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遂攻临淄,半日拔之,入据其城。张蓝闻之大惧,遂将其众亡归剧。
弇乃令军中无得妄掠剧下,须张步至乃取之,以激怒步。步闻大笑曰:“以尤来、大彤十馀万众,吾皆即其营而破之。今大耿兵少于彼,又皆疲劳,何足惧乎!”乃与三弟蓝、弘、寿及故大彤渠帅重异等兵号二十万,至临淄大城东,将攻弇。弇先出淄水上,与重异遇,突骑欲纵,弇恐挫其锋,令步不敢进,故示弱以盛其气,乃引归小城,陈兵于内。步气盛,直攻弇营,与刘歆等合战,弇升王宫坏台望之,视歆等锋交,乃自引精兵以横突步陈于东城下,大破之。飞矢中弇股,以佩刀截之,左右无知者。至暮罢。弇明旦复勒兵出。是时帝在鲁,闻弇为步所攻,自往救之,未至。陈俊谓弇曰:“剧虏兵盛,可且闭营休士,以须上来。”弇曰:“乘舆且到,臣子当击牛酾酒以待百官,反欲以贼虏遗君父邪?”乃出兵大战,自旦及昏,复大破之,杀伤无数,城中沟堑皆满。弇知步困将退,豫置左右翼为伏以待之。人定时,步果引去,伏兵起纵击,追至钜昧水上,八九十里僵尸相属,收得辎重二千馀两。步还剧,兄弟各分兵散去。
后数日,车驾至临淄自劳军,群臣大会。帝谓弇曰:“昔韩信破历下以开基,今将军攻祝阿以发迹,此皆齐之西界,功足相方。而韩信袭击已降,将军独拔勍敌,其功乃难于信也。又田横亨郦生,及田横降,高帝诏卫尉不听为仇。张步前亦杀伏隆,若步来归命,吾当诏大司徒释其怨,又事尤相类也。将军前在南阳建此大策,常以为落落难合,有志者事竟成也!”
“译文”
于是攻临淄,半天就攻拔了,进据城内。张蓝听到后大惧,就率部逃到剧去了。
耿弇就命令军中不得妄自侵掠,到剧城下,必须等到张步到了才发起进攻,以激怒张步。
张步听到后大笑说:“以尤来、大彤十多万众,我都就其营而打败他。今天耿弇兵比他们少,又都疲劳,有什么可怕呢!”于是与三弟张蓝、张弘、张寿及过去大彤大帅重异等兵号称二十万,到临淄大城东,将攻耿弇。耿弇先出兵淄水上,与重异相遇,突击骑兵想出击,耿弇恐怕挫败了张步他们的锋芒,使其不敢进攻,就故意示弱以盛其气焰,就回兵小城,陈兵于城内。
张步气盛,直攻耿弇营,与刘歆等合战。耿弇登上王宫的坏台观看,看到歆等交锋,就自率精兵从侧面突击张步阵于东城下,大破张步。
飞矢射中耿弇股部,耿弇第二天清晨又勒兵出战。
这时帝在鲁,听说耿弇被张步所攻击,亲自前往援救,还没有到。
陈俊对耿弇说:“剧贼兵强盛,可暂时闭营休养士卒,以等待帝到来。”
耿弇说:“天子将到,臣子应杀牛洒酒以等待百官的到来,反而还要以贼虏来麻烦君上吗?”于是出兵大战,自清晨至黄昏,再次大破张步军,杀伤无数,城中沟壑都填满了尸体。
耿弇知道张步兵困将退,预先设置左右两翼伏兵以待。
到深夜,张步果然引兵退去,两翼伏兵奋起纵击,追到钜昧水上,八九十里死尸相连,收得辎重两千多辆。
张步回剧,兄弟各自分兵散去。
几天后,光武亲自到临淄劳军,群臣大会。
帝对耿弇说:“以前韩信破齐兵于历下以开基,今将军攻祝阿以发迹,这都是齐的西界,功劳足以相当。而韩信袭击已降,将军独胜劲敌,其功劳比韩信更难能可贵了。又田横烹杀郦食其,后田横归降,高祖诏令郦食其的弟弟郦商不得报复。张步以前杀过伏隆,假使张步来归命,我也当诏令伏隆的父亲大司徒伏湛释其仇怨,这事就更相似了。将军前在南阳提出讨伐张步的战略决策,以为疏阔难以实现,现在是有志者事竟成啊!”
