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梁笙是见过姚可安的,那一面之缘是有着一定的距离,有那样足以倾倒城容颜的女子,只那一眼也定能让人终生不忘。可是倾城倾国又如何,那时候被他紧紧拥在自己怀中的人才是他整个世界唯一的倾心。
梁笙至今都找不到能言语形容他当时的恐慌,对!就是恐慌。
所谓天崩地裂,大抵如此。
那时的梁笙还只是天宇的总经理,接到助理的汇报便不管不顾的抛下紧急的高层调动会议,他起身便要冲出去,叔辈们都摆出无孔不入的挑剔与刁难,以及一如既往严父一脸的震怒和拍板的呵斥,可他管不了,不听任何人的劝告,歉意鞠躬后径直冲出会议室,开车将油门踩到最大的赶往失踪现场。
当梁笙赶到现场的时候,到处都是搜救干警以及失踪人员的家属。
目前确认七人已经失踪一夜,整整24个小时无法联系上,至今仍然下落不明,当梁笙听到苏浅浅三个字也在其中的时候,恐慌像是急速生长的蔓藤将心脏紧紧的缠绕、再缠绕。
那时候是季节是入秋的十一月,空气干燥,寒意渐袭。因夏季的告别,燥热褪去,迎面的风是温柔的,夏日里那让人生厌的烈日此时也变得讨人喜欢起来。
当时的梁笙真真是恨死了那场该死的流星雨,但心中更懊恼的后悔是自己没答应陪同苏浅浅一起去看流星雨。
秋高气爽的响午时分,直照的阳光亦是温柔的,一阵又一阵的微风也不能让梁笙燥乱的心平静下来。他的心随着手腕上那不停旋转的秒针越来越杂乱无章,汗湿的白衬衣粘在背上透明的可以看见肌肤,胸前的领带因狂躁的情绪被暴力的扯开胡乱的挂在颈上,额前的碎发也早已汗湿,衬衣衣袖被挽起,手臂上有被树枝刮伤的红痕,裤脚沾着泥土绊着荆棘,原本被擦是一尘不染光亮的皮鞋上满是泥泞,一刻未停的呼喊让喉咙干涸的快要冒烟。
太阳已经渐渐的越偏越西,失踪的人员接二连三的被寻到,可梁笙欣喜的期待却一次又一次的落空,因为那其中就是没有苏浅浅。
梁笙从来没有过这样狼狈的惊慌失措,心像是被掏了一个洞,随着时间的流逝正无限的放大。直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干警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走向自己的方向,那个无限放大的洞被一种叫做安心的东西急速的填补到几乎膨胀到要爆裂开来,以箭的速度冲到她的面前,看着苏浅浅眼泪跳出眼眶爬上她脏兮兮的脸颊,梁笙脑海里无数次浮现的责备化成无声的拥抱,紧的让苏浅浅呼吸困难却没有挣扎,被梁笙用进怀里的苏浅浅在这份温暖的心安里后怕的失声痛哭。
因为扭到了脚,苏浅浅是以打横公主抱的姿势被梁笙抱上车的。坐到车上的苏浅浅不停的吸着鼻子,脸上能清楚的看到浅淡的擦伤和花乱的泪痕,蓬头垢面其丑无比。梁笙抽出湿巾为她擦拭,责备已然到嘴边,可看到她像兔子般红红的眼睛以及微红的鼻尖,梁笙心脏的位置瞬间软的一塌糊涂,哪里还舍得。
“除了脚还有没有哪里伤到?”为苏浅浅简单清洁的梁笙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苏浅浅仍旧委委屈屈的吸着鼻子摇头,梁笙知道她一定也被吓着了,在心里叹了口气,摸着她的小脑袋哄着她,“别怕,已经没事了,我现在先带你去医院。”
“梁笙再等等好不好,他们还没找到可安呢?”
