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08年元月19日
与会人员:匿名艺术家临时工作小组、张强教授、王小箭老师、李占洋老师、章润娟、王志亮等
资料整理:高翔
校对:岂志刚
黄淋:
大家好,首先感谢各位老师和同学来参与今天的座谈。现在我来说一下这个展览的缘由:我们这个“匿名艺术家临时工作小组”的成立说来很简单——我们十多个人临时凑一起利用团委的这个平台,实现我们的一些艺术理想,以及和受众的交流。这次展览的初衷是想和当下的一些艺术主流趋势保持某种距离,对市场化背景保持反思的立场;同时我们想通过这个展览让参展艺术家做一些艺术实验,从而提供出一种新的声音和新的可能性。我们的团队才起步,它的成熟将有很长的一个过程和周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我们团队的发展思路是追求独立性和纯粹性,而且我们都是川美毕业的,要依托川美的这个背景;还有就是要和外面的艺术机构保持接触和联系。今天很高兴请到张强老师、王小箭老师和李占洋老师以及几位美术评论的同学。今天的座谈会是小结我们的工作,为以后做准备。在将来我们团队肯定有很多问题要面对,今天的座谈希望都可以涉及到。我们的对外活动一定会保持自己的独立性和灵活性。我们内部也要有个很长的磨合过程。我们的团队要存活下来也需要有很好的合作,强调团队,也强调个性。我希望通过我们的活动能对当下的艺术现象做出一些思考。我就说这些,下面请岂志刚发言。他也是我们这个小组的发起人之一。
岂志刚:
黄淋刚才主要从团队这个角度说了一些事情,我们在今天这个很难得的机会能让这几位美术评论界的张强老师和王小箭老师以及雕塑家李占洋先生还有美术学系的几位同学齐聚一堂,我们应该利用这个机会深入一些严肃的层面(毕竟团队的事情是我们内部的事情)。这里我想大致介绍一下这个事件发生的前提——这个我看还是艺术本身的事情。团队是不能大于艺术的,个人也不能大于艺术。如果没有这个方向的话,那很多东西都存在不下去,或者说没有这个契机。——一开始,大家的出发点是,第一,避免艺术评论话语的早期的涉入,或者说前期的设定。有时候,在很多当下的展览里面,评论家的话语成了一种……(我说的话有待商榷啊!我的态度)导游式的言说。比如一个展览,没发生前就先划定了路线,观众还没有进来,先用评论家言辞作为前言,观众进来一看前言:哦,原来这个展览说的这个意思!评论家的过早涉入可能导致展览成了话语的一种附庸。所以我们叫自定义展的起因,就是要在未进行话语规划的情况下为了艺术家自己做一个艺术家的活动。第二,我们为什么叫匿名展,或不署名展呢,是因为,在整个黄桷坪,有个印象比较强烈,就是在展览里面艺术家会自觉不自觉地做商业指引。比如印名帖之类:“这是我画的,欢迎来找我!来人来函洽谈”等等。艺术家好像站到了艺术品的前面,成了一场表演秀。这可能是艺术品和艺术家之间的本末倒置。所以决定办这场匿名展。我感觉我们今天的谈论话题可以放得更开一些。可以进行一些询问或者探讨争论。
黄淋:
下面请李占洋老师说几句。
李占洋:
本来今天应该让这两位老先生(张强和王小箭)先发言(大笑),但是我要参加一个婚礼要先走,所以我先说一下(张强:你又要结婚吗。)。上次我过来看了一下,说了很久关于这个展览的话题。我看很不错。刚才的两位的发言更多在远离商业的态度上做了阐释。不署名也和这个相关。以画去吸引你,而不是说以艺术家的名气去吸引你。以匿名的形式去阐释艺术家自己的想法,我认为在今天来说很特别很新,并且是成立的。我的建议在以后的讨论会中能更多的就从你们的团队的创造理念、目标做些探讨。说到市场,前段时间深圳美术馆举办一个展览附带一个讨论会(批评家年会),我参加了,那么大的一个全国性的讨论会,它把艺术品和市场作为了一个话题来讨论,那就是说(市场)势不可挡!当然各说其是。我的意思是说,在这个市场大潮的趋势下,我们年轻人怎么不被这个大潮所卷下去,保持自己的最原生的创造状态,这个是最关键的。这个也是以后我们怎么在各种疑惑之下保持清醒的一个先决条件。我自己一直强调,其实艺术家可以不在乎钱,关键是钱来了之后,市场来了之后,你们还能不能有像今天这样的独立的思考?这是以后的一个论题。这还是个原生态的问题。艺术家有相对独立的创造理念,在今天,在年轻人中间显得特别重要。我想说的就是这个。下面请张强老师说。
