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太监,接小爷一箭!”一声叱喝,嘹亮惊天,竟是一个小孩儿的声音。赵枭抬头一看,蓦地一件物事照面门射来,匆忙间向后一跃,头脑中方才反应过来,却又觉得被一个兔崽子逼退实在脸面上不好看,心知不过是一支袖箭而已,徒手接下也好显示一下武功,心念一转,伸出食中指,将落未落之际,将其夹在指间。正要得意时,那暗器忽然喷出一道液体,直溅在脸上,衣襟上。
赵枭暗叫一声“不妙”,忖道定是什么剧毒无疑了,连忙拂袖一擦,定睛细看,黑乎乎的一片已然渗入衣袖之中,鼻子里隐隐嗅到一阵墨香,再看指间夹住的竟是一杆毛笔,抬头看那小孩儿时,早已是捧腹大笑直不起腰来。赵枭被他连辱带骂的,早已火冒三丈,此番又被眼前的小兔崽子给暗算了,越发的怒不可遏,提剑就刺。
“住手!”声音极其雄浑,赵枭突然一顿,那小男孩儿叫一声“爹!”飞身扑到林啸天跟前,叫道:“爹,你疼不疼呀!”盯着林啸天肩头的伤口,伸出手就覆在上面,两只大眼睛竟然现出泪花来。这小男孩儿正是林啸天之子,林云飞。
林啸天用手摸着儿子的头,笑说着:“这点伤算不了什么!”随即咳了几声,竟似受了很重的内伤。这林啸天中了至阴神功,只觉得浑身发寒,气血不畅,虽然暗暗调动内力已经将其压制消解了七八分,但强敌在前,自己又身受重伤,实在是没有把握护全别人,只得佯装咳了几声,以使赵枭放松了警惕,自己一面再见机行事。
赵枭见林云飞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双目流动有神,容貌清秀俊朗,虽说稚气未脱,隐隐却有一股正气,心中喜爱之意油然而起,又见林啸天似乎已然受了内伤,得意的笑道:“真是虎父无犬子了!”眼神忽然一亮,“可惜呀,真是可惜了这么个英俊的小子了,林大庄主,你自己充英雄却不想累了自己的宝贝儿子!”说着哈哈就是一笑。
林云飞说道:“喂,臭太监,你有什么好笑的,难道不知道自己笑得很难看吗?”自己却又笑得直不起腰来,仿佛真的是见到了这世界上笑得最难看的人一般。
赵枭说道:“小兔崽子,我不跟你斗嘴,不过你要是能说服你爹肯把武功秘籍交出来,我就饶你爹一命!”林云飞说道:“你说话算数吗?”赵枭笑道:“自然算数。”
“拉钩。”说着伸出小拇指去。赵枭哈哈一笑,“好啊,拉钩就拉钩!”说着往前走了几步。“云飞,不要胡闹!”林啸天一下将林云飞拉到身后。“云飞,快到大哥这边来!”张思宇说着就要上前去拉,林云飞一甩手却不跟他过去。“赵公公,我林家武功向来都是口传心授,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赵枭说道:“好啊,那我就把你的手脚依次砍了下来,看你能硬到几时。”说着长剑一抖,作势要砍。
“等等,我教你!”林云飞叫道。
赵枭疑问道:“你?”林云飞说道:“你不相信我吗?”“住口!”林啸天一声断喝:“云飞,快点给我退下!”
“爹”林云飞眼含泪花,却是不动。“退下!”林啸天大喝一声。林云飞哽咽着说道,“爹,这个臭太监会杀了你的!”林啸天一下拉过林云飞,搂在怀中,抚摸着他的头说着,“儿子,爹就是死了,也绝不会把我林家的东西给这个阉贼的!”说着手上一用力,将林云飞抛给张思宇,向众家丁喝道:“护送他们三个速速离开!”话音未落,赵枭一见不对头,一剑刺来。林啸天左手受伤不便,右手一掌拍出。
那魏东城同双枪客一见,双双就要去拦截张思宇,大刀忽地一下砍出,只觉得眼前一花,刀身一沉,似有一个人在刀背上一点而过,定睛一看,只见一个少妇护着林啸天退在一边。
“啸天,你感觉怎么样了?”那少妇搀扶着林啸天,看见肩头伤口兀自流着血,随手撕开一方随身携带的手帕,片刻间已经为林啸天包扎了伤口。“娘!”林云飞一见那少妇,登时哭道:“娘,你可回来了,这个臭太监要抢咱们武功秘籍,爹不给他,他就要杀了爹!”一边哭诉着,一边指着赵枭。这少妇正是林云飞的母亲,柳飞燕。