这是苏浅浅说的第一句话,声音粗哑的不像话,梁笙在拒绝她提议的同时更加坚定了马上带她去医院的决心,将车子发动。
“可安……可安……她是因为我才会掉下山崖的,我明明是抓着她呀……可她却掰开我的手,我看着她掉下去……她不放手我们也有可能都不会掉下去……”,苏浅浅回想起差点坠崖的情景,失控的泪流如注,她害怕的根源不仅仅是因为可安的坠崖,而是可安当时面对死亡的淡定决然,在手完全松开的那一刹那苏浅浅似乎看到可安在笑,苏浅浅不得不怀疑可安是故意在寻死。
苏浅浅痛苦的将脸埋入自己曲起的双膝上,梁笙知道这是一个音害怕而无意识的是自然防备的姿势。苏浅浅的声音因哭腔更加的沙哑,双肩也因颤抖微微的耸动,像一只绝望呜咽的小兽,梁笙还是从她断断续续的语言里会明其意的将车掉头开回失踪现场。
梁笙想起苏浅浅说他霸道且自以为是,可苏浅浅哪里会知道他所有的霸道都是因为紧张她,他所有的自以为是在她面前都变成心甘情愿的百依百顺。
那天的被云彩环绕着即将西下夕阳美不胜收,苏浅浅没有任何一丁点心情欣赏这份几乎触手可及的美景,在渐渐下降的落日里心乱如麻忐忑难安。
就在这时候,两架直升机在空中来回盘旋,为搜集带来有力的支援。在人们的好一阵仰望里其中一架直升机慢慢的降落卷起风沙一片。
倚在车门旁的苏浅浅被卷起的风沙迷了眼,梁笙轻拥着被他外套包裹住的苏浅浅。
还未散去的人群的言论不绝于耳,现场的记者更是乱成一团前仆后继的涌上前去抓拍新闻,可却被随后赶到的另一队搜救干警全数阻拦。
从直升机上下来的两位男子却并没有身着任何一丝可以联想到与警察相关的服饰,走在前面的那位一身简单休闲的运动装扮也透露着无法掩盖的贵族之气,巨大的墨镜几乎将整个脸庞占据,只余紧绷的下颚,紧随在他身后的那位白衬衣黑色的西服套装,一身典型的商务装扮,两人一前一后保持着一定的间距径自走到现场指挥队的队长面前。
苏浅浅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只注意到紧绷下颚的那位似乎咬着牙关在极力忍耐。随着时间的流逝夜幕渐渐的降临,天上零星点点,半弯的月也淡淡的显现。夜色渐浓的夜幕里慢慢靠近显现的奇迹,让苏浅浅几乎喜极而泣。
“是可安,是可安和学长……梁笙你看,是他们。”
苏浅浅摇晃着梁笙的手臂双目泫然欲泣,而梁笙感受到由那原本纤细无骨的手指传来的力度,知道她的心情是多么的激动。
姚可安是被人背着的,两人慢慢的由远及近清晰的越来越真实。在梁笙搀扶下一瘸一拐的苏浅浅还未走近,就被拦住。梁笙这才注意到以姚可安两人为中心以人墙形成一个巨大的圈。所有的干警以外的人员都被隔离在外。纵使天宇独子梁笙也第一见到这种场面,两位失踪的平凡大学生绝对不会有这样的排场,对于姚可安两人身份的揣度带着好奇的探究。
墨镜男子没有任何阻碍的走向他们,原本被人背在背上的姚可安在见到来人的瞬间脸色惨白神色慌张的从背着她的人背上跳了下来,对于姚可安突如其来的动作,苏浅浅口中的那位学长也是始料未及,姚可安变有些狼狈的跌坐到地上,不知是疼还是什么竟有些微微颤抖。
已走近的墨镜男子将她扶起揽进怀中,显示出的却并不是旁若无人的亲密,而是对于姚可安这个人的所有权。在墨镜男子与那位学长握手寒暄的同时,一直望向那边的梁笙和苏浅浅都留意到姚可安的眼神里透露着且惊且惧的警惕。
转眼那男子将姚可安打横抱起走往直升机的方向,苏浅浅急的大叫姚可安的名字,她至少要确认可安是否安好。
墨镜男子闻声将脚步停驻,看望苏浅浅的方向,姚可安好像对那墨镜男子说了什么,他才将可安平稳的放了下来,手轻轻一挥的示意,苏浅浅才得到靠近的许可,担心她脚伤想要陪同的梁笙却再度被拦,苏浅浅胡乱的说了几句话将梁笙安抚,忍着脚上的疼痛以最快的速度朝姚可安的所在地小跑过去。