张强:
今天你们邀请的几个老师很偶然,当然偶然中可能有点必然。我们几个老师都不是本土的(笑)。是外地移植过来、被嫁接过来的。那么为什么这样的一个展览怎么会无意识的出现了这样一个选择?这也是我近段时间一直在考虑的问题。我们可以看到各学院的行政系统,就是川美在讨论它的血统问题:川美的传统。那这样的一个传统最后很容易陷入到一种特定的风格指引里面去。所以我就认为这很成问题。不在这个风格和系统里面的东西呢就很容易被边缘化。于是就有个新的和严肃的问题:川美需要一种新的传统!我为什么从你们这个展览谈到川美呢,因为我们首先是生活在川美这个区域里面。正向的、反向的影响,反正你不自觉的就要受到一定的影响。这种影响就潜在的决定了你的某种选择。所以我们这个集体无意识的心理控制有时是我们意识不到的。
正因为这样的意识不到,它起的作用反而是内在的、也是非常可怕的。从这个意义上讲,我们看了这个展览的第一感觉就是它让我又去思考那个问题,就是关于川美传统的问题。就是它需不需要一种新的传统的导入呢?一种力量和新的可能性。川美的品牌,说到底,现在来讲,就是最近这三四年逐渐凸显出来的:它最主要的成功还是商业上的。我认为这是它的说的成功的根本的东西。川美的油画可以卖到很多钱,但是它没有谈到文化的批判性和艺术的独立性。相反在这个语境发生的另外的东西,由于没有和这个(市场)接口对接的可能性,所以自然被边缘化了。但是,我觉得这个边缘化,对于艺术家来说,恰恰是他的非常好的一个沃土。因为你一旦同化在这个集体的状态里面的时候,有时候你会不自觉的跟着走:有个展览你提前并没有想到参加,但是有这个活动,你又是这个群体的,必定要拿出你的作品。拿出作品本身来讲这个量限,它会影响你的思考。有时候,话语是要影响思考的。你说了个什么,你承诺了什么,对你以后的行为有直接的作用。比如你喜欢一个人,如果你只在心里面,你没有说出来的话,你没有承诺,你就没有一种行为的直接的暗示了;但是一旦你告诉他你喜欢他或者讨厌他以后,以后你所有的行为指向就受到了规定。
所以作品的出场也是这样:当你拿出这个作品的时候,你内在的内容、潜在的内容、创造意识都会受到一种诱导,都会受到这种发展途径的钳制。所以从我个人的经验(艺术途径)来讲,尽管我的身份比较可疑,也算个艺术家(笑),我没有考虑任何的川美的这种影响。包括在很多场合之下,别人问我:你的作品不被人接受,那以后被人接受了怎么办呢!你是不是很喜欢被人接受?我说接受以后我就搞别的了。为什么呢?我觉得艺术有时候可能就是儿童时期的潜在的恶作剧心态,或者说叫游戏心态在支撑着你往前走。这个(心态)是不受任何的功利的限制和制约。
小时候的那种冲动——我看王小箭不顺眼,我在墙上写:王小箭是个大坏蛋!写完然后我就跑掉了(笑)——没有任何的功利并且写的时候特别认真而且精心!这个呢我认为它和艺术的冲动思维有关系。不是说批评起源于愤怒嘛。想话语嘛,就冲动。那艺术的冲动是什么呢?那么从个人经验,包括对多么多艺术像杜尚、塞尚的东西里面都可以注意到(这个问题)。后来我注意到,我在法国专门看到塞尚的很多原作,其实他就是画不好,他就是画不准、画不圆。只是他把他的这个画不准当作了一种姿态推导出去:我觉得很有意思,我就是画不好!把文艺复兴时期的美术的多视点的东西一放在画面上,那就找不到一个透视点了,所以就被平面化了。这个平面化就解释为里面有几个几何的东西。这就构成了一个新的美术神话。而杜尚更有意思,他就是觉得他就要和你们这些人搞得不一样!就是要戳弄你一下!就像逗蟋蟀一样,戳弄一下这个世界的胡须。这样所有艺术家的神经都被敏感化了。但是艺术家仅仅是靠这种冲动是不够的,还需要审时度势!这点就很重要了。你的艺术判断、你的艺术素养和你的恶作剧的行为之间,是否有引起社会性的联动和文化的一种反应。社会性的呼应和文化性的反应达到了,那你就是大师了。就是说,你提的问题在不同的空间被投射、被放大,逐渐地你的声音被推向增值(话语增值),这就叫做影响。影响本身就是应该体现在这个方面的。作品的价格影响的仅仅是一个层面。
