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很安静,田芯闭着眼睛,双手捧着自己的头,一动不动的坐在位置上,只有身体在明显的起伏着。
老侯给她端了杯热茶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问了句“你没事吧”。
“没事”田芯捋了捋头发,抬起了头,只是面色还很苍白,“夏源生,她情况怎么样了”
“打了镇定剂,睡过去了”,陶*回答道,他接着又问:
“田芯,你的意思是,刘丽娟临死前曾想过掐死过夏源生吗?”
田芯有点茫然的点了点头,马上,又摇了摇头,皱着眉头,默默的思考着什么。
老侯想说话,却被陶*用手势制止了。
良久,田芯才回答道“陶队,我知道我下面的这个说法,非常荒谬,我也没法解释原因,但是,从看到刘丽娟的手,开始想到她曾想掐死夏源生的时候,我心里就一直有个模糊的想法,刚才夏源生的表现,让这个念头更加清晰了,我就是觉得……”
田芯停了一下,才下定决心,快速的说道“我觉得刘丽娟手上的焦痕,就是在她掐着女儿的脖子的时候造成的,她的触电死亡,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发生的”
陶*和老侯互相看一眼,都没马上说什么。
老侯首先打破了沉默,“你是想说,夏源生预先知道她妈妈要掐死她,所以想了某种办法,反而电死了她妈妈吗?”
田芯还没来得及回答,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陶*就先开口了
“我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你们难道没觉得这起案件中某些事情,早已超越了正常的逻辑范围吗?不单单是刘丽娟的死,还有那个聋哑小孤儿,你们觉得,她的死,究竟又是怎么回事呢”
田芯扭头去看老侯,两人眼神一对上,都明白了大家心里的想法差不多,其实这两天,他们三个人都一直在本能的回避这个话题,因为那个小孤儿死的太蹊跷,一时无法用专业知识来分析,哪怕想到,都有点汗毛一竖的感觉,三人都指望着别人起头聊这个事呢。
现在,终于还是陶*先问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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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个周日,夏源生特意去六福居买了几种她觉得最好吃的蛋糕,去看苗苗,这是她第三次去看苗苗了,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就是莫名的牵挂这个小女孩。
苗苗又是一个人站在那个角落里,和前两次一样,那个小小的背影看的源生心里有点酸酸的。
源生领着苗苗走到了外面的院子里,苗苗还是低垂着头,看到源生递给她的蛋糕,迟疑了一下,就接过去大口的吃了起来,一口气就连着吃掉了三块,源生怕她吃坏了肚子,收起了蛋糕,冲着苗苗摇了摇手,又指了指肚子,夸张的做出一副肚子疼的样子,苗苗看懂了源生的意思,抿着嘴笑了起来,嘴边糊了一圈的奶油,那张令人莫名厌恶的脸一瞬间也有了些许的可爱。
源生拿出纸巾帮苗苗擦脸,有点庆幸自己今天决定来看苗苗,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似乎也变得无所谓了。
她是周五晚上回的家,吃晚饭的时候,发现妈妈正和奶奶郑重的谋划着帮晓光过生日的事情,好象打算要办个PARTY,源生听了,不由的愣了会神,发现奶奶正在打量自己,连忙埋下了头继续吃饭。
晚上,躺在床上的源生呆呆的看着窗外,从这个角度,她看不到月亮。小时候她很喜欢躺在床上看月亮,有时候,爸爸也会陪着她一起,给她讲一些稀奇古怪的外国故事。她很喜欢那间老房子,她住在小小的阁楼里,一抬头就可以看到月亮。
现在,窗外闪烁的不是月亮,也不是星星,是对面高楼的灯光,源生的眼睛湿润了。
咚咚咚咚,有人敲门,源生连忙抹着眼泪坐了起来。
进来的是妈妈,端着一杯牛奶,坐到了源生的床沿上,她看着源生没说话,只是叹了口气。源生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刘丽娟低声的说:
“源生,你是大人了,要懂事了,妈妈也很不容易的……”刘丽娟的声音哽咽了起来。
源生慌了,连忙揽住妈妈的腰,把脸埋在了妈妈的怀里,急忙的说“对不起,妈妈,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没有哭,真的,我一点也没有想给自己过生日的念头,真的……”
刘丽娟没再说什么,轻轻的抚了抚源生的头发,就起身出去了。
周六就是晓光的生日,源生一大早就被妈妈叫起来帮忙,买东西、打扫房间、布置场地,源生被奶奶和妈妈两个人支使的团团转,楼上楼下的跑着腿,累的一头的汗。赵亮依然象平时一样饮食起居着,并没表现出过多的关心,刘丽娟和奶奶也尽量不去打扰他,晓光睡到了中午才起来,穿着睡衣考察了一下大厅,对蛋糕不是他喜欢的台湾牌子的表示了不满以后,吃了点东西就又去睡觉了。
奶奶马上和刘丽娟说“今天是孩子的生日,咱们可不能让他扫兴,让源生去再买个蛋糕吧!”