柳飞燕一边拍着林云飞,一边安慰他,“云飞别怕,有娘在这里,这个臭太监顶多就是个臭苍蝇,看爹娘怎么把他给抓住了。”林云飞一听柳飞燕骂赵枭是臭苍蝇,不禁破涕为笑。
“你是赵枭?赵定一的儿子?”柳飞燕看了看那把鱼骨剑随口问了一句。
“正是!”赵枭答道。柳飞燕说道:“嗯,果然是臭名昭著,臭不可闻,难怪我儿子说你臭,看来一点也不假!”说着一手遮了遮鼻子,一手在眼前扇了几下。这柳飞燕性情开朗,说话爱开玩笑,虽说久已嫁做人妇,但性情却一点儿没变。
赵枭给她一顿抢白,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说不出话来。柳飞燕说道:“你要学枫林堡的武功,依我看非要焚香沐浴一年不可,况且枫林堡的武功向来只传两种人。”
“哪两种?”赵枭追问道。
“一种是男人,一种是女人。”柳飞燕说着掩口发笑,“只可惜你不在此列,这辈子再怎么努力也是无济于事,倒不如早死早托生,下辈子做回真女人,由我来教你武功好了!”众人听了直觉得这句话骂的既过瘾又好笑,不由得纷纷发笑,就是林啸天也禁不住笑了出来。
这赵枭最为忌讳的就是遭阉一事,柳飞燕一顿贬损嘲弄,直气得他面皮紫胀,浑身发抖,但林啸天夫妇联起手来实在不敢小觑,尤其是双剑合璧堪称天下无敌,虽说林啸天已被自己打伤,可自己依旧胜算不多,再说这柳飞燕外出联络会盟已回,万一一会儿再冒出几个援手来,自己只怕再难脱身了,为今之计只能是走为上策。赵枭心念数转,脸上阴晴不定,忽然哈哈笑了起来,“林夫人,好一个伶牙利齿,只不知你这手上功夫如何?”
武学之道,贵在神速。赵枭知道自己已经错过了最佳时机,现在他不能再拖了,再拖命就没了。
鱼骨剑倏地刺出,剑气如虹,又如一道从天而降的溪水,清澈而又冰冷。
柳飞燕手中长剑一拦,手腕一转却是不动,竟是硬生生的被鱼骨剑卡住,赵枭手腕一扭,“咔”地一声,柳飞燕手中长剑登时断为两截。赵枭左脚往前一划,长剑已然递出。柳飞燕见鱼骨剑离胸口不过两寸一分,心中骇然足尖疾往后一点,身子轻飘飘的退出三四丈远。但,鱼骨剑刚才离她胸口两寸一分,现在依然是两寸一分。
张思宇一见柳飞燕手中长剑折断,劈手在身边庄客手中夺过一把剑来,并父亲的那把青霜剑一齐抛向林啸天,“林叔叔接着!”
林啸天心里挂念妻子,也不回头,听风辨位,右手向后一探抓在手中。却见柳飞燕左脚甫一触地,扬起右脚踢在剑脊之上,鱼骨剑倏地一变,反刺为削,眼见着便要斩到柳飞燕的右脚,但听“当”一声,却是林啸天的一招“反撩剑”将赵枭手中的鱼骨剑反撩开来。
“打不过了,两夫妻一起上了吗?”赵枭讥笑一声,手中鱼骨剑一翻,一抖,一招“凤凰展翅”已然出手。林啸天将青霜剑递给妻子,手中长剑陡然左右一分,正是家传剑法中的一招“分花拂柳”。赵枭手中鱼骨剑正待要刺向林啸天左腿时,突然头顶剑光罩下,竟是看不出破绽,不得不避。
三人闪转腾挪,剑法纵横,一个是磅礴大气,一个是明快多变,一个是辛辣迅捷,霎时间已斗了二十余招,赵枭仗着鱼骨剑之利之奇,使得林啸天夫妇的长剑不待触及,就匆匆避让过去。一时间三人竟然打得旗鼓相当。
正当此时,赵枭左手一甩,一枚钢针直射向柳飞燕眉心,林啸天心底一惊,惊呼一声“当心!”右腿向前一跨,闪身挡在柳飞燕身前,长剑一出,“叮”的一声应声断落。柳飞燕侧头一闪,脸颊登时现出一道血痕来。惊魂未落时,林啸天“噗”地一口血喷到自己胸前。
“爹!”林云飞惊叫一声,跑了过来。林啸天嘶声叫道:“别过来!”赵枭长剑往前一刺,简捷而有力,柳飞燕奋力挡出一剑,将接未接之时,蓦地听见一人喊道:“慧正,慧广大师,奸贼再此!”
赵枭乍闻此声,心底大吃一惊,手上不由得缓了一缓,鱼骨剑被柳飞燕的奋力一击险些脱了手,“少林的贼秃到了!”猛地看见林云飞朝这边跑来,身形一晃,“啪啪”两声点了林云飞哑穴,一手夹在腋下,足下一点堪堪跃到影壁之上,脚下又是一点,落在山庄外围墙上,刚好墙上站着一个少年,伸手又是点了两处穴道,一提衣领竟然也带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