好像吕澎对什么是大师出了一个标准:
一是媒体的曝光率,
二是批评家的话语密度,
三是市场(操作)。
我认为这最后一点是有问题的。市场确实很复杂,首先对于这些买画的人,他的身份就是可疑的。昨天,有一个英国的创意之父霍金斯到江北,我被邀请做一个对话,他说,创意活动里面一个非常关键的就是需要投资,需要资本的引入。但是我们需要拒绝的是恶意资本!他提到了一个问题:不是所有的资本都是有意义的,每一个资本后面都有一种人格。我们对钱不问出处,但是主导这个钱的人的人格直接决定了这个资本的走向。恶意资本是个非常有意思的概念。就是资本背后的人格化。那么我们可以拷问的就是一个问题:市场化背后的那个资本是善意的还是恶意的?现在是暧昧的。如果是暧昧的,你被选中只是一种偶然,你发了点小财而已;如果是恶意的资本,那么它和你的艺术成就和文化影响力没有一点任何的关系。人格化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从这个角度来讲,现在处在一个发展时期,人们很多的欲望都会膨胀。有房有车现在成了一个基本的生活条件,或者成了一个有身份标志的一个体现了,即使你做得再成功,没房没车,也许大家都会怀疑你的成功。这其实是社会发展过程中的一个身份识别的一个粗浅的代码,你没有办法去拒绝这些东西。但是在这个过程中,随时保持一种特别清醒和警惕是非常重要的。对你们这个展览有兴趣第一点就是它是匿名的,不管你是采取了什么策略或者什么动机,这个姿态就是匿名性的。名利场的逻辑的很多的副作用的东西在这里被遭到清除。看这个展览的时候你首先看到的是作品,不会对作者的背景做衡量,看到的只是对作品的直接的判断。从这个意义上讲,你们搞的更接近于艺术。我不能说你们搞的全部就是艺术,但是它比较接近于艺术的可能性。第二点,对于艺术家来讲,怎么能够让自己做艺术的时候保持清醒的认识。
我记得好像马蒂斯说过:商业化(在他们那个时代他们也面临着商业化的问题),就像一个人的贞操,永远只有一次,你千万不要指望把什么其他的问题都处理好了再来画画。这是个很古老的话,但是今天讲来依然有它的意义。也就是说,我们不是要对金钱的一种断然拒绝。做艺术的最艰难之处就是它的成活率最低、它的废品率最高的状况。艺术绝对不承担你任何的努力的前提。不是说你拒绝了金钱你拒绝了爱情拒绝了所有东西你就一定可以成功。这是最残酷的一点。那么进一步,成功的标准是什么?如果中年成功,而今以后都不去思考,那就意味着你已经死亡了。那么,一个展览的成功,以后又没有作品的接续,你的思想不再发育了,可能你也死了。还是一个比较古老的例子:毕加索,不谈他的艺术而去谈他的人格我发现他是个非常艺术化的人。他像一个儿童一样的生活。确实是按自己的本性来生活、来发展自己。在今天的现实生活中,我们每个人如果真的能够做到那种状态的话(这不是描述他的生活现象,不是说你要像他那样生活,我们应该像他那样生态,那样的心态去生活),区别于自己也区别于别人,不断的以新的来否决以前的东西。我觉得这是我们特别需要更多观察的东西。
再说几句我刚才说到的川美的新传统的问题。商业的潮流也给我们带来很多有益的地方,所以很多过去的遗产(这里说的是考古性之类的东西)在大量的资金支持下也就有了一种可能性,比如对“八五(新潮)”的梳理等等。但是如果“八五”后面的艺术家没有得到更大程度的发展的话,这种梳理就没有价值。在这样的梳理过程中,对于新的艺术家来说,它意味着什么?就是新的艺术家面对以往成功的艺术家来讲,也就是说,他的成功的标志,我一直这样认为,意味着这条道路对你来讲,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美术史的另外一个功能,除了它的艺术史逻辑发展的线索里面你可以找到一个支点之外,实际上它是一个“大尸”的场所,一个巨大的坟场,是由巨大尸体堆积起来的。它意味着那些途径对你来讲都是死亡之路。那么对我们今天来讲,不管是我们羡慕大师也好、追慕大师也好,但是你在你内心深处有一种感情就可以了,千万不要在行为上由什么流露。这种行为的流露的话,那意味着你走上了一条死亡之路。所以我在你们这展览里面看到了一种可能性。就是在川美这个顽强的(商业)主流之下,有一种创造新传统的可能性在里面。这就是看了你们的展览之后最大的感触。由此看,(你们这次的)具体的作品反而显得不是很重要。不是说你们画的不好、做得不好。正是因为你们这个好才提示了这个(新传统)的问题,才让大家去思考这个问题。其实是思考一个比较大的命题。如果这个命题升华出来的话是很有意思的。我就先说这些吧。