“点评”
回顾耿弇一生的戎马生涯,南征北战总共平定的郡达到四十六个,攻下的城市达到三百座,并且难能可贵的是,他从来没有遭到过失败和挫折。耿弇用他的神妙指挥,写就了战争神话,成为名副其实的“韩信第二”、“常胜将军”,正如光武所言:“有志者事竟成也!”
“有志者事竟成”这个词,就是从耿弇说起的。
有一天,刘秀派耿弇去攻打张步。在当时,张步的军队实力相当雄厚,兵多将广,非常难对付。张步听说耿弇要带兵来打他,就在几处重要关口布下了层层的兵力,准备痛击。可是耿弇所带领的军队才花了不到一个上午的时间,就把张步的部队打得落花流水。张步一看大事不妙,亲自率领了大批精兵来战耿弇。就在两军交战的时候,耿弇的右腿被敌箭射伤,血流如注,疼痛难忍。耿弇的部下劝耿弇说:“张步现在兵力很强,我们不如先退守后方疗伤,等主上的援兵来后,再一起出击。”这时候光武已经亲自来营救,大部队已经在半路上了。
可是,耿弇摇着头说:“那怎么行!圣上要来,我们应该是要准备酒菜迎接主上,怎么能把没有歼灭的敌人留给主上来伤脑筋呢!”于是,耿弇又率领军队攻打张步,终于把张步打得落败而逃。
刘秀来时发现耿弇已经打败了张步,便非常高兴地对耿弇说:“你真是‘有志者事竟成’啊!”后来,大家把刘秀说的“有志者事竟成”引申为“有志竟成”这个成语,形容一个人做任何事情,只要能够抱着百折不挠、坚定不移的意志去做,就一定能成功,获得最后的胜利!
耿弇就是这样一个有志青年。他在光武帝刘秀的手下成为大将军的时候,才刚刚二十二岁,是军中最年轻的将军。他超强的军事指挥才能和谋略,还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志向,奠定了他云台二十八将第四的地位。
天下大局已定,君王当然会加强内部管理,削弱将帅兵权。这也是常规。
西汉初年,刘邦在天下初定的时候,酿成了大杀功臣的悲剧。刘秀也不例外地要采取措施,他一方面厚待功臣,另一方面及时地解除功臣们的兵权。对于号称“韩信第二”的耿弇,刘秀曾说过:“朕终不使耿弇为淮阴也!”建武十三年(37年),光武帝增耿弇封邑,令其交回大将军印绶,以列侯奉朝请。
驰骋疆场的耿弇最后也是乖乖交出兵权,但是当国有疑难,光武帝仍然召耿弇入朝咨询方略,遇到大事情的时候,还是要他来参与意见,由此可见,他在光武帝的心目中是有分量的。
永平元年(58年),一代名将耿弇逝世,享年五十六岁,谥曰愍侯。
耿氏父子忠勤王室,功勋显赫,受到了皇帝的优厚待遇。建武十二年,耿况病重,刘秀亲自去探病。耿弇的弟弟耿国做了驸马都尉,耿国的弟弟耿广、耿举都做了中郎将。史称:“弇兄弟六人皆垂青紫,省侍医药,当代以为荣。”耿氏家族除耿弇外,他的父亲耿况、弟弟耿舒,侄子耿秉、耿夔、耿恭等人皆为当世名将。一家三世用兵,仍立功勋,打破了古人所谓“三代为将必败”的谶言。从东汉开国到建安末,耿氏家族共出大将军二人,将军九人,卿十三人,娶公主三人,列侯十九人,中郎将、护羌校尉及刺史、二千石数十百人,成为东汉一朝之巨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