源生听到了,没等妈妈开口,就连忙答应着出去买了,晓光喜欢的蛋糕品牌全市只有一家,在时代百货的地下超市里,他们家的生日蛋糕如果不预定,起码要等2、3个小时才能拿到,源生百无聊赖的在时代百货里转了好几圈后,实在走不动了,又没心思要买什么,只好就靠在蛋糕店的柜台上傻等着。
等源生小心翼翼的捧着蛋糕回家的时候,天已经有点暗了,一进门,刘丽娟就神色焦急的迎了上来,边从源生手里接过蛋糕,边说道“怎么这么慢啊”。
源生刚要开口解释,她已经匆匆忙忙的扭身走了,源生顾不得委屈,也连忙跟着妈妈往里走,迎面碰到奶奶,奶奶用眼角扫了源生一眼,问了一句“商场里漂亮衣服不少吧”,就沉着脸走开了。
源生先是愣了愣,等反应过来奶奶这句话背后的意思,脸唰一下涨的通红,一瞬间,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冲出这个家的大门,跑的远远的……
“源生”,妈妈在叫她,源生站在那儿半天没动,深深的吸了口气,才快步的走了过去,开始帮妈妈准备东西,手脚忙碌着,脑袋里一片空白。
晚上的PARTY很热闹,妈妈交代源生要认真打扮一下,源生照办了,一个晚上,她都躲在客厅的一角,偶尔充当一下服务生的角色。
“哎,姑妈,这个就是带过来的那个吗……”
“恩……”
“打扮的还挺鲜亮的……”
几句话,隐约的传到了源生的耳朵里,她猜到这肯定是在说自己,脸不由得红了,不敢回头看,但再也呆不住了,低着头匆匆的走出了大厅,呆坐在自己的小房间里,听着楼下的喧哗,源生发现,自己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坚强……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源生养成了絮絮叨叨的和苗苗说话的习惯,她几乎每个周末都要去看苗苗,平时下午没课,她也会抽空去,孤儿院的人也都习惯了经常看到源生,有时候凑巧一个礼拜没去,还会问她为什么没来。
最开始的时候,源生只是想给苗苗讲讲自己的爸爸,日子过去的越久,她就越想爸爸,每天晚上睡觉前,那种思念充满了源生的每一个细胞,钻进了骨头里,啃噬着她的心,她没有和妈妈说过什么,她什么也不能说。
那天坐在孤儿院的院子里,源生想帮苗苗整理一下头发,苗苗头发少而黄,总是毫无章法的胡乱堆在头上,源生打算帮她绑两个小辫子,绑着绑着,眼泪就涌了出来,她默默的用手背去擦,可是眼泪并没有止住的意思,苗苗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察觉到的,扭过头,举起她黑乎乎的小手帮源生擦着眼泪,源生不好意思的笑了,她帮苗苗扎好了小辫,左右的打量了一番,冲苗苗竖起了大拇指,苗苗难得的咧开嘴笑了起来,露出了她黑黢黢残缺的牙齿。
源生把苗苗抱上了自己膝头,对她说到:“姐姐的爸爸以前也是这样帮姐姐编小辫子的,我爸爸手可巧了,会弄好多种样式,同学们和老师都不相信那是爸爸帮我编的呢……”
苗苗认真的盯着源生的眼睛,就好像她能听的到源生在讲什么一样
爸爸最喜欢吃榴莲,源生却最害怕那个味道,爸爸总是故意在每次吃完榴莲后就抓住她喷气,爸爸唱歌很好听,他最喜欢张学友的歌,开车的时候就一首接一首的唱,还让源生点歌,爸爸很会烧菜,源生最喜欢吃他烧的赛螃蟹,每个周末爸爸都要烧给她吃,爸爸什么都很厉害,可是他竟然怕蟑螂,妈妈也怕,于是家里的蟑螂都是源生负责消灭的……
也不知道自己讲了多久,园里的阿姨来叫苗苗吃饭了,源生这才意识到自己对着什么也听不到的苗苗说了这么多话,她抱歉的笑了笑,却本能的又开口对她说“对不起啊,苗苗,我忘了你听不到”,说完了,自己也忍不住哑然失笑,她伸手揽过苗苗,轻轻的拍了拍小姑娘的后背,想把苗苗放下地,结果腿被苗苗压麻了,一时竟站不起来了,苗苗这时候突然扑到了她的怀里,默默的紧紧的搂住了她,一会儿才自己爬下了她的膝头,跟着阿姨去吃饭了。
晚上,源生睡的很沉,依稀好象梦见了爸爸。
后来,源生就不知不觉的养成了和苗苗说话的习惯,高兴的,不高兴的事都和她说,苗苗每次都一本正经的听着,仰着小脑袋认真的望着源生的眼睛,源生有时候简直怀疑苗苗是不是能听见,她也曾偷偷的试验过,趁她不注意,在背后大叫她的名字,不过,苗苗真的是毫无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