岂志刚:
张强老师说得很冷静、精辟。我就张老师说的附和两点。第一,刚才张老师说到吕澎规定的标准。我觉得他更符合安迪沃霍尔的情形。整个中国艺术家都对安迪沃霍尔式的成功有一种向往。但是(他们)没有办法整体地去归纳艺术史。第二,张老师说到川美的图式的无性繁殖。我最近看到查建英的《八十年代访谈》中,栗宪庭的一段采访说得很好:“……事实上还有一种危险,当大浪淘沙过后,金子被留在了历史中,所有的后人,就被这金子的历史所教育,形成一种看艺术的经验,开始以‘看金子’一样的眼光,挑剔今天的艺术。事实上,今天的金子不但被裹挟在沙子里不容易被看见,金子也不是昨天的金子,所有今天发生的艺术,都不是以往经验所能把握的……”
张强:
说到安迪沃霍尔我插几句。去年我在法国,看到了安迪沃霍尔的全集。我想安迪沃霍尔不像我们想象的那样。我们现在看到的只是投射到我们的媒体里面的,可能只是他的图式性的东西,像玛丽莲·梦露,像毛泽东,像可口可乐的东西。但是其实他有大量的行为、大量的影像的东西。他不像我们所看到的那样平面、那样表面。在他的背后,对当代的消费文化、商业文化的认知远远不止我们想象的那样简单。这里面有一个巨大的系统在支撑着他。他投射出来的看似表面化的东西,看似让我们那么的明确、那么具有一种冲击力。到最后,他的图式只是他的表皮了。就像一条大鱼,我们只是看到它的鱼鳞而已。
黄淋:
张老师说到几个关键词很有意思:艺术姿态、反思、警惕、可能性。我们团队似乎正好也是冲着这些来的。艺术家就像在探险。探寻可能性。下面请王小箭老师讲讲。
王小箭:
我先接张强那个“恶意资本”的话题。
……
岂志刚:
我觉得恶意资本涉及到一个艺术家或者艺术作品被当成一个资源去过度开发,这是个问题。
张强:
恶意资本的概念其实更多的谈的是关于人格的问题。资本是具有人格的。千万不要以为这个钱会是中性的。对钱的支配,其后面一定有一个人,这个人的人格决定了钱的走向和它的人格倾向性,以及它的社会属性。绝对没有一个中性的钱,强调这样的一个概念。刚才我和小箭老师开的玩笑呢其实说明了一个问题,我也在思考,我那个作品,我坚持了18年了!很少有人可以坚持了这个程度。我不是要说我坚守的品格,而是由这个问题让我想到我坚持的理由是什么?第一个就是有趣。第二个我觉得它有意思。我先是就有了那样的一个判断,然后在做的过程当中我发现有很多有趣的可能性和问题。当然它(我的作品)被妖魔化,本身我也接受它有被妖魔化。在这个(被妖魔化)里面我可以得到一种“粗浅”的快乐,我何乐不为呢?当然我觉得这个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作为一个作品、一个艺术来讲,确实没有一种功利性。甚至有时候也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比如老李要出一个展览,《中国艺术》要出一个专题,他们就会找人来说:李老师,我们这场要努力的推(出)你,这里是选定的艺术家,这是要交的版面费,你犹豫了半天,还不能超过20个版面……这里面实际上就有一种资本在里面拼了!钱多的话,你可以买的版面多嘛。所以经济的东西已经不自觉的渗透到(艺术)里面了。
李占洋:
是!咱们仨例外哈,咱们都老帮子了!咱们说这些的话的同时不能误导这些小孩儿(参展年轻艺术家)。什么是恶意资本?比如说谁提着50万块钱:张老师,我求你给(画)一张画。你不给他?(张强:没有没有,我们谈的是这个道理问题。)是道理,就是一个发现问题,但是我们要告诉他们什么呢?你说的恶意资本要具体化,不要虚无的一个崇高理想。我们都很实在的,比如说张老师说的那个恶意资本,在我的理解是怎样的呢?比如说你的一个作品,如果是一个山西的煤大老板买了,跟哪个西方的一个美术馆买了,这个意义就不一样了。所以你这个时候就得挑了。比如美术馆买了,很可能不断的作联展嘛,国际范围内,中国范围内(展览),这样你的画不断曝光。而不是说那个人买了是为了炒(画)。这钱不会拒绝说:我多高尚啊!没那个!真没那个!这个钱,我从来不拒绝钱,谁给我钱不好?只是说钱来的时候,背后有一种危险性,哪一种有危险,哪一种对你是良性的,这个时候尤其年轻人中要分清一下。
上一次不是张晓刚、王广义他们(四个)来了吗!然后坦克库也开了个讨论会,其中很多学生提出问(张晓刚)你那个画几千万几千万的,不断地提,张小刚最后他说了一句话,我觉得挺有道理的,他说不要跟我问钱这个问题,跟我也没什么关系,我都不知道啊(笑)!确实是这样的,这不是装B,作为一个艺术家别太关心这(钱的)事儿,但中国有个特例,拍卖啊什么的都是艺术家自己动手(做),那就很奇怪,拍卖应该是怎么呢?正常的程序道理:你是艺术家,然后可能有些收藏家喜欢你的画,买了。买了之后呢?可能过几天试试,看这个人是否健康成长,于是拿去送(展览拍卖)看试试,一试,喔!5万块钱买的变成10万了,它是这样的。它是二手的,“二手玫瑰”(笑)!没有自己送(拍卖)的,那脸皮多厚啊(笑)!中国恰恰是个特例,中国往往都是自己送(拍卖),艺术家也要充当批评家,也要是社交家。(他是)多面手,成了万精油了(笑)。中国的一个特例。但对于小(年轻)艺术家来说,有时候挺危险的,就是说你一旦(那样做)什么的,你有可能被做死!就像那个鸟似的——我小的时候养过鸟啊,那鸟它可能一直在饥饿状态中,就那种麻雀,很小的时候,还光着屁股呢,脑袋跟身体一样大,你把被窝一掀开,它“啊——”的,那嘴张得可大,那嘴很大,然后我以为它很饿,就去喂,喂了,啪——掉地上不叫了(哈哈笑)!撑死了(笑)!它有时候是这个样子(张强:有时候该跟母亲交流一下。)你要是就一直依偎你的母亲啊,你就容易被顶死,就这个意思,其实这个对钱那个事,你(张强)刚才说了,其实这个资本啦,一来了过后,对这个艺术肯定是好,肯定是好事儿,但是问题是你怎么样对待这个资本。
所以开始了,我一直说的就是……啊,咱们现在还没……我觉得还没进入主题了呢!作为一个态度问题(热身),那么我建议呢,他们这个团体,也有另外一种危险性,危险性是什么呢,就是现在不都是商业化吗?我就不商业化!我就另外立一种姿态,这种也很危险,就是最好的是什么呢,没有意识到什么商不商业,你还自己(做自己的)!(王小箭:有钱不拒绝。)不是说的你为了拒绝商业化,你另立一个姿态,那个你已经知道了(这个危害),你知道的时候你再做,那个时候你还是一样的有功利性。就是这个态度上,我觉得就上次咱们说的,这是危险的,这个原本跟张老师、王老师说的一样,就是最好要保持(毕加索的那个)孩童那种心态。这可不是诱惑年轻人啊。我觉得是这样的。你不就是好(艺术)这口嘛!你好这口你做就完啦!你别太关心背后的事儿。你(黄淋)也说了,你作为组织者会不会有担心,等以后没钱了怎么办呢?我一直面对这个(没有钱的)问题,我都十来年了。我穷的时候我们家就一千来块钱。但是你就一直这样坚持走,可能你走别的也不行——没能耐——你走走,自然就有人关心你,我是这个意思,然后我建议(谈艺术)市场那块到此截止,你别再说了你看看(我们当中的)根本没什么谁是拍卖行的?有吗?没有吧,咱们中也没有画廊的,是吧?还有你们那个创作思想,你们怎么想的,怎么样做的,然后制定一个什么纲领,当时克莱因他们,真是几个人在巴黎那个小破屋,就研究……研究出来真是一套宣言啊,新现实主义宣言,真是那个牛B的,然后按照这个纲领来(往下走)。你(说的那个)王……,就是八五新潮的那个尤里斯基金会(展览)我看了。
