大的进步！如果可以——”“你是说半人半兽像我一样的怪胎么？抱歉，我想象不出。”鸦打断了苏梓泠的话语，“你知不知道你有个习惯？你不习惯说谎，而且你一旦说谎语言逻辑就会变得混乱无比。我是没察觉到你掩埋了什么，但请实话告诉我，原因。”苏梓泠身体颤抖了一下，改为双手抱胸，很快回答道：“詹泊的希望占一成，你的丧尸化占两成，我的研究欲占两成，哥哥的遗愿占五成。”鸦半垂下眼，在她看来，苏梓泠的蛋糕化已经扩散到半颜了，这只能说明自己的丧尸化更严重了，而且既然是不可逆转的，废物利用也不过如此了，“我在丧尸化，你不担心复生的圣兽变成丧尸圣兽？”“不会，灵魂影响肉体，兔小呆，也就是天天啃着萝卜的那个说过，只要这具身体里的灵魂足够强大，也可以反压制住丧尸化的。”“是么……”鸦干脆闭上了眼，“再问一个问题——为什么，我从来不记得，存在过苏子泠这个人？”包括幻境里或是之前的记忆，都不曾存在过这个人。苏梓泠突然激动了起来，双眸似欲喷出火。“因为觉醒的苏家人一旦死亡世界就会抹杀其存在！有获得的就要有付出，绝世无双的智慧，代价就是除了直系亲属没人记得他的存在！所有的记忆都会被消除！所有的资料都会自动消失，作出的成就也会被模糊姓名！爸妈死了！记得哥哥的也就只剩我了！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忘了他！你们是青梅竹马啊！哥哥他喜欢你喜欢了一辈子！只要有你在他就不会注意到别人！我是他妹妹啊！他注意到我的时间甚至不到注意你的时间的百分之一！知道哥哥最后怎么死的吗！他是为了给你找治疗你的资料而脑力消耗过度而死的！你就是凶手！杀死了哥哥的凶手！”是么……鸦淡淡一笑，如风过秋水，了无痕迹，她知道再怎么劝解苏梓泠也没用了，认定一件事的人可不会轻易改变决定。不过这也就解释了记忆中苏子泠和现在苏梓泠的差异，根本就是把一个人的记忆往另一个人身上套。怪不得当初苏梓泠提议来幻城时脸色那么奇怪，这里根本就是她的伤心之地。“所以我继承了他的名字！发誓一定要拿你当试验品让计划完成！”苏梓泠斩钉截铁的说道，字字掷地有声，鸦却是合了眸，淡淡问道：“那最后一个问题，那些，都是假的么？”那些欢笑，那些努力，那些约定，那些热情……苏梓泠瞪大了眼，深吸了一口气，甩门而去——“是！”……房间里又安静了下来，只有机器偶尔‘滴’几声，精神力盘旋，正欲实体化，额上贴着的符文金光一闪，又被毫不留情的压制了回去。萝卜男的手法……鸦无奈的睁开眼，运起早就可以控制的死线，视野中，一条条黑线迅速交叉成网，无数的死点出现，可是手脚完全无力，除了睁眼转头，就是没有身上这些金属束缚，大概也逃跑不了。狐妖的药物……看来都不放心自己的丧尸化啊。鸦重新闭上眼，这回估计是真挺麻烦的。苏梓泠的好算计啊，从一开始的念头到丧尸化的开始，这么快选好了方式还有化敌为友，除了乖乖当献祭品，他们大概是不会放心的了。话说这回基地中又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才能打动苏梓泠呢，詹泊肯定也出了不少力吧。果然，贪念才是人类进步的最大动力。……这件特殊的实验室中来来去去的也就那么几个人，报的都是炎炎秘密的，仿佛鸦是什么恐怖病毒的传染源，白色白色还是白色，鸦都看烦了。苏梓泠再没来过，顶多远远隔着玻璃观察两眼，再对负责观察鸦的医师叮嘱两句，更多的时候，这间实验室里只有一个娇俏的小护士在照顾着鸦。名为照顾，其实还是按时给她挂上葡萄糖和用以麻醉和控制的药物，几天下来，鸦无时不可都有昏昏欲睡的感觉。身上的禁锢早就再确认鸦没有反抗能力的那一刻去掉了，但是鸦仍是身体软的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无聊啊无聊。鸦这样想着，植物人的感觉莫过如此，身上闲的都可以长蘑菇了。又是照常的抽血，先在皮肤上抹点可以软化角质层的药剂，否则连针头都插不进去。小护士托着下巴等待着药剂发挥作用。她有些好奇地看着眼前据说是完美级别的实验品，用X射线般的眼光解剖着鸦，心里估计着对方有几斤几两，值多少钱。鸦微眯着眼，然后突然感到一股无可抑制的疲惫从脑海深处传来，于是不由自主的合眼。仪器声顿时大作，小护士连忙起身，只见心电图机的屏幕上显示出一条直线。她倒抽一口气——实验品的心跳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