等苏浅浅走进,姚可安以被墨镜男子半搂的姿势圈在怀里,苏浅浅走近他们,可姚可安却没为他们两人作任何的介绍,只是对身旁的人轻声询问道,“我能单独和她说说话吗?很快……”
苏浅浅几乎以为是幻听,一向傲气自若的可安竟会如此的低声下气。苏浅浅不由的将目光看向那人,只是那深色的墨镜将此人的面容和情绪完全掩盖,可苏浅浅很清楚的感受到那人浑身散发的冷冽,在等待那人默允的离开的两三秒让苏浅浅头皮一阵麻。
“什么都别问,不要问。”姚可安先发制人的阻断苏浅浅的欲言又止。
苏浅浅有再多的好奇也只能在姚可安乞求里点头说,“好,我不问。”
“可安,那我求你一件事,你一定要答应我。”
姚可安似乎是猜到苏浅浅要说什么,只是紧紧的要着下唇默不作声。
“你知道我要说的是什么对不对?你竟然是真的……我求求你了可安,不要再做这样的傻事。”
苏浅浅的声音本就已经嘶哑,此刻更是故意压低了声音,苏浅浅的话让一直倔强着的姚可安瞬泪水蜿蜒。
苏浅浅不会忘记可安坠落时的情景,那张绝美的脸上丝毫没有恐惧,有的竟然是解脱的释然。那是只有一心寻死之人才会有的表情,这个念头才是让苏浅浅不安害怕的源头。
姚可安仍旧没有任何回答,泪如雨下的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好似万念俱灰。
苏浅浅拉着她的手一遍一遍的坚持着,“可安,我求求你答应我……我要你答应我啊!你快说你答应我,我求你答应我……好不好?恩!”
此时的苏浅浅也急出了眼泪,似乎只有得到可安的肯定她才能心安。姚可安的不为所动让苏浅浅的心焦灼成了一个无底洞。
这时,姚可安抬起手为苏浅浅拭去脸上的泪痕,然后紧紧握住她的双手绽放出一个浅淡的笑颜,像是许下誓言般坚定的说,“好!”
很快整个天空挂起浓黑色的巨幕,稀稀拉拉的灯火让这郊区平添一份荒凉。最终姚可安在直升机的轰鸣中离开,警队人群也接二连三的散去。一向害怕去医院的苏浅浅被梁笙强制的带到医院做了详细的检查,连哄带骗的打了针后在回家的车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梁笙将苏浅浅带回他私人名下的公寓,而熟睡的苏浅浅丝毫不知道一夜都守在她身旁那人的情深一片。
后来梁笙能记得的始终就只有苏浅浅不让打针时的哭闹,也再未提起过那天的事,那天晚睡梦中的苏浅浅很不安稳,迷迷糊糊的说着颠三倒四的梦话,不安的缩倦成一团隐隐的低泣,梁笙心疼的把她搂进怀里拍着她的背轻轻的哄着。
他将苏浅浅的名字认成姚可安只是一个简单的意外,所以这件乌龙之事他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也从未想到过这件事会在他和苏浅浅之间产生任何一丝好或者坏的关联。若不是今天苏浅浅提起他根本就已经忘记这件事,正要刨根问底的追问却被苏浅浅单调的手机系统铃声打断。
苏浅浅将梁笙推开,接起昨夜遗忘在餐桌上的手机,深呼吸一口气才按下接通键。
电话是苏妈妈打来的,一如既往的两个问题加大段陈述,起床了没?吃饭了没?早点起床身体才好,不吃早饭会怎么怎么样之类的……,苏浅浅一到周末就睡到自然醒的习惯苏妈妈自然是知道的,所以每周末都会定好时间打电话叫苏浅浅起床,重点是叮嘱她一定要吃早饭。苏浅浅却也因为这样,渐渐的形成了条件反射,有了一到这段时间就会醒过来一阵的小段生物钟,久而久之在这特定的时间里居然能清醒着应付完后继续呼呼大睡。
苏浅浅看着已然跟到客厅的梁笙,拿着手机应着话走进卧室关上了门。