哇,那个时候,小箭,比我还年轻呢(笑),大脑袋!(张强:那个时候眼睛睁开了吗?)那个时候眼睛也睁不开(笑)!那些都是八五干将呢。像那个王什么炎(的画),我一看根本就看不懂,全是数学公式!(我想)这玩意儿,它懵谁啊这是(笑)!但是他蒙几十年他蒙成了(大笑)!那墙上挂的,幻灯片似的什么,全像公式一样(的东西)。可能他们真是从另外一个(角度进入的),因为历史和技术是多元的:你可能从那个角,具象的,形象(进入),人家呢从另外的角(进去)。那么,他就会从那个角不断的做工作,不断来证实自己存在的价值,可能一次不行,两次三次,十次二十次,他终于有机会成功。所以我建议哈,你们多从你们自身的这个系统里来探讨问题。别再说钱啦!没有用的,没有人给你钱(笑)。当你做成了当然(会有钱)……不好意思,我得走了!(张强:你要参加婚礼,是吧?)对啊,对不起啊,我失陪一会儿!(鼓掌)
王小箭:
他(李占洋)坚持过来了都会这么说:你就坚持干吧!但是对你(年轻艺术家)来说:我该干什么啊?什么是对的啊?
张强:
我接着占洋刚才说的话……我本来……他在这里我要说的,既然他跑掉了,我觉得还是要说。刚才我谈到的其实并不是对钱的态度的问题。钱这个问题和做艺术没有任何的关系,刚才我想说明的是这个心态。不是说我做了(这个艺术)以后我采取什么姿态,把它的结果给套过来。那个东西你是套不来的!(岂志刚:那是阴谋化的。)既然(钱)这个是绝望的东西你就不要去想它了。这是一个问题,第二个问题,既然你做艺术了、你选择艺术了你就要有一个充分的考量。就是说你今天选择了一个毫无功利的事情、完全和自己的人格和自己的心态和自己的灵性有关系的事情的话,那你要做好充分的准备。但是做好了充分的准备的话,也并不是你以后就会成为大师。刚才我说艺术它不承诺任何东西,这是它的残酷性。我想调整大家的心态呢,主要就在这个地方。并不是我们是悲壮而崇高的那么我们就会换来一种最后辉煌的结果。这里面需要一个非常理性的心智来认知的。就是说你必须要考虑到各种可能性,要不然,那些(你不希望的)事情到了你身上你就会乱了方寸。
你以后再否定自己还不如现在就否定自己。为什么呢?如果你以后再否定自己的话,那意味着你前面所做的一切都没有任何的价值和意义。而且是青春和生命的成本。所以说既然你们有这个姿态,要是没有这个姿态的话,我想这些作品都不会出现,那么大家的这个心态就要注意一点。那你说不受到外面的影响那也是不现实的。经济它无时不刻不在影响着你,有时候是正面的有时候是反面的,这是毫无疑问的。比如我们当时以……书法作为……的人,也有很多现在卖得很好了。像shaoyan,现在一张画就卖到几十万。而这些呢都是纸上的东西。那这样的(情况)你看了会怎么样?那这个时候你必须自己要调整自己了。
那如果你按他的那个路子去走的话,那意味着你对你自己以前就是一种否定。这个东西和你的学问没有关系。它卖了高价并没有否决你存在的意义和价值。但是也不是因为你卖不了你就有价值了。这个问题也还要想清楚了。所以说怎么理性的判断自己、怎么理性的认识自己的选择,就是说你选择的这个感觉和途径有没有价值和意义,这是需要在一个非常非常理性的状态下来思考的问题。你们刚才说拒绝宣言,拒绝什么东西,作为这种姿态我想是可以的。但是现代的艺术恰恰是……你的想法必须上升到一种概念。在西方自由艺术系里面,他们训练的时候,你画一张画,我有一种想法,那好你要拿给老师看,你先要有一大段阐述文字。就是说,你要想歪打正着是不可能的。没有意义,你必须要明白你的这个作品是干什么的。这个东西和你把它(画)做死了是没有什么关系的。
你的这个申明、这个态度,你的这个思想和你的作品之间,它会跟你找匹配的关系。这个导师,他更注重一种理性的训练,这个理性不在于让你用概念去画画,去做作品,而在于培养你的判断能力——自我判断——每个人每天都有那么多想法,哪个想法是有价值的?像杜尚那个行为,他肯定是理性判断的,歪打正着是一点可能性是没有的。你可以看那个,当年凡高跟他弟弟写的那些信,不要认为他那是疯子,他太聪明了,他太明白了,他知道他发生的情况!姿态各个方面,作为艺术的陷阱太多太多。没有再比做艺术的陷阱更多的了,它不和任何的生产链、结果链进行对比,所以说它的陷阱是最多的了……
岂志刚:
现在与其说是我们在摆出一种姿态,不如说是努力地想摆正姿态吧,比如说很多时候做一些展览,我名帖一发:“爷,你看这,这有我的画,您看多少钱,您买不买”,就这意思,有些时候我觉得,这个时候艺术家大于作品了,你跳出来了,这个情况架上艺术要严重一些。——刚热身,又冷场了……
张强:
你们北半球说话吧!
章润娟:
其实我觉得“匿名小组”比较好的一点就是没有争功。因为现在川美,有很多作品都有很相关的一种粘连性,我觉得他们(匿名小组)可能是比较清醒的一些人吧,然后我觉得艺术家最重要的就是要坚持,不要去跟着一个大的潮流来行走,有的时候我觉得其实艺术家更应该像一个知识分子,或者是像一个能够起到一个有一定批判作用的一种身份,所以我觉得艺术家有的时候要坚持自己的一种理想和立场,不要去管市场,也不要去管评论的什么东西,最重要的就是要坚持你自己的艺术理念,你想,你究竟想怎样画,你想画成什么样,冷静下来,不要受到市场的火热而变得很浮躁……
张强:
她(章润娟)这个说话比我们更像老师(笑)!
王小箭:
像章润娟、王志亮他们这样的美术学的年轻的批评家,我觉得他们的方式呢还值得……第一,他做他的学问很坚持;第二,他写文章一块钱一个字儿,但是也不瞎写——就是说恶性的文章不行,我也不是写字不要钱,写字要钱。(张强:啊,你什么时间开始的?几天不见你竟然堕落到这个地步!笑)作为一种劳动,包括我现在学校(画廊)做一些展览,我就要(参展艺术家的)画,不要画不行,也不能找免费展厅,因为它不符合真正的那种将来他们出去以后的那种真实情况,哪里可以找免费展厅去!女孩可以,有一种办法,我不能教她那种方法吧(笑)?就是说(艺术家的画)要运作。你饿死了不行,就是说这不是什么坏事儿,但我觉得呢,你说你没理想吗?有。写文章,就写不要钱的吧,也有。挣稿费,这不能算要钱?那自然的那种,稿费就不能算了,完全是辛苦你了。什么算是理想呢?(写文章)作为一种艺术我觉得也要有一个理性的价。也有那些光写一个字,多少多少钱的人吧,也不光说有,但我也没见过(张强:这个你们美术学系内部探讨!)哦,我就是类比哈,你们和他们这些搞评论的都是年龄差不多,他们那么做,也行得通,就是说理想和现实之间,确实需要一个步骤,你为了这个(写文章)就为了挣点钱,放弃了自己(不好)。我觉得你得写那些让你出场子的(文章)。就是说出场子呢,大家都知道啊就是参加学术研讨会,说俗了就是出场子,你得写一些有学术性的,才让你出场。你光写一个字一块钱的那种文章,没人让你出场子,我觉得展览的作品和卖的作品、像我们发表的文章和一个字一块钱的文章,它有一定的对应性:都是市场嘛。展览并不是不能卖钱,但是首先是展览或者是学术,这才有讨论的,要不你就卖钱,说到钱的事儿拉倒吧,钱不能不收,你得把画框的钱给收回来吧,现在这个西方的系统利润体制就是好,创作,学术,收藏,就是成熟。没办法。山西的煤老板,刮一下把钱拿来,一会又是什么抽屉,那边什么房地产,温州老板到时候重庆炒一把,又跑了,又不知炒哪儿了,油子专门在第三世界混合。第三世界自己的油子专门在(自己国家)里面转,外面的油子也过来乱转,你看在美国,油子根本没办法转。(投资很完善,你“油”不进去。)它对资本的控制是越是资本主义,越要控制游戏规则,咱是社会主义,咱知道什么是社会,不知道什么叫资本……
王志亮:
咱们还是谈展览吧!2000年的时候,黄桷坪有个“世纪”展,影响很大。在黄桷坪这个地方,从2000年到现在已经7年了,没有出现过以小组为特征的展览。前段时间油画系有个综合材料工作室,当然现在它被市场灭掉了,做了展览,也有很多的宣言什么的,现在什么也没有了。看看,从2000年到现在,重庆的架下艺术没有存活下去。包括号称美院的“三剑客”,他们的生活状况和创造状态是十分的凄凉。其中也有成功的,但是这个是被画廊包装出来的,比如去了北京,去了上海。通过这些事情让我想到我们这个展览它的存活空间。让我们看到前人是怎么做的,我们最好要有一种上下文关系。2000年前后,美院油画系都很欣喜:他们做装置,做其他什么,就是不画画。那个时候是没有人画画的!现在美院的市场从04年05年才兴起来的。今天这个展览是在这个状态下出来的。我是说我们要走出黄桷坪。不能局限于黄桷坪这个地域为特点。那可能我们的展览放在黄桷坪是很有意义的,那如果拿到外面去是不是有意义呢?这就和我们的作品能否存活下去非常相关。如果因为展览都商业了那我们就不商业,那我们到北京去做什么东西?如果我们的作品和北京的拉不开距离的话,也许还不如北京的作品,那还不如死在黄桷坪。我们的作品(现在)是走不到北京走不到上海去的。那,问题是你的作品走不出去就没有意义。说白了,川美的作品卖得好。但是它是卖给重庆人吗?不是。很多我们的老师都到北京去租工作室了,作为一个展示空间。这里(黄桷坪)只不过是作为一个基本的生活保障,包括张强老师,(为什么敢)坚持18年,有生活保障啊!典型的像李勇啊,任前啊,他们坚持了10年都已经很不容易了。但是如果艺术家没有生活保障就是个最危险的问题。当然,生活保障仅是一个问题,主要还是作品更重要,还有就是你能不能和其他的拉开距离,能不能切入我们自己的一个视角。你站在一个前沿,(只是)在重庆玩前卫,没意义。刚才张强老师说到的影响的问题,影响的面要扩展,还是要以作品作为主导,就是说你做作品时的眼光。这又涉及到另外一个问题,现在的装置和架下都有一个尴尬,就是他们是越玩越大,那就要钱来支撑。黄桷坪这个地方可以作为我们理念的出发点,但是我们要辐射出去。像王南溟老师就是个例子……
张强:
就刚才王志亮说的我插一句。这里涉及到一个终极追问和阶段追问的问题。从终极的角度讲,人类做艺术是一种原则这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关于你们这个展览我为什么没有说太多类似的话呢?就是因为这只是个阶段性的追问。在这个阶段做作品所面临的问题,包括自己的艺术的发育过程。首先,这些作品的前提是在这个(黄桷坪这个地方)生长的,你首先是生活在黄桷坪这个地方。那你的问题最主要的就是你和黄桷坪这个语境的关系,一种反射性或者说是回忆性的关系。这是个姿态的问题。第二步才是作品本身的含量。第三步才是走向的问题。所以我看阶段性追问是非常必要的。就是说不要一下子就进入到终极追问里面去,不然的话就很容易让这些艺术家的空间受到一种挫折,你就会想,我的作品是这样的,没有价值。人生也是这样,要做阶段性追问。不要做过度的终极追问。确实,中国有很多批评家,所使用的批判的方式是终极性的批判,他已经建立了一个特定的标准,其实是伪命题的标准。所以我觉得,作为一个活动来讲,阶段性追问更为恰当一点。但是这个阶段性追问要随时和本质追问有一定的联系。这是很必要的。
高翔:
今天我们已经聊了两个多小时了。先休息。
名称:张强踪迹学报告A/24模型
时间:2004-05-04
地点:四川美术学院忘江楼16-4-2
人物:鸳螭
名称:张强踪迹学报告A/C24模型
时间:2004-05-04
地点:四川美术学院忘江楼16-4-2
人物:鸳螭
名称:张强踪迹学报告A/C24模型
时间:2004-05-04
地点:四川美术学院忘江楼16-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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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称:张强踪迹学报告A/C24模型
时间:2004-05-04
地点:四川美术学院忘江楼16-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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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04-05-04
地点:四川美术学院忘江楼16-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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